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樹倒猢猻散
景城。安然與厲墨琰下了飛機，便心事重重地前往家裏。之前蘇教授開給安然的藥一直都在吃，然而已經過去大半月，卻依舊沒效果。在這期間，厲父也為她找了很多國外的名醫，然而無論怎麽治療，她的嗅覺始終毫無起色。
坐在車內，安然雙眼望著窗外，安靜地出神。厲墨琰握著她的手，低沉地喚道：“安然。”
聽到聲音，安然收回視線。看著他，安然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墨琰。”
“不想笑的時候不用勉強。”厲墨琰柔聲地開口。
眼中閃爍著苦澀，安然垂下眼簾，惆悵地說道：“我就是心裏難受，卻又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之前一直還有些希望，可是現在，已經是滿滿的失望。不，是絕望。跑了國內外那麽多醫院，看過那麽多頂尖的醫生，他們都治不好我的嗅覺。看來，我是注定難以治愈。”
看到希望的光芒在她的眼中慢慢地暗淡，厲墨琰的心裏同樣沉重。“現在這些醫生開的藥繼續地吃，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要放棄。而且不僅有西醫，中醫也是博大精深。到時候，我們再嚐試中醫治療。”厲墨琰解釋地說道。
空洞地看著他，安然的眼中毫無焦距。治療嗅覺這件事，安然差不多快要放棄。重新將視線轉向窗外，安然輕聲地回答：“再說吧。”
並沒有回家休息，厲墨琰來到香澤集團。這段時間，他忙著帶著安然到處看醫生，公司的事情都讓副總經理幫著處理。這些天的景城，並不太平。
安然跟著厲墨琰來到辦公室裏，看見他，林助理仿佛看見希望：“總裁，你終於回來了。”
厲墨琰淡淡地嗯了聲，低沉地開口：“公司最近怎麽樣？”
“公司近來的香水銷量持續下滑，董事會已經是怨聲載道。但因為總裁現在是股份最高持有者，他們也不敢公然說什麽。不僅澤陽，M公司趁著這段時間飛速地崛起。他們開設的傳統香部門，已經接連研製出兩款優質的傳統香，獲得消費者的認可。”林助理快速地說道。
原來，就在安然和厲墨琰不在景城這段時間，M公司利用輿論給香澤公司抹黑。利用厲墨琰與安然的情侶關係，讓香澤集團處於被消費者抨擊的位置。加上秦蓁在那次比試中打開知名度，又接連調出受歡迎的香，在香水界也有一定的名氣。
聽著他們的交談，安然的心中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厲墨琰的女朋友，他一定不會這麽保她。這樣，香澤集團也不會麵臨被群攻的危險。
厲墨琰神情平靜地聽完，隨後便發布一係列指令。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仿佛這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助理領命離開，瞧著坐在沙發上帶若木雞的安然，厲墨琰走上前，在她的麵前單膝蹲著。輕輕地握著她的手，厲墨琰低沉地開口：“沒事的，這件事會過去。”
聽著他的話，安然緩緩地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輕聲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看著她自責的模樣，厲墨琰抬起手，指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傻丫頭，你是我的老婆，我是你的丈夫。夫妻之間本身就是榮譽與共，怎麽能算連累？”
“可要不是我，香澤集團一定不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安然歉疚地說道。
握著她的手，厲墨琰淡淡地回答：“我不在乎，我是你男人，這種情況，我會為你擋下風雨。我會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也會把你的嗅覺治好。”
眼中閃爍著感動的淚水，安然張開手擁抱著他。下邊靠在他的肩膀上，安然輕聲地說道：“墨琰，如果我從未感知萬物，如果我的鼻子從未聞過沁鼻的芬芳，那該有多好。那樣，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我也不會認識你。”
手落在他的背上，厲墨琰低沉地糾正：“不，哪怕你不會調香，沒有嗅覺，我們還是會相遇的。或許，我們會有更奇妙的初見。都說緣分，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身而過。”
安然沒有回應，隻是慢慢地垂下眼簾。現在，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總覺得，無論她做什麽，都是錯的。
