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離別(2)

  人生能得一摯友,已是大幸。


  季流年走在一邊,兩人送別,因而走得極慢。


  季流年對老師心裡還是有疑問的,現在得知他有一個摯友,心裡不經活躍起來了。


  所以季流年問,「你那位朋友將琴起名孤雲,這會不會……捉弄你啊?」


  季流年問,白衣男子一聽就笑了,「不,他沒有捉弄我,孤雲二字,是他的號,他以號賜琴名,將之送我,我愛之如命。」


  季流年點了點頭,「孤雲……這名字,總覺得有點熟悉啊。」


  季流年想了想,這個名字好像在那本書上看到過。


  季流年冥思苦想,突然,她腦子裡靈光一閃,「孤雲·暮鴻飛!」


  白衣男子點頭,「是,他是我的摯友,你聽過他的名字?」季流年點頭,「有一段關於他的記載,劍道不世出的天才,千年前震驚天下的劍神,迄今千餘年,無人可超越他的劍道,不過他已經在大陸消失快兩千年了,有的說他死了

  ,有的說他退隱了,各執一詞,但也沒個下文。」


  白衣男子聽到這話,眼眸按著,低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季流年看到了老師眼中的悲傷。


  「老師……」


  季流年喚他。


  白衣男子搖頭,抬頭看著前方,「到了。」


  季流年看著前面,果見到一個石碑。


  這裡,就是她初遇老師的地方。


  白衣男子道:「去吧!別看石碑。」


  季流年心裡奇癢難耐,無奈師命。


  季流年轉過身,面對著白衣男子。


  突然,季流年跪了下來。


  她跪著磕了三個頭,站起來,再跪下,磕三個頭,站起來,再跪下,磕三個頭。


  三跪九叩,拜師大禮。


  最後一個頭磕完后,季流年並沒有站起來,而是雙膝在地,跪的筆直。


  白衣男子就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沖著自己三跪九叩。


  他知道,這是拜師大禮。


  白衣男子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說。


  季流年仰起頭,看著站在面前,明明瘦弱的好像風都能吹走,偏偏他卻雄渾如泰山。


  他站在面前,季流年仰望著他,就像仰望著一座高山。「老師,謝你教導我本事,謝你教導我音律,謝你教導我為人處世之道,與恩師你一年相處,弟子學益良多,弟子此去,不知可還有相見之日否,弟子會謹記恩師教導,此

  生就算不為天下靖平,也必不做為惡之人。」


  季流年說完,再次向白衣男子磕頭。


  白衣男子微怔,他也想不到,平時看著沒個正形的季流年,會這般莊嚴肅穆。


  白衣男子嘆了口氣,伸手扶著季流年雙肩站起來。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時間卻是無話可說。


  良久,白衣男子開口,「你的情義,我記下了,走吧!」


  季流年看了眼他,再次跪下,又磕了一個頭,站起來,她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而去。


  她的眼神無比正直,那石碑,她連餘光也不曾去瞟一眼。


  白衣男子看著她離去,解下琴囊,盤腿坐在地上,將琴置於雙膝,伸手撫琴。


  雪落在他的身上,與他身上的白色融為一體,他彷彿眼看消散在天地間。


  消散在天地間,他以無處不在。


  季流年已經大步離開,耳後的琴音飄揚,她不知道,此生是否還能再見恩師一面。


  自己與恩師萍水相逢,他不但救治自己,告知身杯罪孽。


  還告知自己洗伐心經之事,還幫自己修復傷體。


  他教導了自己為人之道,教導了自己音律。


  他甚至,將他所有,傾囊相授。


  那些奇門、術法、武功,有多絕妙,季流年雖然尚不能參透萬一,但心裡卻明白。


  前世,作為貪狼宮大弟子,她無論修鍊還是領悟,皆是天下間有名的天才。


  可就是她這樣一個天才,在學恩師教導的東西時,卻只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那些珍寶,而今天下,只怕已經絕跡了。


  可就是這樣,恩師依舊毫不在意回報,傾囊相授。


  季流年想到這一年來的相處,想到他為師為父的教導,耳邊身後,清揚的琴聲是恩師的送別。


  季流年眼睛已經模糊了,看什麼都是模糊的。


  她只看到光,看到自己是在白天,往前走,漸漸的一片黑暗了。


  她知道,她走出了陣法,回到了正常的時間線。


  她感覺臉上冰冷的,伸手一抓,居然是一片雪花。


  那鵝毛大雪正在落下。


  季流年仰起頭,看著天。


  可天也看不到,只有雪,鵝毛大雪。


  大雪覆身,季流年一身衣裳成了白色,她站在那兒,臉上留下的淚,漸漸地凝固了,在臉上形成了一面薄薄的冰片。


  一年,這一年,她只有恩師,他如春風,從不打罵,不管她學的多慢,恩師從來都是耐心指導。


  季流年抹了把臉上的冰渣子,她在最後關頭得知了孤雲暮鴻飛的消息,她打算從那裡入手。


  以恩師的本事,想來也是名動千古的風雲人物。


  自己只要查,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跡。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正仰著頭,看著天上無邊際的大雪,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很熟悉,卻又很陌生,偏偏的又很飄渺。


