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章節變成蝴蝶飛走了, 補足比例可看。^3^ 衛有期多看了兩眼,就被胤禛不動聲色的擋住。
福全捋著鬍子, 笑呵呵道:「全託了你的福,我這一把老骨頭老腿的,如今也靈活的不成。」
說著還比劃了兩下給衛有期看, 揮舞著手臂道:「你那園子什麼時候開, 我定呼朋喚友的去。」
衛有期笑吟吟的回:「今年準備的倉促,攏共就那麼幾罐子, 去晚了可沒有,到時候您又得去找皇阿瑪了。」
福全唬了一跳:「我瞧你家整天往外運罈子,怎麼聽這話音還不夠賣的。」
衛有期嘆氣:「幾千斤夠怎麼賣?少著呢,今年有些欠乎。」
福全點頭, 那麼好的東西, 要是無限量供應, 簡直都不敢想。
搓了搓手, 福全一拍身邊的青年道:「到時候你去給我排隊去!」
話題引到他身上,胤禛就順勢問:「這位是?」
「老友的孩子, 就剩他一個, 就讓他跟著我。」福全道。
青年男子大大方方的躬身行禮:「小生魏信,給兩位請安。」
回禮過後,衛有期才打趣道:「替您排隊怕是不成了,這東西要買得拿著身契來, 一家不過二十罐, 一人不過二罐, 若有人弄虛作假,以後概不做對方的生意。」
福全:……
私販鹽鐵也沒這麼嚴格的。
衛有期但笑不語,這東西她打的是惠及民眾的心理,可不是為了成為勛貴的後花園的。
福全當即拍著胸口表示:「放心吧,提前給你約束好,免得到時候有不和諧的出現。」
和諧社會嘛,就要遵守一定的準則。
比如烏拉那拉氏定的。
跟福全分離以後,兩人就回宮了,說起剛才見得青年,衛有期很感興趣,就多問了幾句。
胤禛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抿唇答:「瞧著像是金科探花郎,不知道怎麼的,跟裕親王扯上關係。」
衛有期白他一眼,都會在話里夾帶私貨了。
胤禛摸了摸鼻子,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她的丈夫是他,看別人做什麼。
衛有期擰了擰他腰間的軟肉,差點讓他綳不住冷厲的表情,這才鬆手,解釋道:「你麾下該收著人了,我瞧著他面相忠厚,是個值得信任的,才多問幾句。」
「你呀。」
老祖寵溺的嗔他一句,眼波橫飛。
胤禛面不改色,依舊堅定自我。
這會兒已經巳時一刻,天兒略有些熱,衛有期有些不耐煩走路,又回到馬車上,這才舒了一口氣,額上貼過來一張錦帕,替她輕柔的擦著額上的細汗。
衛有期反手就是一個親吻,愛人做了體貼事,要及時反饋給予肯定。
胤禛動了動喉結,深刻的汲取著對方身上香甜的氣息。
衛有期伸腳就踹,熱的夠嗆又附上來一具熾熱的肉體,把人熱壞了。
一動就是滿身大汗淋漓,最愛的擁抱也變得考驗感情了。
胤禛:……
他也有些熱,不由得笑出聲來,這麼熱,他還是想緊緊的抱著對方,真是沒救了。
穿過御花園回到東四所,進屋的一瞬間就跟活過來似得,渾身舒坦。
胤禛慎了又慎,才澀聲道:「打明兒起,我就要去軍營了。」
秋日發兵,這時候在加緊操練,他們這些皇子也要加入進去,熟悉軍營的一切。
這一次一同去的有大阿哥,太子留京監國,處理朝政。
衛有期也有些怔然,內心深處升起一絲不舍來,但外敵來犯,男兒當保家衛國。
胤禛抿了抿唇,長嘆一聲又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裡。
無怪乎有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光是想想,心裡就生出萬分情絲,緊緊的纏繞著他。
家國面前容不得兒女情長,他懂這個道理,她也懂。
兩人無話,靜靜的抱在一起。