在辦公室裏呆了一會，安然便離開，回到團隊辦公室。離開這些天，都是安汐幫忙處理團隊內部的事情。雖然顯得很不負責，但安然已經沒心思去想別的。
來到團隊辦公室，走進大門時，隻見大家的情緒很不對勁。以前每次來公司，大家都是鬥誌滿滿的。可是今天，幾乎所有人都坐在辦公桌前，興致缺缺地看著電腦，或者在那聊天。
看到她出現，同事們紛紛驚訝，隨後擠出笑容：“安姐。”
安然為微笑地走上前，疑惑地問道：“大家這是怎麽了？怎麽都不去調香了？”
聽到調香倆字，大家的神情都顯得落寞。見狀，安汐來到她的身邊，解釋地說道：“最近若如初見的品牌香水都沒有賣出去，大家都有些沮喪。”
聞言，安然心弦一緊。這段時間忙著治病，加上厲墨琰有意不讓她看新聞，因此她並不知道，現在輿論已經走到怎樣的地步。從大家的神情來看，似乎有些糟糕。
這時，林玲還有其餘兩名調香師站起身，來到安然的麵前。以林玲為首的調香師將一個信封放到她的麵前：“安姐，這是我們幾個的辭職報告。早幾天就已經準備好，隻是因為你不在景城，沒辦法當麵交給你。”
看到辭職信，安然吃驚：“你們要離開團隊？”
三人低下頭沉默幾秒，最終還是異口同聲地回答：“是。”
聽到這整齊而篤定的回答，安然的心裏咯噔一聲。眼前這三位，是這團隊裏的骨幹調香師。他們的調香水平，在這幾十個人裏，都是佼佼者。如果就這麽離開若如初見，對品牌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
想到這，安然勸說道：“我知道現在咱們品牌麵臨很多的壓力，但是品牌的創立伊始都會有不同的難關。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和我並肩麵對，不要輕易放棄，好嗎？”
聽著她的話，林玲尖銳的問道：“安姐，你說該怎麽麵對？這段時間，反對拒絕若如初見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表明立場，再也不會使用咱們品牌的香水。我們調香師調香，最大的動力是什麽？是顧客的認可，是希望顧客能喜歡我們的香水。而現在，我們能達到嗎？”
安然不敢看她的眼睛，愧疚地低頭，自責地說道：“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大家。我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感冒，竟然會讓我失去嗅覺。”
“我們並不是想責怪你，但這是事實。當初我來到若如初見，也是想靠著香澤集團，樹大好乘涼。想著你在傳統香的地位，能讓傳統香變得越來越好。我憧憬過未來，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法去想象。因為，那是永遠不可能實現。或者說，不能在若如初見裏實現。”
安然的心中百感交集，被員工揭穿現狀，像極了有人狠狠地在她的頭上重擊。“我很抱歉。”安然由衷地致歉。
“安姐，這件事也怨不得你。但我們在這，確實已經沒有出路。所以希望你能看在我們曾經為若如初見付出過的份上，放我們離開，可以嗎？”林玲誠懇地問道。
看著他們三人去意已決，安然知道，無論她怎麽挽留，都改變不了結果。思及此，安然抬起手，接下他們的辭職信：“好，我答應放你們自由。希望你們在別的舞台，也能施展抱負，研製出更多優秀的香。”
見她接受，幾人朝著她點頭致意，隨後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安然便站在那，平靜地看著。
安汐拉著她的手，焦急地說道：“姐，你怎麽能讓他們就這麽走了，這幾個是團隊裏調香最好的，這對咱們損失很慘。而且我聽說，他們三個人打算去的是M公司。”
注視著前麵，安然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但這是他們的決定，我無權改變。哪怕我將他們強留下來，他們也不會真心調香。與其這樣，還不如放他們走。”
幾人收拾好東西，林玲來到安然的麵前，瞧著她，由衷地說道：“安姐，很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希望你的嗅覺能治療好，也希望若如初見未來也能好。”
揚起淺淡的笑容，安然點頭：“好，你的祝福我收下了，也祝你前程似錦。”
以林玲為首的三人拿著紙箱，離開了團隊。安然看著大家，淡淡地說道：“你們在場的，有誰想辭職的，都可以來跟我講，我不會勉強你們留在這，陪著我一起等死。”說完，安然轉身，步履沉重地朝著辦公室走去。
安汐看著她失落的背影，眼裏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