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我會成為你的鼻子
回到辦公室裏，安然心情沉重地注視著窗外。俯身往下看，看著下麵渺小的世界，心中百感交集。
一直以來，安然的心中都有個夢想，希望有一天，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品牌。而這個夢想，終於實現了。然而這麽短的時間，卻要麵臨結束的危機。
如今她已經失去嗅覺，沒辦法再研製出屬於她的香水。而品牌的骨幹人員離開，這將是對若如初見品牌最大的打擊。如果連好的調香師都沒有，哪怕消費者給了他們機會，他們也沒辦法順利地交上一份答卷。
輕輕地歎氣，安然的眼中滿是沉重。這一刻，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累感，仿佛所有的努力，都在這一刻付之東流。那種感覺，很是折磨人。
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傳來，安然卻沒有心思回頭。安汐來到她的身邊，瞧著她的樣子，擔憂地問道：“姐姐，你還好吧？”
注視著窗外，安然淡淡地說道：“我沒事，就想在這呆一會，讓心平靜些。”
聽著她的回答，看著她凝重的神情，安汐的心中滿是愧疚。那晚，他們倆要是沒有一起睡，沒有她踢被子，安然也不會感冒，也不會因此而失去嗅覺。每次想到這些，安汐便覺得，自己真是罪魁禍首。
越是想著，自責的淚水在眼中彌漫著。“姐姐。”安汐輕聲地喚著。
安然轉身，看著她，揚起很淺的笑容，說道：“安汐，你也離開吧。雖然林玲的話很傷人，但她說的是事實。你熱愛調香，一定也希望自己的香能被人認可。現在這裏，沒辦法給你施展的空間，我不想耽誤你。”
話音未落，安汐使勁地搖頭，哽咽的說道：“不，我不離開。當初我根本沒別處能去，是你不計前嫌讓我來你的團隊幫忙，給我機會，現在這個時刻，我不可能會離開。而且，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嗅覺喪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姐，都是我害了你。”
說著，安汐雙膝想要跪地。見狀，安然連忙拉住她：“傻丫頭，說什麽傻話。這是我的命，跟你沒關係。而且，你也不是故意這麽做，不需要自責。”
淚水撲簌簌地滾落，安汐自責地哭著：“都是我不好，我那晚就不該回去。”
“那是老太爺規定的，咱們都得回去。算了，這件事情都已經過去，我們也不需要再想。你也別哭了，這麽好醜哦。”安然笑著說道。
聽著她還來安慰自己，安汐心裏滿是愧疚。從小到大，安然對她一直很好。哪怕她做了錯事，她也沒有真的憎恨她。“姐，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和你都會並肩作戰。哪怕沒人買若如初見，我也會堅持下去。”
安然沒有回答，隻是淺淡一笑。腳步聲傳來，安然抬起頭，隻見厲墨琰疾步地出現。“安然。”厲墨琰低沉地開口。
安汐抹去淚水，站起身，哽咽地說道：“姐，那我先去忙，你和姐夫好好聊。”說著，安汐便離開了辦公室。
厲墨琰來到安然的麵前，沒有說話，伸手將她拉入懷中。輕撫著她的頭，低沉地說道：“沒事的，都會過去。”
剛剛聽說，若如初見的精英調香師都辭職了，厲墨琰便立即放下手頭的事情趕來。他知道，這時候的安然最需要他。
靠在他的懷中，安然終於能將所有的脆弱全部放下，淚水悄悄地在臉頰上流淌著。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無聲地哭泣著。看著懷中傷心的人兒，厲墨琰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麽都幫不上的無力感，將他完全地包圍著。
不知道過去多久，安然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仰起頭看著他，安然平靜地說道：“墨琰，我想要結束品牌。”
聽著她的話，厲墨琰低沉地回答：“不行。既然已經開始，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一旦放棄，今後很難再創屬於自己的品牌。”
唇邊帶著苦澀，安然自嘲地說道：“如今我連調香的能力都已經失去，還有什麽資格擁有屬於自己的品牌？就算有，那也沒多大的意義。因為，我永遠不可能再為品牌調出滿意的作品。”
看著她的自我貶低，厲墨琰捧著她的臉，認真地說道：“你隻是暫時失去嗅覺，我相信遲早會恢複的。哪怕真的會永遠聞不到，我可以代替成為你的鼻子。你需要什麽味道，可以通過我來感知。”
唇邊帶著笑容，安然感激地說道：“謝謝，可就算這樣，那也改變不了什麽。身為合格的調香師，應該獨立完成一個香水。”