抱著抱著,衛有期又睡了過去,胤禛將她往懷裡一攬,也跟著睡著了。
陳氏來了以後,海棠就笑吟吟的解釋,說是兩位主子在一道,有些不方便接待,陳氏有些一言難盡,糾結的勸道:「小年輕貪歡是有的,千萬保重身體為要。」
海棠也跟著羞紅了臉,抿唇羞澀道:「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出去了,這才湊到一起,庶妃想哪裡去了。」
陳氏有些狐疑,順著她的話回:「我知道了,你該勸還是得勸。」
海棠笑吟吟的送她出去,心裡明白,倆主子貪慾的形象,是在陳庶妃那消不掉了。
今天約莫是個好日子,隔壁董鄂氏也挺著大肚子過來了,海棠不好再說什麼,就回:「在前頭書房呢。」
董鄂氏笑眯眯的打趣:「可算是開竅了,我懂我懂。」
海棠一言難盡的咽了咽口水,三福晉您懂了什麼,她有些害怕。
等她起來用午膳,海棠就期期艾艾的回了這些話,衛有期手中的湯勺一頓,面上也漸漸帶了一絲輕紅。
宮中就這點不好,你在四所打個噴嚏,三所五所都能聽到,一點隱私都沒有。
她跟胤禛今天可是清清白白,什麼都不做,比竇娥還冤。
這事也不好去解釋,怎麼說呢,『哦,我那天真的只是睡覺?』
腦闊疼。
這是跟一個川蜀過來的小太監學的,她覺得很有意思。
海棠掩面,都是她惹出來的禍事。
衛有期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表示無礙。
杜鵑低眉順目,福晉著實好性,才慣的她們言行失德,只如今沒惹出事,不大顯罷了。
衛有期放任不管,也是有自己的目的,這些宮女跟著原主兩三年,以後還要再跟下去,自己的鋪子需要人打理,她們幾個就是很好的人選。
放肆一些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有手段,能服人,又不是傀儡,還能照著你心裡怎麼想來長,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
再者今日的事不怨她,只能說陳氏和董鄂氏跟她熟,說話間沒有那麼多顧忌罷了。
再一個也是調侃,沒奴才們想的那麼多事,戰戰兢兢的,海棠眼裡的忐忑清晰易見。
不過她能頂著害怕稟報,就是個好的,再能幹的人,欺上瞞下她也是不要的。
胤禛給她夾了一筷頭涼拌胡瓜,了結這個話題。
是男人就少不了妻妾成群的毛病,胤禛也是如此。
原主本來康健,因著上面賜下來兩位格格,夜裡憂愁了些,立在窗沿下面吹了一會兒風,這就病倒了,再醒來,就成了她。
正想著,身邊的海棠掂著腳尖腳步輕輕的過來了,柔聲道:「福晉,膳食已經擺好了,可要去請爺?」
衛有期搖了搖頭:「不必了。」
她不是原主,做不來搖尾乞憐的事,她想要做的,就是吃吃喝喝平安度過這一生,看盡這天下花紅,嘗遍這天下美食。
今兒天也不好,下著雨,巴巴的請了他來做什麼。
海棠素來恭順,一聽這話就不再問,扭身下去。
衛有期含笑走在前頭,原主身邊伺候的幾個大宮女,名喚海棠、水仙、臘梅、杜鵑、玉蘭、芍藥的,跟在她後頭,施施然的進了正廳。
一進去,小德張就迎上來打千,又引著她坐在几案前,笑著唱菜:「麻婆豆腐燴魚頭~」
她隨著手勢看過去,麻辣鮮香的味道直衝鼻腔,軟嫩入味的豆腐沁在紅湯中,飄香四溢。
還沒吃,就覺得餓了,口腔中誠實的分泌著津液。
小德張又指著邊上道:「一碟子圓蔥拌木耳,邊上是清炒時蔬,再就是昭通十三鮮。」
衛有期一一望過去,肚子里的饞蟲被一一勾起,坐下后拿起筷子,裝作慢條斯理,實則動作迅速的吃起來。
一邊的海棠笑著布菜,柔聲勸:「福晉多吃些,您正在長身體,可不能為了瘦身就少吃。」
衛有期含笑點頭,原主因著怕胖,每日里跟貓似得,只吃一點點,她才不要這樣。
是剁椒魚頭不好吃,還是麻辣兔兔不好吃?
