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居之謎
那位馬掌櫃與攤主寒暄了兩句就走了,秦頌背對著那人站著所以並未認出這就是今日在城外被流寇所打劫那支商隊。
餛飩很快就端上了桌兩人便什麽也顧不上了,等不及吹一吹這剛出鍋的滾燙的餛飩,一口吞了三四顆,被燙的滋著牙咧著嘴直倒吸涼氣。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桌上已經疊了六七個空碗,楊辭北捂著肚子打了個嗝,顯然是吃撐了。那些空碗都是他纏著秦頌又後點的。
他吃了三碗,秦頌吃了四碗。
兩人打著嗝,還在心裏嫌棄每碗餛飩太少根本不夠吃。
“吃飽了吧。”
楊辭北滿足的拍拍肚皮,“飽啦,明早都不用吃了!”
秦頌彈了一下楊辭北的小腦瓜,掏出錢袋結賬。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空無一人的巷道上晃悠著,碰見繞了一圈又回來的打更人。意識到夜色已深兩人連跑帶跳地往都統府趕去。
打更人唱著時辰,順著餛飩攤繼續前行,待屋外沒了動靜,弱柳居裏燃起了燭光,一隻眼睛透過門縫緊盯著門外的情況。
七八個人聚在弱柳居的最裏屋中,有剛打探完情報回來渴的直灌水的,有給主位者端茶捏腿的,屋子不大人卻塞得滿滿的。
居主位者解下腰間的佩刀,正是瑺堯認出的那一把,此人是羥國鋒刀營指揮使珂山。他的一雙狼眼眼神鋒利,嘴角邊掛著一絲譏笑,冷聲問道:“尤一暗殺衛瑺菱失敗,你們眼看著他被抓,為何不動手?”珂山的聲音不大不小但聽得全屋的人俱是一顫。
“人你已經救出來了,何須再提此事。”
回話的正是那位剛才與餛飩攤攤主打招呼的“馬掌櫃”,與其他人不同,他不緊不慢地捧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毫不露怯。
珂山臉色不虞正要發作被“馬掌櫃”一句話噎得啞口無言。
“你的人無用被抓,現在反過來詰問於我,是打算倒打一耙嗎?”
“穆蒼你……”
穆蒼手上的杯子被重重一摔當場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他抬眸看向對麵的珂山,眼裏不起波瀾,“這裏沒有穆蒼,隻有馬掌櫃。我們假借商隊的身份在玉叟來往多年,怎可為了你們的失誤暴露了我們的身份,再者說,真正的目的也不是暗殺衛瑺菱,不過是吸引他們實現誤導他們思緒的手段罷了,隻要把姚思思送到衛瑺堯身邊,兄妹決裂,父子反目皆指日可待。衛家遲早會完蛋。”
珂山仍是憤憤難平道:“若是今日我不去救尤一,你當真就這麽冷眼旁觀下去?看著他被衛家軍帶走?”
“就算他命喪衛家軍手中,為王上獻出生命是他們的榮耀,不必介懷於此。”穆蒼平靜如一潭死水的眼神對上珂山滿眼的怒火,他又補了一句:“此事不必再提。”
不等珂山再有反應他招招手,示意打探情報歸來的人向前幾步。
“說說吧,那付升招是沒招,弱柳居我已經營多年將來還有大用處,不能就這麽棄了。”
“衛瑺菱一回軍營剛稟報完軍情就被衛鐸拖到點兵場受了杖刑,軍中大小軍官都在場,城內到處貼滿了告示,說是付升趁著無人審問已咬舌自盡。”
那人話音剛落便被厚厚一疊紙砸了個頭暈眼花,他晃神了片刻低頭一看,屋裏遍地都是他口中的告示。
“打探了半天就得來這些?我問的是告示內容是真是假,可與軍中內應核實過了?是否屬實?”
“屬下設法與其確認過,千真萬確。他親眼看著付升的屍體被就地掩埋,衛瑺菱被責罰二十軍杖已無法起身,是被人抬回都統府的。”
“為保萬無一失,叫他找個機會再確認一下屍體是否真是付升。”穆蒼吩咐完揮了揮手,那人便退了出去。不需他多言下一個等著稟報的人便向前幾步,埋著頭說道:“我隨著百姓跟著衛瑺菱到了都統府門口,一路上不少人哭哭啼啼地跟著隊伍。”
轉了轉手上的戒指,穆蒼不以為然道:“她倒是得人心,竟惹得百姓為她掉眼淚。”
珂山冷哼一聲,他當時也在場隻恨不能直接殺進都統府內,他甚是嫌惡地說:“我也看到了,嘰嘰喳喳哭個不停,場麵像極了哭喪的隊伍。”
穆蒼一挑眉,“會有這麽一天的。等我們拿下玉叟城第一件事就是殺衛家滿門。不過,急不得。”
先將衛氏一族碾作卑賤的塵埃,抹殺他們引以為傲的戰功,護國英雄變成叛國賊子,等到這一切降臨時,就是他們的死期。穆蒼這樣想著,心中覺得暢快了許多。
稟報完打探來的軍情那些人便都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四人。
珂山想到今日被抓的流寇,隱約有些不安,“安樂窩那裏怎麽交代?他們的三當家可是被抓了。”
“憑什麽給他們交代,那三當家手腳不幹淨,貪小財而誤大事,所幸衛瑺菱發覺中計之前付升的任務已經完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穆蒼眯了眯眼,招手叫來兩名手下,“明日城門一開,你們就從西城門出城,用火雲箭一把火燒了安樂窩,必須讓他們覺得是衛家軍幹的。”
珂山覺得如此行事不妥,勸道:“王上那裏有將他們收入麾下的想法。再者說,留著他們不時侵擾衛家軍也是個用處。”
笑話,流寇都是些什麽人,本就沒有資格為羥國所用,穆蒼在心中腹誹,若不是當初王上執意要與流寇合作,今日的計劃也不會在最後一步露出破綻,“經此一事,足以證明流寇終是匪類,不可付以信任。你回去轉告王上,與其將流寇收入麾下不如與夷人重拾舊日交情。”
“可王上與夷人素有齟齬,隻怕是不肯。”
“這不用你來操心,如實轉告便是。”穆蒼微微皺著眉,認為珂山還是年輕毛躁的很,沉不下心。
交代好了一切事物珂山鬆下身上卯著的勁,有些泄氣的靠在椅背上問道:“思思那裏,也是你的安排?她本不用受傷的,是你推得她,對吧。”
“是,為了讓她有理由名正言順的待在衛瑺堯身邊。”穆蒼覺得很可笑,於是又反問道:“不受傷她怎麽進軍營?”
“我想不通,為何你就這麽確信事情的發展會如你計劃的一般?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差錯,我不敢想象將會有多少條人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