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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中局

  “屬下陪同副將押送嚴三至末村時恰好撞見那黑衣人被鬆了綁,給他鬆綁那人也著一身黑衣蒙著麵,騎了馬就跑,副將派了兩人去追自己留下與那人纏鬥。”


  “親兵隊去了四人,你與剩下一人此時在做什麽?”


  “聽從副將吩咐,一人保護姚小姐,一人看著嚴三。”


  “也就是說,你們撞見那弓箭手逃脫時他手上已經有了兵器。”


  “是,那人手持短刀,但兩肩皆受傷無法反擊,副將想將其活捉便不敢下死手,若不是商隊的人突然出現,副將也不會分了心被那歹人用藥粉藥倒。那人搶奪了我們的一匹馬,上馬之前將短刀飛向副將,是那位姚姑娘以身為盾替副將擋了一刀,所幸姚姑娘並未傷及要害。”


  瑺菱低頭沉思,方才板車上那紅衣女子就是姚思思嗎?這麽說是她救了哥哥一命。瑺菱想起暗道中的姚霧憐,想必她此時正擔心著她的姐姐,“謝滿,你下到暗道裏去,將霧憐姑娘送去醫藥署同她姐姐相認。”


  謝滿拖著腳步走了,似乎是今日多次奔波使得他沒了力氣。瑺菱回想著李歐平所言,越發覺得奇怪,她與那人交手時見識過他不顧性命的狠勁,她隻奇怪來營救的人是如何將時間掐得剛剛好。


  “嚴三,這支商隊繞路而行,你是如何知道他們行徑路線的?”


  嚴三咬著舌頭不肯說,說了就斷了以後的財路。


  瑺菱抓過他多回知道這人貪生怕死的性子,她不甚在意,微微揚起一邊的嘴角,淩厲的眼神叫嚴三膽戰心驚毛骨悚然,她將手上的佩刀歸還原主,又從靴筒裏摸出那把匕首來,“你屢次作奸犯科,隻是每回我抓了你,你卻總能從押送之人手中逃脫,我對此介懷已久。今日你可以不說,正好了了我的心結。按照律法你該受淩遲之痛車裂之刑,換個簡單易懂的說法,就是在你清醒之時用抹了鹽粒的刀一塊一塊的割下你的皮肉,等你半死不活之時再受車裂之刑,叫你四分五裂死無全屍,也好撫慰死於你手中的無辜亡靈。”


  瑺菱說著說著自己心裏都發了毛,她是對嚴三幾次三番逃脫一事介懷已久,這嚴三也是運氣好,每次瑺菱怕他逃脫想親自押送時總會發生點意外,叫她不得不親自處理,隻好把人交給旁人押送,才使得他多次成功逃脫。


  可眼下為了叫他說出實情隻是嚇唬嚇唬他罷了,這招還是從她那黑臉老爹那學來的,反正都是嚇唬人,自然怎麽可怖怎麽說了,她用餘光打量著周圍的人,他們似乎都當了真,個個秉著呼吸不敢有動作。


  宋時銅與薑扇剛剛走近,聽了瑺菱的話兩人也止不住的後脊發涼,默契的停下腳步,抖了抖身子。


  嚴三聽了渾身爬滿雞皮疙瘩,腦海裏立刻充斥著自己受刑的畫麵,頓時連爬帶滾至瑺菱麵前,“千萬別,我說我說,是今日大清早一蒙麵黑衣人來遞的話,大當家的將信將疑,寨子裏一個月沒生意了就讓我們來碰碰運氣。”


  又是蒙麵人黑衣人?瑺菱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救那弓箭手離開的也是一蒙麵黑衣人。


  她拿出那隻黑色繡囊,伸到嚴三眼前,問他:“你可見過此物?”


