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 147 章
番外九：
此時地上正躺著小半塊番茄, 被壓的不成樣子，不知是大庄還是大妮兒吃剩下的, 不待許母指出來，許凡已經哇哇大哭著進了院子，小步子停也不停地走到堂屋, 一個轉彎進了西廂房。
哭聲未停，十分傷心的樣子。
「鍋。」四娃子伸手朝院子里指。
許母拍拍四娃子：「你哥照鏡子去了。」
四娃子茫然地看向許母。
許母看向院子, 眨眼間, 許凡從西廂房出來了, 不哭了, 知道自己鬧了一出烏龍, 感覺挺害臊的，扭扭捏捏地走到許母跟前, 趴到許母身上，小臉都不敢抬了。
許母笑問：「鼻子爛了嗎？」
許凡聲音極小地回答：「沒有。」
「那你還好看嗎？」
「好看。」
打小就愛臭美, 不管是鏡子、玻璃、水面，但凡能夠映出影子的, 許凡都要停一停, 照一照, 起初許母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毛病, 後來得知許凡是崔定琛親兒子之後，一切都明白了, 因為崔定琛也是一個能在鏡子前捯飭一早上的人, 永遠認為自己是最好看的, 還不許別人反駁。
想想也不是什麼大毛病，許母也就不念叨了，轉而說：「好了，去把那半塊番茄撿起來，扔糞池裡，免得你們走路滑倒了。」
許凡飛快地去撿番茄，撿完之後，繼續哄著四娃子，四娃子蔫了一上午，睡個午覺，醒來就好了，纏著許昭去溜達，小手硬朝南陽村小學指。
許昭知道，四娃子這是找哥哥，於是帶著他來到村頭，坐在石頭上等許凡，可他還是不願意，非得去見許凡才行，正好許昭也沒事兒，就抱著四娃子朝南陽村小學走，邊走邊和四娃子聊天。
「四娃子啊。」許昭聲音溫柔地喊。
「啊。」四娃子應。
「你想哥哥啊？」許昭看向四娃子。
「想。」
「喲，會說『想』了啊？真棒啊。」
四娃子開心地笑了，一笑口水就往下流，這是長牙的表現，許昭用手帕給他擦了擦，親親他的小臉蛋，而後抱著他繞過南陽村小學前門，走到一年級教室後面，打算讓四娃子從窗戶處看許凡。
可是父子兩個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許凡，很是納悶，正疑惑之時，瞥見門口站著的半個身影，那胖胖的小身影，可不就是許凡嗎？
怎麼又罰站了？又是上課偷吃東西？
許昭汗一把。
四娃子還在教室里找哥哥，沒找到，就喊「鍋」，聲音不大，但是吸引了班主任的注意，班主任也就看到了許昭，許昭笑著沖班主任點點頭。
接著抱著四娃子走到學校門口，就看見班主任笑著走過來，和許昭說許凡罰站的原因，是許凡聰明是真聰明，那麼小，啥都懂，就是太愛說了，這也不是什麼缺點，那小嘴叨叨叨叨個不停，天文地理什麼的那是鬼話連篇，和李大庄在一起，兩孩子能從上學說叨叨叨叨到放學，今天愣是把校長七歲的孫子給說叨哭了。
說叨哭了。
班主任才不得已罰他和大庄站在門外聽課，希望他們不要再欺負哥哥們，大家一起歡快地學習、玩耍。
許昭迭聲說：「是是是，老師你說的對，我回去就好好教訓他，一定好好教訓他。」
「不不不。」班主任連忙說：「許同志，我不是這個意思，許三娃子這不是缺點，他天真爛漫，聰明伶俐，這是好事兒，你可別因為孩子鬥嘴，就對他動粗，這樣是不好，是會抹煞孩子優點的。」
「那怎麼辦？」
「就當不知道，讓他自由成長吧，我看好他的。」
許昭尷尬笑笑。
班主任因為還要上課，便沒有多和許昭說，返回學校，重新上課，許昭站在原地，腦子裡都是「不要欺負哥哥」、「天真爛漫」、「聰明伶俐」這些事兒。
聰明伶俐這個詞吧，勉強符合許凡，可是這個天真爛漫吧……仔細一想，其實他家許凡就是這麼優秀的，對，就是這麼優秀的，於是心安理得地抱著四娃子，坐在學校門口等許凡。
