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真是可悲
顧澤天二話不說，立即抱起嚴希媛，大步出去，來到電梯跟前，電梯門剛打開，林思涵正要邁步進去，他則抱著嚴希媛走了進去。
林思涵站了住，站在電梯門口，看著他情不自禁緊張的神情，還有虛弱的被他抱在懷中的女人，漸漸的，精致的麵容冷卻下來。
顧澤天咬著牙，抬頭看她，“我要馬上送希媛去醫院。你……不進來嗎？”
林思涵闔了下眸，腳步退後，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顧澤天伸出手，停在關閉電梯的按鍵上，卻沒有立即按下去，狂亂的眸，掙紮得愈發明顯。
“澤天……我好難受……澤天……”嚴希媛抓緊了他的衣襟，冷汗濕了發鬢，微弱的呢喃著。
顧澤天緩緩閉上眼睛，手指按了下去，電梯門慢慢閉上……
林思涵冷眼看著，直到門徹底關閉。
對顧澤天來說，不管愛不愛嚴希媛，她的存在都是特殊的。也許，嚴希媛正是吃定了他這一點，所以，不管他愛不愛自己，她都會牢牢的將他控製在掌心裏。
真是可悲。
不過，嚴希媛也別得意太久，遲早，她會讓她絕望痛哭。
將太陽鏡戴上，仿佛帶上了她的武器，那樣的冷漠。
顧澤天將嚴希媛送到醫院去，因為受了強烈的刺激，情緒激動，心髒病發。醫生刻意叮囑了顧澤天，讓他注意她的情緒，不能再刺激她了。
顧澤天獨自站在病房外，神情黯淡，想要掏出一支煙來，卻突然想起這裏醫院，又把煙放了回去。
時間不大，嚴希媛從裏麵出來了，盡管臉色還很難看，但總算情況穩定了。護士讓她臥床休息，她不肯，執意要出來見顧澤天。
“澤天……”
顧澤天抬頭，見她走出病房，眉頭皺了皺，“怎麽不休息？”
她搖頭，“不要，你答應過我，今晚要回家看麟兒的，我不想在醫院裏浪費時間。”
他抿著唇，半晌才說，“你今晚留在醫院，明天……明天我再回去看麟兒。”
“真的？”嚴希媛眨著失了色澤的眸，似乎不太敢奢望的樣子，處處都顯得小心翼翼。
“嗯。”他點頭，然後便扶著她回到病房裏，將她摻到床上，又替她蓋好被子，“好好睡一會吧。”
他剛轉身，嚴希媛就扯住了他的衣角，“澤天，別走。”
顧澤天腳步一滯，站在原地。
她喃喃的說，“澤天，我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我隻有你了……所以，別離開我好嗎？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說著，她就哽咽的哭了起來，“澤天，我隻剩下你了……”
顧澤天捏了捏雙拳，捏緊又鬆開，如此反複，他才慢慢轉過身，看著躺在病床上憔悴的女子，那孤苦無依的樣子，任他再絕情，也沒辦法甩開。
目光微垂，他坐了下來，“我不走，你睡吧。”
嚴希媛望著他，終於笑了，“嗯。”閉上眼睛，在他身邊，她安心的睡了。
顧澤天眉頭緊皺，心狠狠的糾著，眼前浮現的是剛才電梯關上前，林思涵那愈漸冷漠的視線。
為什麽，每當他以為可以邁前一小步時，卻總是會逼得她退後一大步？在他恨不得想要為她掏出整顆心時，卻總能使她退回到距離自己最遙遠的防空洞。
看了一眼熟睡得嚴希媛，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心底的煎熬，隻有他最明白。那種真的要失去補救機會的感覺，也愈發的強烈，連一秒都不願再耗下去！
倏地，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就跑出了病房。
病房內，床上的人仍在熟睡，做了一個美夢似的，嘴角浮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幸福得很純粹。
……
林思涵乘出租回到清河灣的家，付了錢，推門下車。
冬季的夜都來得很早，不過七點，天色就陰沉著暗了下來，接著，零星的小雪花飄了下來，悠悠哉哉，像似一大片的滿天星。
林思涵停下來，站在原地，伸出手，幾片雪花落在她白皙的手掌心裏，很快融化，消失不見。抬起頭，舒服的微眯起眼睛，任由雪花落在臉頰上，那種沁涼的感覺，直抵心底。
突然，腰間一緊，有人從身後摟住了她。
林思涵一驚，立即瞪大眼睛，剛要轉身，卻聽到一個疲憊得略帶沙啞的聲音，“別動，讓我抱一會。”
林思涵整個人都震了住，“浩瑋？！”
他……他怎麽回來了？不是下午那會才通過電話嗎？
難道，他那時就已經回來了？
顧浩瑋一身黑色，將她摟在懷中，雙臂環住她的肩，年輕俊美的臉頰上，覆滿連日來的辛苦，輕輕的，他說，“小涵，我發現，我快要失控了，怎麽辦？”
林思涵呼吸一滯，他貼得這樣近，近到不容得她以為這隻是個幻覺。而他的話，更是一字一句的敲入她耳中。