正吃著,外面傳來走路的腳步聲,衛有期捏著筷子的手一頓,心中暗叫糟糕。
海棠的臉色也是一變,誰也沒有想到爺會過來,因此也就沒攔著福晉獨自用膳。
四爺待福晉一直淡淡的,談不上好,也沒什麼壞的,總得來說還是相敬如賓,帶著敬重。
小德張望著已經吃了大半的飯食,有些絕望,這會子撤下去,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的。
四爺還未跨過門口,就見蘇培盛那小子快步走進來,笑眯眯的跟福晉請安。
衛有期懂他的意思,放下象牙雕花筷,起身迎接快要到來的四爺。
她病這些時日,四爺從未來看她,因此她也沒有真正見過這位在原主心中俊逸非凡的四爺。
今日里下著雨,迎面而來就是一把青竹傘,修長的十指捏在上面,更襯得他骨節修長白皙,連手瞧著都是優雅的。
跨過門檻之後,對方收起了傘,也就露出真容來,一襲暗紋青鍛長袍,簡簡單單的款式,更襯得肩寬腰細腿長的,挺括的面料配著沒有表情的俊美臉龐,完美的詮釋什麼叫冰冷。
那沁涼的感覺順著雨滴,撲面而來,強忍著打寒戰的慾望,露出一個柔順的笑容,躬身請安。
還未俯下身,就被一雙大手給拖住了,抬眸一看,有些呆。
胤禛渾身氣息冷冽,目光清冷冰涼,見她望過來,冷聲道:「你我夫妻,不必多禮。」
順著手勁起來,衛有期沒有一點誠心的邀請:「爺可曾用過膳?不若讓廚房再上一份。」
胤禛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盯了她一瞬,轉而看向餐桌,淡淡的道:「不必了。」
他說不必就不必,他是主子他說了算。
衛有期津津有味的吃著碗中的貢米,半晌不見對面有動靜,歪著頭問:「怎麼不吃呢?」
胤禛又定定的望了她半晌,心中暗自猜度,這個福晉看來真的變了,以前在他面前用膳,總是小心翼翼的給他布菜,她站的累,他吃的也累。
這般僵硬的相處,時間久了,他就不願意來。
滿意的夾了一口菜,看著對面吃得熱火朝天的福晉,也覺得胃口大開。
他總是願意給福晉一些機會的,讓兩個人之間更加的了解,彼此更和諧,家庭是他的後顧之憂,這一塊照料好了,他才能放心的出去拼搏。
蘇培盛和小德張對視一眼,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這位主子如今年歲都夠了,可都是不遠不近的處著,一點進展都沒有,瞧著都讓人著急。
身後的六花一看,也跟著出去了,立在廊下,將空間留給兩位主子。她們的考慮跟兩個太監不一樣。
後院馬上就要進人了,可是主子還沒有將四爺的心攏過來,男人才不顧身份,但凡有些姿色,都願意給幾分顏面。
福晉容顏極美,就是過於端著了些,不夠活潑動人。
等用過膳之後,玉蘭捧著水,海棠捧著白色的巾帕,伺候著兩人洗漱。
杜鵑和臘梅麻利的將餐桌收拾好,水仙端著托盤,將備好的茶點放在几案上,幾人相視一笑,麻溜的消失在主子面前。
衛有期看出她們的意思,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垂下眼眸,靜靜的盯著手中的老窯杯,淡青色的底,上面畫著數叢蘭花,清雅非凡。
室內青煙裊裊,水沉香緩緩燃燒,散發著迷人的香味。
胤禛看著對面的福晉,那白皙圓潤的小臉低垂著,長長的羽睫搭在下眼瞼上,瞧著就跟睡著了似得。
她總是這樣,害羞又窘迫,難得正眼瞧他。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又同時開口。
「你……」
「我……」
鬧了這樣的烏龍,兩人對視一笑,氣氛反而不再尷尬,淡淡的溫柔在兩人中間流淌。
陸錦笙側眸去看,這位皇四子如今年歲還小,唇邊的鬍子細細絨絨的,略帶幾分稚氣。
頭髮剃光了,露著埕亮的腦門,讓她瞧著不大習慣。
她在打量胤禛的時候,他也在側眸打量她,福晉嫁過來的時候還小,金釵之年,如今一轉眼也長大了。
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柔美的臉蛋光潔白皙,平和的柳葉眉,下面是帶著璀璨星光的桃花眼,瞧著漂亮極了,能一下子望到人的心底。
秀氣的瓊鼻,櫻桃般的唇,無一不精緻,無一不好看。
兩人靜默半晌,相視之間竟有些無話可說。
