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別為我…再撐著了
Walker醫生擔心的望著她，“林小姐，你沒事嗎？”
他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更清楚她有多愛他，所以，才會感到更加的抱歉。畢竟，在癌症沒有像治療感冒那麽容易的今天，它仍是會被稱為“絕症”的可怕病魔。
林思涵垂下眼眸，聲音低沉著，“Walker醫生，我始終都沒有放棄，也請你不要放棄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Walker醫生望著她，被她的堅持所感染，溫和的一笑，“謝謝，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離開Walker醫生的辦公室，林思涵緩緩往回走，再一步步走下樓梯。
現在的結果令她想哭，卻已經沒有眼淚了，她隻能被迫接受，又得不停的給自己打氣，他最終會好的，會沒事的……
頭倏爾一陣眩暈，她的腳突然踩空了，還有三四階的時候，直接摔了下來，額頭撞到地上，撞得發紅。
“啊，小姐！”有經過的人，將她扶了起來，“你怎麽樣？”
“我……沒事。”林思涵靠在牆上，臉上麵無血色的，可能是沒睡好的關係，她的精神很差。
“你確定沒有問題？要不要看看醫生？”
她擺擺手，擠出個勉強的微笑，“謝謝。”
順著樓梯，她又走了下去。
現在，她對痛的感覺，已經沒有那麽清晰了。
回到病房時，Patricia正在照顧顧浩瑋，看到她額頭上那一片微紅，趕緊問，“小姐，你的頭怎麽了？”
“不小心碰到了。”林思涵走過來，“他醒了嗎？”
Patricia搖搖頭，“一直都沒醒。”
“Patricia，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小姐，你一個人可以嗎？”Patricia有些不放心的說，“你的臉色很不好看，還是你回去歇一歇吧。”
“我沒事，你回去吧。”
“呃，那好吧，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吧。”
“嗯。”
Patricia離開了，林思涵獨自呆在病房裏看著顧浩瑋。
他的臉迅速的消瘦下去，基本上已經沒辦法再進食了，再繼續這樣下去，他的胃功能也會減退。
他現在每天都會暈睡十幾個小時，清醒的時間裏，又大多會處於半夢半醒之間。一天當中，很難跟他說上幾句話。她總是自我安慰的想，這樣也好，睡著了就會沒有知覺，起碼不會被那該死的疼痛折磨著。
“小涵……”
他低低的叫了她一聲。
林思涵回過神，發現他醒了，連忙笑了，“我在，感覺好點了嗎？”
他望著她，應了一聲，“嗯。”
知道他在說謊，安慰自己，林思涵還是笑著說，“那就好，Walker醫生說，治療方案很有效果，你出院隻是時間的問題了。不過，在那之前，你可千萬不能泄氣啊！要積極配合他的治療才行。”
他凝視著她，想要抬手，卻隻能動動手指，“你的額頭……怎麽了？”
林思涵摸了下，這才感覺到有點疼。
應該是腫了吧。
“嗬嗬，沒事，剛才不小心碰的。”
顧浩瑋想說什麽，又沒說，林思涵以為他累了，還想再睡，馬上說，“你再睡一會好了，我就守在這兒，哪也不去。”
“……小涵，”他叫她。
“嗯？”
“別為我……再撐著了。”他利用難得的清醒時間，說出了想說的話。
隻要睜開眼，看到的她，都是越來越憔悴，越來越瘦。體重已經瘦到了剛剛八十斤，再繼續這樣下去，先有事的，會是她。
他不想那樣，寧願，讓她放棄。
“說什麽傻話呢？”林思涵瞪他一眼，“不為你撐著，我還為誰撐著？再說了，你很快就要好了，我撐一陣子又有什麽關係？”
他眸光微動，閃爍著憐惜與不忍。
“去……抹點藥，紅紅的，真難看。”
“現在就嫌我難看了？”林思涵不悅的數落道，“那以後怎麽辦？我們還有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呢，當我滿臉皺紋的時候，你豈不是要更嫌棄了？”
她說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確是令人向往。
如果，真的能跟她走下去，那一定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有成就的一件事！
隻是，在命運麵前，時間都會顯得渺小。
他勾起唇，輕聲說，“就算長滿了皺紋，你也是最漂亮的。”
一句話，又讓她笑開了眉，“你啊，就哄我吧！”
他微笑，但笑容卻讓他顯得更加虛弱，林思涵看在眼裏，臉上在笑，心卻在滴血。
他吃力的抬手，想握住她的，林思涵馬上先握住他。
“回……回到哥的身邊吧。”他安靜的說，“他還愛著你……”
林思涵臉色徒變，“顧浩瑋，你在說什麽！”
“把你交給他，我放心。”
林思涵倏地甩開他的手，站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讓我去找顧澤天？”