放學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校園裡立刻響起孩子們吵鬧的聲音，許昭、四娃子立刻看向校園內，唯恐孩子太多，看漏了，錯過許凡的身影。
事實證明他想太多了。
因為第一個衝出學校的就是許凡，根本漏不掉，關鍵是許凡根本沒看見許昭和四娃子，邁著小短腿，飛快地朝前跑，不時回頭喊：「大庄！跑快點，我們回家吃飯！」
又是吃飯。
許昭按了按眉心。
四娃子已經激動地喊起來了：「鍋！鍋！」
聽見喊聲的許凡，一抬頭看見許昭和四娃子，立刻高興地叫起來：「爸爸！四娃子！」
迅速跑到許昭跟前，許凡伸手握一下四娃子的腳脖子，晃兩下：「四娃子，你咋來了？」
四娃子：「啊啊。」
「你來接哥哥的哇？」
「啊。」
「你想哥哥了？」
「啊。」
「那跟哥哥一起回家？」
「啊。」
「別說啊，說好。」
「好。」
許凡握著四娃子的腳脖子，跟著許昭朝南灣村走，許昭開口問：「許凡，你今天上課上的怎麼樣？」
許凡回答：「上的好哇。」
「聽說你被罰站了？」
「嗯，大庄也罰站了。」
又把大庄拉下水，一旁的大庄連忙反駁，說：「三娃子，你也罰站了，我們一起罰站的。」
許凡轉向大庄說：「是你先罰站的。」
大庄堅定地說：「我們一起罰站的。」
「不是一起罰站的，是你先罰站的。」
「是一起。」大庄爭的臉通紅。
許凡根本不讓，說：「就是你先罰站的，上課的時候老師說『李大庄，許三娃子，出去站著聽課』，老師、老師先說李大庄，再說許三娃子，所以所以是你先罰站的，我后罰站的。」
「我……」大庄瞬間辯駁不了了，可他不能認輸啊，看向許昭，伸手指向許凡，立刻把許凡給賣了：「許叔，三娃子今天上課偷喝牛奶，我看到了，我沒和老師說。」然後和你說。
許昭又汗了一把，還沒有開口，許凡卻先開口了，矛頭直指大庄，說：「你還偷吃花生了，都沒有給我吃。」
「你偷喝牛奶，都不帶我喝。」
「……」
所以偷著吃偷著喝的關鍵，是帶上自己？
兩孩子一路走一路掐，一直掐到南灣村村頭，許昭彎腰坐在樹下的石頭上，把四娃子放到一旁，而後給許凡、大庄講了一個小故事，大致就是團結互助，熱愛生活熱愛學習的意思。
說完之後，正準備走時，四娃子突然奔到許凡身邊，揚起小胳膊「啪」的一下，朝大庄胳膊上打一下，打完趕緊就藏到了許凡身後，偷偷地看大庄。
大庄一臉不解。
許昭也驚了。
許凡也吃驚地看向四娃子。
四娃子又打了大庄一下，再次朝許凡身後躲。
這、這是記仇嗎？記著剛剛大庄「賣」了許凡，所以四娃子這是替哥哥打抱不平，替哥哥出氣嗎？
許昭哭笑不得地向代四娃子，向大庄道歉，然後教訓四娃子，四娃子被教訓地趴在許凡懷裡，委屈地眨巴著黑溜溜的眼睛，正在這時，遠方響起一串自行車鈴鐺聲，許昭等人轉一看，是崔定琛。
「大爸爸！」
「誒！」
崔定琛從自行車上下來，先是目光溫柔地看一眼許昭，然後才看向兩個兒子，把自行車交給許昭，先把大庄抱自行車，然後一手一個，把許凡、四娃子抱在懷裡，挨個親一下，而後和許昭並排朝南灣村走。
「在這兒幹什麼呢？」崔定琛問。
許昭答：「接許凡放學，去學校接的。」
「怎麼跑到學校了？」
「四娃子要去的，然後看見許凡被老師罰站，說是在學校里把人給說哭了，剛才又和大庄爭論的臉通紅，所以我在這兒想辦法教育教育他呢。」
崔定琛笑了：「教育什麼，孩子的事兒讓孩子自己解決，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處事方式，大人不用管那麼多。」
「管的多嗎？」許昭問。
「多啊。」
「我覺得總得引導引導吧。」
「引導多了就是干涉了。」
教育真的是個大問題，許昭略微思考，這個年代孩子都是放養養的都挺獨立，他其實也不用那麼操心的，像班主任說的那樣，讓許凡自由成長，他就稍稍引導一下就行了，不然，過多干涉反而不好的。
在想這些時，許昭是凝著眉頭的。
崔定琛見狀，本該摟一摟他的，可是懷裡抱著兩個兒子，沒法兒摟啊，就趁著孩子們不注意，在許昭臉上親了一下，嘴角才揚起笑意，就聽到許凡大聲說：「大爸爸，你咋又偷偷親我爸爸？」