只得說些兩人都知道的事情,衛有期可有可無的開口:「兩位格格安排在浣花堂,離書房近,做什麼都便宜。」
浣花堂不大,又是西間耳房,冬冷夏熱,倒有一點好,緊著二門處。
胤禛眼眸幽深,不在意的說道:「不過是兩個格格,你看著安排就是,就是陪著你解悶的,隨你的心來。」
衛有期有些意外,這位皇四子挺會說話,明明是自己用的,偏說是陪她解悶的。
因此在心中記著,胤禛心中對兩個格格很是看重,要著重安排,想來也是,馬上就有人教導房事,想必他的心中也是很期待的。
想到這裡,衛有期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絲期待,前世的時候,講究保留元陰元陽,從未關注過夫妻敦倫,現今有了機會,總要嘗嘗是什麼滋味。
得到兩位格格將他調教好了,她再來受用也不遲。
雖然不關注,但是女子第一次非常痛苦,沒有歡愉之感還是知道的,若是新手懟新手,那後果估計很慘烈。
說完這個,兩人又相對無言,胤禛略坐了一會兒,就撐著傘離開了,目送他離去之後,衛有期才回了內室午休。
只是這一覺睡得有些不大安穩,指尖熱熱的,還有些發漲,難受的緊。
正睡意朦朧,就聽到外面海棠和水仙的嘀咕聲,只聽海棠低聲道:「日子定了五月初九,這可怎麼跟福晉說。」
水仙輕嘆:「這消息跟刀子剜肉似得,聽著就讓人心中難受。」
這點零碎的聲音一起,她也睡不下去了,起身打了個哈欠,撩開床帳子,漫不經心的問:「說什麼呢?」
兩人對視一眼,眼眸深處都帶著拒絕,到底海棠識大體些,走上前來一板一眼的回:「宮裡傳來消息,下個月格格們就調停好了,定了五月初九的日子,下放各宮。」
水仙上前,替她整理著衣衫,一邊小心的覷著她的神色,一時室內有些寂靜,這樣的事情,實在讓人心情不好。
縱然面上要賢惠,要識大體,可內心中,有幾個人願意將自己的丈夫跟人分享。
衛有期頓了頓,看到眾人的神色,心中有些莫名,但是假想一下,她剛剛打到的絕世神兵,轉瞬就來了兩個人要跟她分享,要放在前世,必定活撕了對方,也就明白了眾人這般緊張的緣故。
兩人吃了個肚圓,這才算緩過來,捧著茶懶懶的嘮嗑。
「京郊莊子上來報,今年雨雪多,麥田瞧著還成。」啜了一口香茗,衛有期道。
胤禛點點頭,他年裡看過了,確實不錯,翻了年倒沒有去瞧過。想到這裡,興緻勃勃道:「等天晴了,去莊子上散心,農家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衛有期感興趣的湊過去:「可有什麼好玩的?」
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胤禛遺憾的攤手,他都是來去匆匆,騎著馬一路急騁,要說好玩的,還真沒大注意。
一旁的海棠捂著嘴笑,接話道:「福晉何不叫臘梅來,她家裡就在郊外,許是知道。」
杜鵑的上位,也讓海棠機靈靈打了寒顫,這代表著一個信號,主子不滿她們兩個把持的太嚴。
她心裡不大自在,可也知道,下面這幾個大宮女,上位是遲早的事,還不如她推出來,也結個善緣。
衛有期瞟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權做安撫,這姑娘是個伶俐剔透的,心思也夠純凈。
臘梅臉上帶著笑,大大方方的福身,被叫起后,就伶俐的回:「鄉下比之宮中,那自然是一萬個比不上的,只不過佔了一個新鮮,爺和福晉若是去了,在天氣晴好的時候,一道挽著手在林間走走,有那新鮮的野菜、山珍等物,雖不大稀罕,拎著籃子采來,放鬆心情倒是極好。」
說著又著重描繪了那愉悅又放鬆的氣氛。
衛有期捂著唇笑:「聽你話音,小時候竟是個皮猴子不成?」
臘梅羞澀的笑了,扭捏著回:「家媽媽也是這般說的,只奴才都不記得了。」
「好似在我六七歲的時候,跟著鄰家姐妹出去玩耍,差不離也是這時節,花也開了,柳枝也發了,穿著新衣服新鞋,這心裡別提多美。」
「小時候看什麼都稀奇,看到河溝里的蝌蚪,非得救它們出來,脫了鞋子舀出來不少,心肝肉一樣捧回家。」
「回去家媽媽一看,撈著掃帚就要打,因著新衣服滾的全是泥土,新鞋也灌到泥漿里。」
衛有期果然笑的不可自已,指著臘梅道:「要我我也打你,費了功夫做的新衣服,轉瞬就給你弄髒了。」
臘梅低著頭,抿唇露出微笑,眼底卻有些濕潤,可惜給她做鞋子的那人,永遠不在了。
