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可讓外人知曉你我是夫妻
傅雲修似乎很滿意雲溪的回答,她這麽說倒是正巧把剛才他說的話給圓了回來,意思就是不會怨她父母,也自然怪不得他了。如今兩人扯開話匣說了個清楚,雲溪自然也不會因為顧忌他是大昭人的身份導致牽連她的父母而想要處心積慮地逃跑了。
不過……雖然現今看似一切風平浪靜,可隻有傅雲修知道風暴隻是在沉寂,雲家主間諜的身份依舊不能被暴露,一旦泄露了半分消息,恐怕大昭和建幽之間的紐帶便會隨著建幽百姓的慌亂而破裂開來,畢竟,任誰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君王竟是別國的一枚棋子,都會感到驚心害怕。
而傅雲修,顯然打算世世代代控製著建幽,即使雲家功不可沒,即使雲溪為他生下孩子,他也不可為了一時之情去生生壞了原先好不容易得來的祥和。
想到此,傅雲修看了看逗著越哥兒的雲溪,夕陽透過車簾灑落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的臉色紅潤有光,亦帶著一份少有的寧和。越哥兒不知何時醒來,也不曾胡鬧,隻是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抓娘親的衣襟,見此,傅雲修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斟酌半晌,思及早晚都要說,傅雲修麵色一凝,咳了兩聲道:“我已經安排妥當,等回了大昭你便先隨你父母親回雲家,其它事以後再說……我們夫妻之事暫且壓下來,不可讓外人知道。”
雲溪一愣,那份適才寧靜的心驀地被提了起來,隻不過她隱藏得很好,未曾讓傅雲修發覺她不對勁的舉止。既然他開了口,不是正合了她的意嗎?雲溪想著,當下也就淡淡應了下來。
這邊,傅雲修見雲溪並沒有追問緣由,想是因為他說的這番話對於一個帶著孩子卻不能與夫家相認的女人來說有些過了,又接著說道:“等我這邊的事兒塵埃落定,我自會將你帶回去。”
帶回去?傅雲修在大昭的身份絕不會低於何人,而她們雲家不過是替大昭國賣命的普通臣子,如此說來,是要帶她回去納為家妾嗎?雲溪的眼眸暗了暗,嘴上不自覺嘟噥了一句:“無妨,我帶著孩子也會活得好好的,你最好還是別和我牽扯上關係了。”
傅雲修見雲溪又恢複了以往的牙尖嘴利,不討喜的性子,沒由來的一陣悶氣,咬牙說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你既已有我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女人,我要如何與你撇清關係!”
說得極是,她該如何與傅雲修徹底撇清關係。
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逃出了傅雲修的視線,可是她的越哥兒,怎麽能生下來便沒有了爹爹呢。越想,沉靜的心便越覺得浮躁。
一旁的傅雲修生著悶氣不願搭理雲溪,她也適可而止,不然以兩人的脾性又得針鋒相對。小孩子總是貪睡的,越哥兒靜靜地在娘親懷裏再次沉睡過去,雲溪替孩子裹了裹棉褥,生怕這寒冷的空氣傷著了初生嬰兒。
雲耀華與韓月先行半日到達大昭,韓月連梳洗也不顧便兀自在雲家的大門口等著女兒的歸來,不消片刻,一輛簡易的馬車緩緩駛向這邊,車停了,車簾被人掀開,傅雲修一手挽著抱著孩子的雲溪的腰,一手扶著馬車邊框。生氣歸生氣,不過他也不會想讓這母子二人從馬車上摔下去的。
經過剛剛之間的不愉快,雲溪有些抵觸傅雲修的親近,既然要與她裝作陌路人,為何不裝的更像些。想到此,雲溪暗暗掙脫了傅雲修的手,朝著向她一臉笑容奔過來的韓月迎了上去。“娘親。”
韓月見傅雲修還在身側,也不好撲上去抱住女兒好好虛寒微暖一番,隻得朝著傅雲修恭敬的笑笑,這才拉住雲溪騰出來的一隻手,和藹萬分的問:“一路舟車勞頓,餓了沒?”
雲溪將對傅雲修的不滿全全轉化為小女兒的矯情,反手握著韓月的手,甜甜道:“女兒自然是餓了的,娘親都給女兒備了些什麽好食啊?”
韓月寵溺的刮了刮雲溪的鼻子,哼笑一聲說:“保你溫飽,還不和姑爺一道進來,進門後先去祭拜雲家祖輩,在外多年,莫失了禮數。”
雲家祖輩!雲溪抬眼看向韓月,又望了望身側的傅雲修。
一旁的傅雲修淡淡開口:“我就不隨你們去了,雲夫人應該知曉接下來的計劃,想要安生,先且忍忍。”
雲溪愣愣抬頭看去,傅雲修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沉睡的兒子,終歸是喟歎一聲,轉身離去。韓月也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僅不在意傅雲修對她的稱呼,眼神中反而帶著期望與感激之意。弄得雲溪雲裏霧裏,難道母親已經知道傅雲修與她車上說過的那番話了?可是,如是這樣,母親不該是覺得因為女兒被人拋棄而感到憤然嗎?