以前是「你咋又親我爸爸」，現在是「你咋又偷偷親我爸爸」，可見崔定琛不是第一次在許凡面前偷親許昭了，而許凡這句話，正好飄進路人耳中。
這個路人，其實也是南灣村的村民，笑著問：「三娃子，你大爸爸又偷偷親你爸爸了啊？」
許凡一本正經地說：「嗯，大爸爸天天偷親我爸爸。」
「還是天天啊？」
「就是天天。」
路人哈哈大笑起來。
許昭臊的臉通紅。
崔定琛也沒有好哪裡去，這許三娃子隔三差五得坑一次爹，不坑心裡不舒坦，崔定琛當即把許凡放下來，說：「不抱你了，自己走回家。」
「自己走回家，就自己走回家。」許凡滿不在乎地說完，還拉攏四娃子說：「四娃子，下來，哥哥拉你回家。」
四娃子立刻答應了，下來之後，拉著許凡的小肉手，跟著許凡晃悠悠地朝家裡走，把崔定琛丟在原地，崔定琛暗暗咬牙，這個許三娃子簡直太過分了。
許昭忍俊不禁。
崔定琛追著兩兒子到家后，翹著二郎腿坐在堂屋的老闆椅上，說：「許三娃子。」
正在吃餅乾的許凡抬頭問：「幹啥？」
「明天你在家帶弟弟吧。」
「為啥？」
「因為我和你爸爸要去西州市裝修房子。」
「裝修房子幹啥？」許凡歪頭問。
「住，反正剛才四娃子和你不是挺親的嗎？正好明天你也不上課，就帶弟弟吧。」說這話時，崔定琛的口吻那是酸里酸氣的。
可是許凡沒聽出來，乾脆地說：「好哇。」
這麼乾脆，崔定琛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拍大腿，說：「那就這麼決定了，明早就把四娃子抱你床上。」
說完崔定琛就氣呼呼地上樓。
第二天早上，許凡醒來的時候，果然沒有看到爸爸們，他連喊了幾聲，都沒有人應聲，他跑到院子里問：「奶奶，我爸爸呢？」
「去西州了啊。」
「咋不帶我去？」
「昨天不是和你說好了，讓你在家帶四娃子的嗎？」
許凡小臉一呆，扁著小嘴就要哭的樣子。許母趕緊上前安撫，給拿了一個肉包子，才沒有哭出來。
「好了，去玩吧。」
「我去找大庄玩。」
「好。」
許凡去大莊家時，大庄還沒醒，他又回來發現家裡沒人，於是自己騎著兒童小車子，在院子里呼呼啦啦地玩，玩著玩著，聽到西廂房裡傳來哭聲。
弟弟！
他立刻丟下小車子，跑到西廂房裡，看見穿著紅肚兜，穿在床上哭的四娃子。
「四娃子。」
四娃子一下不哭了。
許凡上前用小肉手，給四娃子擦擦眼淚說：「你醒了哇？」
四娃子伸著小胳膊讓許凡抱。
許凡立刻抱住四娃子，想把四娃子抱下床，可是自己個小，四娃子重，他根本抱不起來，最後把四娃子放到床上說：「哎呀，你太重了，哥哥抱不動你，你寄幾下來吧。」
四娃子一轉小身子，拿肉肉的屁屁對著許凡，許凡按照摁住四娃子的屁屁說：「等一下，等一下，你得把肚兜脫掉，穿好衣裳才能下床。」
四娃子重新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著許凡。
許凡一下看到床頭的小衣裳，拿起來說：「看，你的衣裳，來，哥哥給你穿，好不好？」
四娃子張嘴說：「好。」
於是許凡拿小短褲給四娃子套，他自己才學會穿衣裳沒多久，哪會給四娃子穿，就見他吭哧吭哧地把褲子往四娃子小短腿上套，邊套邊說：「弟弟，你抻腿啊，你咋不抻腿，不是這個腿哇，那個腿，哎呀，你咋回事兒啊……你站起來……你別站起來，你站起來就比我高了哇……你抻胳膊哇……」
整個西廂房裡，都是許凡稚嫩的聲音，連忘記拿鑰匙而返回來的許昭、崔定琛也聽到了，二人大步朝院子走時，便看見一個胖娃娃，吭哧吭哧地抱著一個小胖娃娃從堂屋出來，小胖娃娃穿著紅肚兜，一隻胳膊上套著小短袖，一條腿上掛著小短褲。
這什麼跟什麼啊？
許昭、崔定琛正目瞪口呆時，聽見許凡急促吃力地說：「爸爸，你快幫幫我哇，快來幫幫我哇，我要摔倒了，我要和弟弟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