  好像是很久很久,埋藏在記憶里的聲音。


  「流年!」


  來的人一身紫袍,華麗尊貴。


  那紫袍顏色明亮,做工繁複,上面綉著漂亮的雲紋刺繡,裁剪得宜,穿在身上,只襯托的那人身子修長,如綠松柏楊,挺拔而立。


  那鵝毛飛雪飄在他身上,漸漸地,他身上紫色的顏色慢慢減少,白色漸漸多了起來。


  他的頭上還是帶著漂亮的紫玉發冠,高高聳立在頭頂後腦勺、正在傾斜的那裡,一頭馬尾被風雪吹得有些亂了,漸漸地,他的墨發開始變得雪白了。


  他的眼睛明亮而期待,明明應該是黑珍珠一樣的又明又亮,此刻卻帶著血絲,而他眼下,更是淤青。


  他的鼻子依舊挺拔如山峰,他的臉龐依舊完美無瑕。


  可他的唇很乾燥。


  就像一塊枯死了的木頭。


  唇上有著血口子,臉色也蒼白無比。


  很明顯,墨西樓這個樣子,是很久沒有休息,並且超負荷的活動造成的。


  季流年的精神很好,甚至可以說是神采奕奕。


  她暗了暗眼眸,轉過身,便要錯開墨西樓所在的方向,繞道離開。


  墨西樓的身影一閃就到了她身邊,他憤怒的一把抓著季流年左手小臂,那力道大的,差點要把季流年的小臂骨頭捏碎。


  季流年眉頭不皺,只是看著他的手。


  他的手不怎麼乾淨,還有泥土,青筋凸起,很明顯,他真的很累。


  這具身體,真的已經累得要撐不住了。


  「請放開。」季流年語氣淡淡。


  墨西樓一把拉過她,強迫著她和自己對視。


  「放開!你知不知道你失蹤了一整天!我為了找你,一整天內跑完了方圓一千里!第一句話你就是跟我說這個!」


  墨西樓聲音嘶啞而狂暴,強大的靈力泄開,直接將方圓一里的大雪卷飛。


  季流年只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風雪的世界。


  四周都是發狂的大雪。


  她有些無奈。


  不過倒也是,正常時間一天,等於恩師所在梅花林的一年。


  自己在梅花林一年,的確是外面的一天。


  一天內跑完方圓一千里,這根本不可能!


  所以,墨西樓在撒謊!


  只是對墨西樓,她的心,似乎已經死了。


  抿了抿唇,季流年偏開頭,「所以,你跟蹤了我。」


  季流年的語氣淡淡的,淡的令人生氣。


  墨西樓想過無數種情況,季流年可以對著他罵,可以對著他生氣,甚至可以動手打他,更甚者,可以殺了他。


  可唯獨,他想不到,季流年是這麼的冷淡。


  她寧願去看著蒼白的白雪,也不願意看著自己。


  他另一隻手伸過去,一把搬過季流年的頭,迫使她必須看自己。「季流年!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夠了,我的耐心用夠了!就算我喜歡你!這些時間你對我的折磨,我對你的感情還能剩多少?你馬上給我說你要陪著我,不然我殺了你!

  」


  墨西樓的所有怒氣都被季流年激怒。


  這些時日,他擔心季流年一個人在外受傷被欺負,一路跟著,不眠不休,一旦有人欺負她,自己就動手解決。


  她在霞光府對付那三個當家的時候,是墨西樓在暗中幫忙。


  她在進階引來天劫,卻又被孔雀皇朝皇子圍毆的時候,也是他站出來。


  甚至,在她去偷霞光府的時候,他為了給她製造機會,引開霞光府所有高手。


  可眼前,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她卻只有冷漠。


  她就算看大雪,也是又感情在裡面的,唯獨看自己,卻連一絲一毫的情義都沒有。墨西樓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季流年!你知道我這一天是怎麼過的么?你知道么?你失蹤了,我擔心你出事,我把以霞光府為中心方圓一千里都跑遍了,我沒有露下一寸


  地方,就為了找你!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墨西樓瘋狂的大吼,季流年看著他,他越上心,自己就覺得越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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