馬車緩緩離去,直至消失在巷口,韓月才擁著雲溪進了雲府。
雲耀華多年未回,自然是要在家打點一切事務,所以也未曾在門口等待寶貝女兒。雲溪抱著越哥兒一路往祠堂走去,所到之處無不輝煌至極,遠遠比得上建幽時的將軍府。可雲溪心裏想得卻不是那麽回事,並沒有因為這龐大的家業感到高興,樹大招風,她可得提醒父親。
雲耀華剛剛打理完瑣事,回頭見雲溪踏過門檻,想著她沒有因為疲憊回房,而是先來祠堂,越發覺得這個女兒比其它子女懂事許多。而雲溪自然也是識禮數的,就算韓月不說,她也會先來祭拜雲家先祖的。
親手點燃香燭,跪在草蒲上緩緩磕了三個響頭,這祭拜儀式算是簡單完成了。雲溪從韓月手裏接過孩子,想起來時的事兒,忍不住問雲耀華:“爹,我們在大昭既是臣子,可為何家業卻如此之大?女兒惶恐樹大招風,容易引來他人的猜忌啊。”
雲耀華當她要說什麽事兒,聽她這麽一問,不由笑了起來:“溪兒,你從小身在建幽,對大昭也不熟悉,這家業乃是先祖辛苦打下來的,父親在朝中雖隻是一官半職,可這家業並不與朝堂有任何聯係,且放寬心。”
這般……自然是極好的。雲溪垂眼咬唇,思索半晌,好像還忘了什麽事一樣。末了,她恍然大悟問道:“爹,大夫人等人呢?”
“回了大昭,她便不再是大夫人,溪兒,如今你娘才是我的夫人,而你是雲家的嫡女,她們……目前應該是被公子安頓在其它地方了,不要想太多,快回房休息吧。”
曾經的庶女突然之間變成了嫡女,而嫡女又突然之間變成了庶女,這種心情應該是不好受的吧。雲溪低低嗤笑了聲,她都能想象到雲落那張憎恨暴怒的臉,而她再好心也不會好心到替曾經傷害過她的家人的人求得雲家一席之地。
如此一來,這雲家應該是平靜下來了吧,雲溪幽幽歎了口氣,扳倒了四皇子的成皇大業,了卻了一樁大事後,心中空蕩蕩的,有著許久未曾有過的平靜。不過她知道,命運已經在發生改變,也就是說前世的所有一切與今生再無所關聯。
將越哥兒放進溫軟的搖籃中,雲溪返身將房門輕輕關上,房門前便是一座涼亭,亭下一方池塘,雲耀華很貼心,知曉女兒的性子,平日裏也不愛湊熱鬧,就愛靜靜的一個人呆著,所以早早為她安排好了朝陽的房間,還特意命人從北方千裏迢迢運來了些許紅蓮放進池塘中。
塘底的魚兒門在水中悠閑地遊蕩,時不時推著一朵紅蓮在水中嬉戲,紅蓮隨著水波浪的蕩漾緩緩飄至雲溪的腳跟前,見此,雲溪蹲下身拂了拂水,將那朵紅蓮又重新送向了池塘中央。
她很感動,父親能想著法子令她開心,或許是彌補這麽多年來她沒得到過的身份,不過雲溪一點也不介意,就算是做庶女的那些年,她也不曾感到過有任何的不甘心,至少她得到了父親一直以來的寵愛。
在雲府待了數日,因為要照看越哥兒,雲溪也懶得出門,韓月喊了幾次也不見人答應也就索性不再喊雲溪了,隻是每每出門回來後總是要給雲溪和乖孫兒帶些稀奇玩意兒,一來二往就堆了一屋子的東西。
這日,雲溪將越哥兒剛哄睡著,門被人輕輕推開,韓月手上拿著東西小心翼翼進了屋,雲溪見母親又拿著東西過來,望了眼一旁桌幾上滿滿當當的玩意兒,無奈地笑了笑。
“溪兒,娘今日上街逛了逛,瞅見一條漂亮的段子,想著你穿來一定合身,便給你買回來了。”韓月怕吵醒裏頭正沉睡的孫兒,盡量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卻掩藏不住對雲溪的寵愛。
綢緞是上好的天蠶麵料,素來有冬暖夏涼之美譽,上麵繡著一朵朵精致的牡丹花式,顯得穿戴者既素雅又華貴。雲溪接過母親的好意,卻還是忍不住嗔怪道:“娘,女兒也不出門,您老是買這麽好的東西,女兒穿給誰看啊。”
韓月朝雲溪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嗔笑著說:“自然是穿給公子看了。”
傅雲修……
娘親不再稱呼傅雲修是姑爺,隻是客氣地喚聲“公子。”而越哥兒卻又是傅雲修的親生兒子,這曾關係怎麽看都怎麽可笑。
雲溪不知怎麽,情緒忽得就低落了幾分,她想了想,或許是因為無法給越哥兒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心裏感到有所愧疚。卻殊不知,有什麽異樣的東西在她心裏悄悄的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