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之行(四)
瑺菱寬慰道:“你別緊張這隻是正常的問話,放心,你長姐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她借花獻佛,想捧了方才展浩端來的熱茶遞給姚霧憐,才發現這茶還是滾燙的,大熱的天她給端杯熱茶給別人實在不妥,正準備縮回手這杯茶就被姚霧憐低著頭接過。
“多謝指揮使,我身子弱喝不得涼的,這熱茶正好合適。”她小口小口的抿著,額頭上已經出了層薄汗。
瑺菱隻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等遷進了城,以後你們這一百多口人若是生了病都可以去醫藥署找譚大夫,他醫術高明一定能治好你們。到時我讓譚大夫幫你調理調理身子,保你身強體壯。”
“你倒是挺會憐香惜玉的。”薑扇越發覺得瑺菱成了個老好人,什麽人都要關心,動不動就伸出援手,他被晾在一旁一上午也不見瑺菱來關心關心他。
瑺菱若是知道了薑扇此時心中所想必定感到十分無辜,還要回嗆他一句,她把油餅給了他,自己去嚼那幹巴巴的烙餅,這還不夠關心他嗎?
“你怎麽過來了?”瑺菱一回頭,發現薑扇正站在她身後,宋時銅站在院門外。
薑扇取出一條手帕,折了一麵替她擦拭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瑺菱翻著眼睛艱難地看著那條手帕,怎麽人人都有手帕,就連阿扇都用手帕嗎?
“聽你的副手說你剛剛被人用水潑了?”薑扇垂著眸,嘴角向下一撇臉上寫滿了不悅。
“一會再說這個,我還有想問的沒問呢。”瑺菱撐著薑扇的胳膊站起身,她遮了遮刺眼的太陽覺得此刻又悶又冷,想想還是算了,換衣服太過麻煩。
“先把衣服換了。”薑扇語氣強硬不容置喙,未等瑺菱反應過來他沉著臉對一旁的姚霧憐說道:“這位姑娘可有多餘的衣服,她剛剛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還勞煩你借她一身幹爽的衣服換上。”他的語氣不冷不熱臉色卻是難看至極。
眼看著計劃被延誤甚至跑了偏,瑺菱有些著急,“不用了,我還要去找商隊的人問話,回來再說吧。”她轉過身對一臉為難的霧憐問道:“姚姑娘,商隊的人現在最尾端的末村還是與你一同到了角村?”
“我聽了姐姐的事就先跑回來求助了,他們現在應該還在末村休整。”
瑺菱點點頭,又蹲下身同老人說了些什麽,薑扇弓著身子想偷聽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被瞪了一眼的薑扇冷冷地看了一眼因為好奇越湊越近的姚霧憐,姚霧憐無辜的眨眨眼,端著小矮凳坐到了院子的另一頭,離他遠遠的。
此時宋時銅進了院子,瑺菱略過薑扇,迫不及待的把他拽到老人麵前,“石頭,這位老人家頗有威信,他已經答應我,被擄走的人安然無恙的被救回後就帶著人遷進城內。隻是眼下為了安全考慮,萬一這流寇殺回來我們要保證村民們不被傷害,一會兒這位老人家的孫子會配合你把這一百多口人召集在一起,我把我的弓.弩手交給你,連同阿扇四人在內,你定要護他們周全。我去找商隊問了話就回來。”
瑺菱想說的其實是當心羥國人,昨日兩人定製的計劃中,為了找出誰是細作引蛇出洞,將官家子弟出城的消息告訴了細作,如果賭對了消息已經通過弱柳居傳遞了出去,要防的不是流寇而是羥國人。今日多帶了一倍兵力前來也是為了保護村民與薑扇他們,誰曾想這流寇又突然冒出來添亂打亂了計劃實在是可疑,難道又與羥國人有關?
宋時銅聽完便明白了瑺菱的意思,衛大哥前去救人,沒了他坐鎮瑺菱更加不安,如今流寇橫插一腳疑點重重,他們隻得分頭行動了。方才石禦與老付又突然失蹤了,他心中隱隱約約覺得要出事,隻是眼下人多眼雜他一直沒找到機會告知瑺菱。
“好。”宋時銅回了瑺菱,與老人寒暄了幾句,“看您臉色不好,是近來沒有食欲嗎?”一邊說著他將視線轉向瑺菱,與她對視了一眼,很快又移開。
瑺菱聽著,眸光閃了一下。
姚霧憐想留下瑺菱讓她先換身衣裳,想起她方才的拒絕還是沒有說出口。瑺菱道了謝讓她在這歇息一會兒又與老人打了招呼就出了院子。
她邁著小碎步跟著瑺菱,扒在院門口目光追隨著瑺菱的背影,看著她與方才那個可怕的,黑著臉問她借衣服的人說著什麽悄悄話。直到瑺菱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收回眼神悻悻地回了院子。
房內的展浩在爺爺的敲門聲中不情不願的開了門,爺孫兩說著話。姚霧憐無精打采的坐回矮凳上,托著腮發呆像是心思已經飄到天邊去了。展浩同她說了句什麽她完全沒聽見,回過神時他已經出了院子。
一瞬間院子就變得空蕩蕩的,姚霧憐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瑺菱在村口等著展浩出來,她急著去找商隊的人問話,展浩遲遲不來她的耐心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不安與焦慮成了一麵大鼓在她的耳邊不斷地敲打著,甚至心中後悔昨日的計劃還不夠縝密。
等到展浩慢悠悠地走到村口與宋時銅說上話,兩人開始一戶一戶的敲開村民們的家門時瑺菱緊著的心弦才稍稍放鬆了些。
瑺菱將兵力全部留給了宋時銅,獨身前往末村,去尋找商隊的下落。薑扇放心不下鬧著要來,被宋時銅派人拉回了人牆圍起的保護圈中,氣呼呼地蹲在地上同秦頌大眼瞪小眼。
瑺菱在路上琢磨著方才宋時銅所說的那句話。
沒有食欲。
石禦。
石禦不見了!
瑺菱刹住疾走的步伐,看來該來的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