顧浩瑋用意誌在強撐，保持著片刻的清醒，他知道，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他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掉，到那時，隻能是無助的看著她獨自哭泣，那不是他想給她的未來生活。
他聲音很輕，“人都會犯錯，對他的懲罰也已經夠了，你回去……他會比對自己的生命，還要珍惜你……因為，他是我哥，所以，我相信他。”
“顧浩瑋！”林思涵氣極了，這是自他生病以來，她第一次對他用這樣的語氣，“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是你們兄弟倆的皮球嗎？可以隨意的踢來踢去，他不要的時候就傳給了你，你又不想要了，再踢回給他……”
說到最後，她哽咽著，淚水溢出眼眶，“生活是我自己的，我想怎麽過，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們來操心！”
不想再說了，她轉身就走。
誰知，才剛推開門，就聽到身後“撲通”一聲。
她一驚，回過頭就看到顧浩瑋摔下了床。
“浩瑋！”林思涵趕緊跑過去，把他扶起來，“怎麽摔下來了？有沒有哪裏摔傷了？哪裏疼……”她急得直哭，想要扶起他，但暴瘦的她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顧浩瑋同樣枯瘦的手，緊緊抓住她的，靠在她懷裏，困難的喘息，“別走……別走……”
“我不走，我哪也不走……”她哭著，抱緊他，“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以後都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靠著她，顧浩瑋的意識又開始變得模糊，他卻隻是下意識的抓緊了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會走掉，“小涵……小涵，把燈打開……這裏好黑，我看不到你的樣子了……”
林思涵心頭一震，顫抖著，伸出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到他瞳孔無動於衷的反應，她的心疼的滴血，摟緊他，輕聲說，“燈壞了，我馬上找人來修，會修好的……”
顧浩瑋抬手抓住了她的，雙眼開始渙散，喃喃的說，“小涵，別生我氣……我不想你生氣……那比生病還要難受……”
她抱緊他，淚水肆虐，“好，我不生氣，再也不會了……”
漸漸，懷裏的人沒了聲音。
林思涵用盡力氣，伸手按到呼叫器，叫來護士，才幫著將他一塊抬到床上。
看到又處於暈睡狀態的他，林思涵第一次感到了身心俱疲，仿佛，她的生命力也正在被他一點點帶走。
“呀，林小姐，你的頭擦傷了？”護士看到她的額頭上有傷，執意拉著她到護士站，給她處理了傷口。
“謝謝。”
“不客氣。”護士說，“看到你對你的男朋友那麽好，我們都很感動，希望他能早日康複。”
林思涵麵色蒼白的笑笑，“會的。”
就算是謊言，重複過千遍了，也會當成是真實。她不是在相信現代醫學，而是相信自己的信念。
她又去找了Walker醫生，聽到她的話，Walker醫生沉默了，半晌才說，“癌症晚期的病人，會出現失明的症狀，當然，如果病情有所好轉，失明也隻是暫時性的。”
林思涵全身冰冷著，返回到病房，她是片刻也不肯再離開。
她怕他醒過來時，會看不到她。
安靜的病房裏，他在暈睡，她的腦子開始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起身，她掏出電話，來到陽台上，猶豫了片刻，終於拔了顧澤天的電話。
“喂？小涵？”那邊是顧澤天沙啞低沉的聲音，僅僅隻是從聲音就能聽得出，他這段日子過得不好，很不好。
林思涵咬了下唇，抬頭凝視著這邊湛藍的天空，輕輕的說，“浩瑋病了……如果有時間，你來一趟波士頓吧。”
那邊一陣靜窒，對麵的人做了個深呼吸，“什麽病？”
“……癌症。”
她聽到了那邊有什麽東西摔裂的聲音，很快，他沉著而又沙啞的說，“地址給我，我馬上訂機票。”
林思涵報上地址後，電話便掛斷了。
盡管顧浩瑋不希望他的家人知道，可是，她卻不能剝奪家人與他的見麵權利！
………………
第二天，顧澤天就趕來了。
他隻打了一個電話，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裏。
當林思涵在醫院門口的時候，他愣住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瘦到連他都不敢認。
林思涵顯得很平靜，朝他微微一笑，“考慮了很久，才決定給你打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