何其無辜
雖說對他此間遭遇起了惻隱之心，可衛鐸終歸是不能輕易信任他的，隻是頗有興趣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流寇為禍玉叟城多年，縱然小人身處池青國京都也有所耳聞，馮刀不光禍亂於此地，周邊各國邊境之城沒有一個是幸免於難的，小人實在不願繼續與流寇為伍，特此前來為都統大人獻計，徹底鏟除馮刀一夥。”
衛鐸著實來了興趣，這麽多年來他並非沒有能力將安樂窩一夥人徹底鏟除，隻是這些流寇四處竄逃，被打跑了過一陣子就又卷土重來，一方麵還要防著夷人趁亂為禍，士兵們實在疲於奔命，兩頭為難之下衛家軍隻好以守為攻。
“好大的口氣，你且說說怎麽個鏟除法。”
“想必都統大人已經知道羥國與馮刀秘密聯絡的事了，昨日池青國來的那隊車馬所行路線就是羥人所提供的，若是羥人自此與馮刀合作，玉叟城怕是再無安寧之日了。小人願做內應為都統殺了馮刀以絕後患。”
“我憑什麽信你？若是你胡亂編造個身世哄騙於我，豈不是中了你們的圈套。”
“大人自可派人去池青國探查，各州各府大街小巷皆貼滿了小人的通緝令，這可不是能輕易作假的。”
衛鐸驟然起身在屋子來回踱步，幾經思考之後他扶起依舊跪在地上的路顏青，氣勢豪邁地拍了拍他，說：“好，姑且信你一回。”
衛鐸屏退左右又叫路顏青坐下，兩人開始商量籌劃這一切。
“如何，你們可想好了？弓.弩手們可是等的不耐煩了。”
嚴三在衛家軍的牢房裏沒挨打受刑，此時卻被馮刀用鞭子抽破了衣衫，背上的衣裳被抽成一條一條的，沾了血漬之後胡亂的掛在身上，馮刀氣喘籲籲地站在一旁，用手指了指程鬱來，讓他出麵作答。
“就如衛副將所言，我等願用兩名人質交換路顏青，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句話要問衛副將。”
衛瑺堯沒有答話，隻是俯視著問話之人等待他的提問。
“今日清晨衛家軍可曾派兵火襲安樂窩？”
“自然是沒有，此話從何說起？”
程鬱來從手下手中接過一樣東西，高高舉起，說道：“這隻火雲箭今日將我寨中糧草燒了個精光，若是衛副將不信可以派人來取，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城門再次打開，一名守城兵駕馬而來接過程鬱來手中那隻箭又飛快地返回城樓上，將其交到衛瑺堯手中。
仔細摩挲著箭杆上刻著的衛字，衛瑺堯自覺不妙，這確是衛家軍的火雲箭，就連箭頭處鬆脂油的味道都分毫不差。
見衛瑺堯臉色一變，程鬱來便知這箭的真假了，“我們可以不追究今日火襲一事，隻是希望衛副將交出殺害五當家的凶手，以此作為補償。”
馮刀心中一喜，還是老四靠譜，平日裏悶葫蘆一個不愛說話，關鍵時刻還是他管用。
想到姚思思昨日麵對流寇時那膽怯懼怕的樣子，衛瑺堯麵色一冷，“按照律法黃煥本就當誅，況且那姑娘是正當防衛何來凶手一說。”
“衛副將認為同我們這群人談律法有用嗎？”
律法？和這群罪孽滔天的人說什麽律法，可笑至極。若是律法有用此時此刻他又怎會站在城樓下與衛家軍對峙。果然他還是看不慣衛家的人一如往日高高在上的樣子，忍下心中的憤懣，程鬱來歎了口氣，罷了，還是按計劃行事吧。
“有沒有用可不是你能說了算的。”
衛瑺堯再次揮動令旗，弓.弩手們再次轉為備戰之態，馮刀將兩名村民一把拽過當做肉盾擋在身前，氣氛焦灼一觸即發。
“住手！”
如此千鈞一發之際被趕來的衛鐸及時叫停，他一把奪過衛瑺堯手中的令旗，對著城樓下一副副他憎惡的嘴臉說道：“凶手可以交給你們，隻是那人昨日受了傷還躺在醫藥署的病床上昏迷不醒，馮大當家的不如先帶著人質回你的安樂窩，待那人醒了連同六當家的一道給你送回去，如何？”
衛瑺堯不可置信的看著衛鐸，這話從他爹口中而出不免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
“萬萬不可啊爹，姚姑娘何其無辜，若是落入他們手中是何下場您應該比我清楚。”
“難道城下那兩個村民就不無辜嗎？”
“既然都是無辜之人誰都不該白白交代了性命。”衛瑺堯企圖繼續勸說到。
“好了，你不必再說。我自有打算。”衛鐸及時製止了衛瑺堯接下來的長篇大論，鄭重其事地看向城樓下的馮刀，等待他的回答。
事情有了反轉的餘地，不再處於被動的馮刀顯然是樂昏了頭，囂張的氣焰一蹦三尺高，“既然衛都統給我姓馮的麵子，我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休要得意忘形，若是那兩名村民傷了一絲一毫我定不饒你！”
馮刀無視著衛瑺堯的言語威脅，繼續仗著那副猖狂放肆的樣子對著城樓嚷嚷著：“老六啊你在城裏吃好喝好，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把你送回來了，無需擔心！”
路顏青被人推上城樓，他麵帶淒色窩在垛口邊上連連點頭。
看見路顏青沒缺胳膊少腿尚且不算狼狽，此時已經高興的昏頭轉向的馮刀徹底放了心。
“兄弟們，打道回府！”馮刀昂揚得意的招呼手下們返回寨中，原以為點子紮手，沒想到峰回路轉好不痛快，雖然不能砍殺幾個衛家軍泄憤，可等到那殺害老五的凶手落到他們手中，百般折磨千般淩虐之後再一刀殺了她，足以泄心頭之恨。
程鬱來走在隊伍的最後麵，眾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他一步一步地踩在這些影子上，恨恨的碾踩。沒走幾步他又趁著無人注意轉過身望向依舊窩在城樓垛口上的路顏青。
兩人相視而笑。
馮刀在隊伍最前頭耍著鞭子，大夏天的卻突感遍體生寒直打寒戰，他伸手捂著發麻的脖頸，隻當是自己昨夜喝多了酒宿醉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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