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他深吸一口氣,破罐子破摔,“我錯了我真錯了,指揮使大人你就高抬貴手放過我的耳朵吧。”


  他語氣中頗有些求饒的意味,背上的人鬆了一隻手,這才發話:“把我背到石凳那裏去。”


  薑扇慢吞吞的移步到石凳旁,小心翼翼的讓瑺菱在石凳上坐下,臨了還是扯到了她背上的傷口,瑺菱痛的咧了咧嘴,見薑扇逃命似的退後了幾步,向他招了招手。


  薑扇麵上帶著明顯的遲疑,揉著兩隻耳朵,“什麽事?”


  “你過來。”


  薑扇向前幾步,瑺菱還是不滿意,他幹脆把耳朵湊了過去,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瑺菱隻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你怎麽還是這麽魯莽,和從前一模一樣。”


  薑扇在另一邊的石凳落座,感歎道:“我並非魯莽,隻是覺得你這日子過得太過波折,光今天這一天又是被人用水潑又是挨了打,我實在看不下去。”


  “二十軍杖而已。”


  薑扇以為她隻是挨了幾下板子,聽到這軍杖二字頓時又急了,“什麽叫二十軍杖而已?暫不提是多少下,這軍杖能與普通的杖罰相比嘛,一杖軍杖比得上普通杖罰的三杖之多,這二十杖必定打的人受內傷。你的傷處怎麽樣了,上過藥了嗎?我叫孔小姐來給你上藥吧。”


  瑺菱被他那慌張的模樣逗笑了,這家夥何時變得話這麽多了,“想不到你做了兩天我哥哥的親兵,竟也和他一樣嘮叨了。”說到這,她收斂了笑意,“我有傷在身,怕是今天不能去哥哥房內看他了,譚大夫告訴我最遲酉時他就會醒來,今日就拜托你多照看他些。”


  他點了點頭,關心的話還是咽回了肚子裏去,隻答了一個好字。


  瑺菱被府裏的兩個侍女攙扶著回了房,半路上遇到了出來覓食的孔清,她看著臉色蒼白被人架著的瑺菱,那反應與薑扇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孔清自告奮勇要幫瑺菱上藥,瑺菱本想拒絕可在她充滿希翼的眼神下迷迷糊糊就答應了下來。


  等到她趴在床上看著孔清在屋裏跑前跑後,手忙腳亂時才反應過來,她感歎道,孔小姐無辜的眼神太有殺傷力了,她算是知道為什麽今天石頭會同意帶她到城外了。


  瑺菱傷在後背,孔清生怕褪去衣裳時會扯到她的傷口,打算直接用剪子絞了衣裳給她上藥,因著瑺菱不怎麽做女紅,房裏的剪子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孔清費了好長時間才在一個落滿了灰的箱子裏找到一把剪子。


  仔細擦拭了多遍,她拿著剪子的手顫顫巍巍的,猶豫著不敢下手,要說女紅她是十分在行的,扯緞子做衣裳對她來說易於反掌,可眼下卻信心萎縮,不敢動作了。


  “沒事,你放心大膽的剪。”


  瑺菱話音剛落,就聽滋啦一聲,後背頓時涼快清爽許多。原是孔清用剪刀在衣服上絞了個口子,索性就著這口子將衣服撕成了兩半,瑺菱因為挨打出了一身的薄汗,濕濡的裏衣貼在皮膚上難受至極,孔清這麽一撕,倒是將她從悶熱潮濕的鬱感中解救了。


  瑺菱這廂爽快了,孔清則是被她背上的觸目驚心的傷痕嚇得一哽。視線被瑺菱右肩上一道看上去剛愈合不久的長長的疤痕牢牢抓住,那傷痕本就猙獰,孔清目光下移又在她腰上發現一道傷痕,再加上這滿眼青紫交加的淤痕,更是叫人心疼。


  “這肩上的傷?”


  “上個月不小心被羥人傷的,不打緊,已經好了。”


  瑺菱語氣淡淡,讓孔清聽了更加難過,她問道:“可戰事帖上並未提及,我都不知道你……”


  瑺菱笑了笑,“你看,不知道反而是好事。我爹說這事若是上了戰事帖便會動搖民心,第一場仗至關重要,要贏得風光贏得徹底,要讓百姓懸著心放回肚子裏。”


  孔清打發了貼身侍女,巾帕在冷水裏過了一遍後給瑺菱敷上,過程及其小心翼翼,讓瑺菱有些受寵若驚。


  “麻煩你了孔小姐。”


  “不麻煩不麻煩,我崇拜你已久,能照顧你還是我有福氣呢。”


  瑺菱更加好奇,在都城百姓眼中她究竟是被傳成了什麽樣子,將頭埋進枕頭了,她悶悶地說道:“我從未想過,我竟也可以被人所崇拜?”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都城裏不知多少女子對你有崇拜之情,你這話若是被她們聽了去可真是傷人心了。”孔清把帕子拿開輕柔的擦盡她背上的水珠,開始上藥。


  又酸又疼的痛感綿綿密密的在背上推開,瑺菱咬著牙不說話,隻是偶爾悶哼幾聲。


  孔清手下的力道又放輕幾分,“不如我說些什麽有意思的事給你聽,說不定就沒這麽痛了?”


  瑺菱點了點頭,皺成一團的臉又埋回枕頭裏。


  “我臨出發前還與那些人大吵了一架呢,她們說你不守女兒家的規矩,整日裏在軍營裏廝混,我聽了氣的快要暈過去,反駁道你鎮守邊疆保衛家國,你們除了會在後院裏繡花彈琴還會幹什麽,這次陛下選拔官家子弟派往前線,怎麽不見你們的兄長幼弟請願?”


  說到這孔清越發激動起來,想起那戶部侍郎的小女兒詭辯道:衛瑺菱自小生在邊陲之地,立下戰功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了,若是換了她也未必不可。孔清不顧貴女的架子,當場給了她一個大白眼,回了那戶部侍郎小女兒一句:“那你此次和我一同前往玉叟,這等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千萬不要放過啊。”那女子聽了這話,憋了半晌,跺著腳走了。


  孔清繪聲繪色的將這段演了出來,瑺菱笑紅了臉,剛覺背上的傷處好些了就樂極生悲,一時不慎扯到了傷處,她有些無奈索性趴著一動不動。


  孔清替她上完藥,從衣櫃裏拿了件幹淨的裏衣給瑺菱披上,這才發現她已經趴著睡著了。


  她的眉頭緊鎖著,似乎在夢中也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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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應了大家要雙更的,結果才發現存稿箱陣亡了,努力碼字囤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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