  嚴三盯著那繡囊雙眼發直,搖頭答道:“不曾見過。”


  若是那蒙麵黑衣人是羥人一夥的,身上必定帶著同樣的黑色繡囊,嚴三這人手腳不幹淨,見什麽偷什麽,怎會放過。


  瑺菱顯然是不信他的鬼話,手上的匕首又貼近他幾分,“既是不曾見過,一會我若是派人在你身上搜出來了,你可別又哭爹喊娘的求饒。”


  “別別別,小人確是見過,且一時手癢拿來把玩,就藏在小人裏衣的暗袋中。”


  李歐平二話不說立馬動手搜身,果然在他裏衣的暗袋裏找到了東西,與瑺菱手中的繡囊一模一樣。


  瑺菱接過被嚴三藏起的黑色繡囊,卻是沉甸甸的。


  她打開一看,臉色凝重,“好一個一時手癢拿來把玩。”


  嚴三說那繡囊藏在他身上時瑺菱就篤定這裏麵一定不是紙條密令而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否則早就被他隨手扔了。


  竟是一枚金製令牌,背麵赫然刻著羥人的符文。


  “這是來報信那人腰間上佩戴的,小人手癢見了這繡囊布袋就想拿,看這是金子做的便打算自個偷偷留著……”嚴三越說越心虛,聲音逐漸變小。


  瑺菱反複摸索著這塊令牌,腦海中靈光一閃,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她的心髒跳的越來越快,心跳聲堵在耳朵裏,思緒全部絞成碎片,渾身襲來一股惡寒。


  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從那半截斷針開始,引她入局,即使今日不來這角村勸說村民遷進城內,流寇搶奪商隊,其中牽扯村民親人被俘,他們終究還是要到城外來。


  這一計可謂一箭雙雕,羥人將商隊行蹤透露給流寇,一是將哥哥調走,待她去尋找被劫商隊時將她暗殺,二則是將角村的官家子弟一網打盡。


  羥人計劃好了的圈套,她一步步的聽話的往裏鑽,還自以為掌握全局,想到這瑺菱更生氣了,不過這回氣的是她自己。


  “快將騎兵營的石禦與付升綁了,押回軍營。”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臉上再無剛才的狠戾與殺氣。


  再不綁可就真來不及了。


  這調虎離山是真,那救人呢?


  會不會那商隊是羥人假扮?瑺菱隨即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那商隊的一行人都是羥人,她寡不敵眾,他們大可直接在末村殺了她,又何必派人來暗殺她,再加上搭商隊車從池青國一道而來的那位姚姑娘還替哥哥擋了一刀,如此一想瑺菱便暫且打消了疑慮。


  隻是弱柳居的暴露是計劃中的一步還是意外,瑺菱仍有些困擾。


  “指揮使,嚴三如何處置,還動刑嗎?”


  “不用了,嚇唬他罷了,一同押回軍營就好。”


  要說這一局瑺菱輸了,卻也未必。


  付升怎麽也沒想到,他家主上派去營救弓箭手的蒙麵人會是瑺菱從局中局清醒過來的關鍵所在,他更是低估了流寇匪類貪生怕死的程度,那嚴三居然在衛瑺菱三言兩語恐嚇之下就說出了實情,還被他將令牌偷了去。


  本是打算借流寇之手行事,卻未料到那螳螂偷了黃雀的羽毛,使得夏蟬陡然清醒,得以逃脫。


  如若不是令牌被盜那衛瑺菱已然是入了圈套,方才他還在暗中沾沾自喜,知道這小丫頭片子是個能掐會算的,可終究年紀尚淺,再是如何善於推敲還不是鑽進了他們的圈套,主上下派的任務已經完成目的也已經達到,他正準備趁亂逃脫,功成身退之時,衛瑺菱居然清醒過來,派人將他團團圍住。


  被捆上鐵鏈時,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嚴三,呸,流寇匪人之輩,不配參與大局之業。


  想到已經完成的任務,他心中感歎,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他也十分清楚,當他這枚冷棋被喚醒時便意味著他即將成為棄子,目的達成後,被捕也好,成功脫身也罷,對於主上的計劃都是無關緊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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