迎視著她的目光，厲墨琰低沉地說道：“接下來我們開始嚐試中醫治療，我已經讓人打聽過，確實中醫治療會有一定的希望。我相信西醫不能辦到的事情，中醫未必不能。隻要鼻神經不壞死，我們就絕對不能放棄。”
別過頭，安然淡淡地開口：“再說吧。我已經失望那麽多次，早就已經絕望。再去嚐試，隻是讓自己平添痛苦。”
見她直截了當地拒絕，厲墨琰蹙眉：“安然。”
“墨琰，我真的不想再絕望了。那種感覺，你無法體會。”安然閉上眼睛，緩緩地說道。
看著她的背影，厲墨琰緊緊地握著拳頭。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讓安然重新恢複信心去接受未知的治療。就如她所說，那種絕望，她是最清楚的。而旁人，自然不能體會到。
傍晚，從公司離開，安然便回到家。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外奔波，為治療的事情而煩惱，已經好久沒回來。突然間有些想安正國，在一個人脆弱的時候，首先想到的都是家人。
安汐與她一塊回家，當兩人剛走進家裏，隻見平日裏冷清的家顯得熱鬧。廚房裏，二嬸正在和傭人一起做晚餐。客廳裏，安正國與安正邦正在下棋。
看到他們回來，安正邦笑著說道：“小然，安汐，你們回來啦。要是再晚一會，你二嬸就要做好晚飯了。”
安然走上前，驚訝地問道：“二叔二嬸，你們怎麽來了？”
“安汐說今晚你回來，所以我們想著一起來吃頓飯。都有好久，我們倆家人沒一起吃飯了吧？”二嬸笑容滿麵地說道。
安正國瞧了她一眼，問道：“今天辛苦嗎？”他沒有詢問治療的情況，更多在意的是安然的心情和身體。
來到安正國的身邊，安然張開手抱著他：“不辛苦，就是有點想你了。爸爸，你有沒有想我？”
“臭丫頭，想我怎麽不發個視頻給我？”安正國似乎不滿地抗議。
“因為有時差啊，我擔心我發給你的時候，你已經睡著了嘛。”安然小聲地解釋。
看著他們倆，安正邦笑著說道：“小然，大哥很擔心你。他也是想打電話給你，也擔心有時差，還擔心那時候你在忙。”
聽著他的話，安然心中溫暖。這麽多年的相依為命，安然和安正國的感情很深厚。
二嬸將晚餐準備好，兩家人便一起吃飯。大家自覺地避開安然失去嗅覺的事情，隻是聊著一些有趣的過去。看著大家熱心地對待自己，安然的心中滿是感動。有家人的陪伴，有愛人的相守，安然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吃過美好的晚餐，大家便坐在沙發上聊天。“大哥，改天你帶著安然來我們家串門，這樣也能熱鬧熱鬧。”安正邦熱情地說道。
安正國點頭，說道：“是啊，慶幸我們倆的關係還沒有變的疏遠。”
明白他話中所指，安正邦生氣地說道：“正和真是太過分，我們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把安家祖傳的基業賣掉。”
瞧著他們，安然冷不丁地說道：“爸爸，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我想，退出香水界，以後永遠不再調香。”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現場瞬間陷入一片安靜。大家紛紛看著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安正國聽到這句話，默默地拿起煙點燃。安正國平常很少抽煙，隻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抽煙，例如現在。
看著他，安然繼續地說道：“因為我，墨琰已經付出許多。他甚至為了我，和那些消費者反抗到底。現在很多人都在堅持抵製香澤集團的商品，那些董事會對墨琰意見不小，又拿他沒辦法。爸，我不想再連累他。況且，我現在的情況，留在香水界也沒有意義。”
一個再也無法嗅出味道的調香師，哪怕頂著調香師的頭銜，那終究也是一個笑話。這對她來說，何嚐不是一個巨大的折磨呢。
沉默良久，安正國將一根煙抽完，終於沉重地開口：“好，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會支持你。最重要的是開心，其他任何事情都已經不重要。哪怕，是調香。”
聽著他的話，安然苦澀一笑，自嘲地說道：“調香是我最熱愛的事情，離開又怎麽會開心。但是，我已經失去選擇的權利，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對不起爸爸，辜負了這麽多年你對我的栽培。”
“沒關係，反正安氏香水鋪也已經沒了。安然，我隻希望，今後你和墨琰能幸福地生活。好好為他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永遠開心幸福，這就是我和你媽媽對你的期許。”安正國語重心長地說道。
眼中閃爍著熱淚，安然撲到安正國的懷中，哽咽地點頭：“我會的，謝謝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