“你……”林思涵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這樣的顧浩瑋，不掩藏，不回避，她不曉得要怎麽去麵對了。
一直以來，都是陪伴在她左右，用心幫助她的，像親人一樣存在的他，突然之間轉變了角色，讓她措手不及。
飛舞的滿天星，肆意旋轉著，曼妙灑脫，落在兩人的發頂，肩頭，有如一麵麵回憶，在不停的累加，最後，不過變成一片蒼白而已。
誰的記憶又是會亙古不變的呢？有了新的開始，就又有了積累。
不同的回憶，不同的人。
顧浩瑋真的很累了，靠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輕，他環住她的肩，有幾分慵懶的說，“已經三天沒有睡了，可閉上眼睛想休息的時候，又睡不著。”他握住她的手，指著自己的頭，“這裏有個人，一直都在進進出出的。”
他的大手握著她的，很溫暖，林思涵眼眸不自覺的瞪大，大腦一直都在緩慢的接收訊息，直到他說，“小涵，你真的罪無可恕。”
林思涵倏地反應過來，抽出手，立即穩定住情緒，讓自己看去上跟平時沒兩樣，淡聲說，“既然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顧浩瑋抬起黑漆漆的眸，歪過頭，掃過她的側顏。
皮膚白皙，晶瑩如玉，臉頰上的情緒控製得很好，不露分毫，他卻笑了，明明比她還要小上一歲，卻表現得成熟而又包容。
“隻有我在的時候，你可以不用這麽刻意堅強，適當的軟弱，適當的無助，我通通都會接收。”
林思涵偽裝完好的臉頰上，悄然出現一絲裂紋。
她咬了咬唇，沒有回頭看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可以拿下來了嗎？你已經靠了很久了，我會累的。”
一聽，他果斷放下手，直接就把她攔腰抱起。
“啊！”林思涵嚇了一跳，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的抓住他，“浩瑋！”
顧浩瑋朝她一笑，“累了我就抱你回去。”
林思涵瞪他一眼，“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他湊近她的臉，屬於他的氣息撲麵，林思涵下意識的靠後，一雙眼睛瞪大，盯著他。
“這張臉，並不算太美，可為什麽就是越看越會喜歡呢？”
林思涵滯了住，臉頰倏地紅了起來，“你……你亂說什麽呢！”說完，雙手馬上捂住臉頰，不讓他再看，眼神遊走著，就是不肯再對上他的視線。
顧浩瑋眼眸含笑，見她紅了臉，沒再多說什麽，抱著她就往小區裏麵走。
林思涵避開小區門衛一個個曖昧的目光，壓低了聲音，“浩瑋，玩笑也該適可而止了，你快放我下來！”
雪越來越大，顧浩瑋抱著她，步伐顯得很輕鬆，“我有說這是玩笑嗎？”
“你……”林思涵深呼吸，疑惑的盯著他，“浩瑋，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打過一個電話，突然又出來在眼前，還說了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
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顧浩瑋倏爾停下來，眯起迷一樣的眸，“你真的不知道？”
林思涵滯住了，緩緩的垂下眸光，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她隻是希望，是她會錯了意。
這種情況下，她怎麽可能恨著哥哥，卻跟弟弟牽扯不清？她做不到，也無暇考慮其它。
對她的反應，他似早在意料之中，坦然的勾起唇角，也不逼她，而是繼續朝前走，邊走邊漫不經心的說，“好像胖了。”
林思涵怔了怔，轉過頭，“哪有！”
顧浩瑋故意又掂了掂她，林思涵一驚，雙手本能的就摟住了他的脖子，“浩瑋！”
他很仔細的想了下，說，“也不是很胖，至少還能抱得動，再沉一些，怕是就要去健身了。”
聽他半真半假的說，林思涵看著他，從沒發現，他居然也有這麽……這麽充滿蠱惑的一麵。
沒錯，是蠱惑。
會溫情，會細膩，會體貼，不再冷漠，這樣的顧浩瑋，無凝是充滿魅力的。可這並不是林思涵此時此景，可以欣賞的，即便會明確些什麽，她也不願去戳破那層薄薄的紙，就讓它那樣貼在兩人之間，隔開她的心。
直到兩人走進樓內，也不曾發現，小區大門外，一個僵立的身影，久久不曾動過。
雪開始下得急了，他的肩頭已經積了一層，他卻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