海棠帶著幾個宮女下去了,屋子裡頓時寂靜起來。
衛有期放下茶盞,興緻勃勃道:「就依你說的,去京郊瞧瞧,小時候我也是干過壞事的。」
她打從三歲起,就被測出來靈根齊全,自此徹底告別童年。
可年少的人,總是有一顆放蕩不羈的心,學會攝火訣之後,第一時候在後山河岸放了一把火。
看著燒的光禿禿的河岸,笑的樂不可支。
別開臉,沒聽到胤禛的聲音,一回眸,就見神色溫柔,靜靜的望著她。
他生的好,好似天道眷顧的寵兒,一雙茶色的眼眸,清澈澄明,就那麼定定的望著她。
好似帶著無限的吸力,讓她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心中猛然一跳,衛有期偷偷咽了一口唾沫,不免將視線移到對方溫軟可口的唇上。
胤禛垂下眼眸,望著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壞心眼的縮了縮,就是不去看對方。
恰在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每一刻都能迸發出激烈的火花來,可他是個冷靜自持的,心中越是渴望,面上越是淡然。
聲音清淺的留下一句:「我去溫書了」,接著就消失在她面前。
那挺拔的身姿,給人一種錯覺,牢靠的能陪對方雙鬢斑白。
衛有期笑罵一句,男人的心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轉瞬拿起賬簿,昨日的事還未處理,得好生瞅瞅。
忙活了一盞茶的功夫,起來活動活動,就聽海棠來報:「綰綰姑姑來了。」
捏著筆杆子的手一頓,衛有期淡然道:「讓她進來。」
剛過來的時候,跟胤禛關係不深,總想著身邊有其他人也是無礙的,她就打算拿來當零食,饞嘴了吃一口。
只是這會兒心中起了變化,再去看綰綰,心中就有些不大痛快。
綰綰垂眸進來,姿態放的很低,宮女那嫩綠色的襖褲,穿到她身上,倒添了幾分清爽與利索。
陪著瓜子臉,白皙的肌膚,精緻風流的五官,還真有些天然來雕飾的意味。
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心中存想頭,何嘗不是自己有這個條件的緣故。
今天走這一遭,她心中也猶豫的緊,只是想到大哥傳來的消息,還是按耐下來,恭謹的跪在地上,柔聲細語請安。
宮女訓則,說話務必輕且柔,讓主子聽了舒服,時日久了,這些就刻在了骨子裡。
衛有期不置可否,請了她起來,又讓她坐下,這才問道:「何事?」
綰綰抬眸看了一眼,心中泛起苦澀來,得到疼愛的女人,就像是精心養護,時時灌溉的名貴花朵,能開出最迷人、最芬芳馥郁的花朵。
福晉臉頰飛粉,顧盼生姿,與以前故作端莊的獃滯不同。
「家媽媽使人來請,說是奴才年歲大了,替奴才尋了人家,因此特來求福晉恩典。」
衛有期感興趣的問:「可說了是那戶人家?可般配?」
綰綰無意識的摳著地磚縫,緊張的無以復加,含混著搖頭。
輕輕一聲嘆息,衛有期全當她不知,時人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孩子的心意還真不重要。
拋開兩人之間的競爭關係,她也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女子,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充滿了迷茫。
「允了。」
揮揮手讓她出去,衛有期無意為難,上輩子她做事狠厲,被一道天雷滅了。
苦修而來的修為一瞬清空,直接魂飛魄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能在這世界重生,可她恍然間記起,當初那個茫然無措的小女孩,坐在後山中抱著膝蓋哭。
綰綰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包括怎麼放下福晉的戒心,怎麼讓福晉相信,她已經不再肖想爺,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就被放行,那一瞬間,她是懵的。
前日那冷厲的表情仍在眼前,這段時日福晉雷厲風行,做事頗有章法,她知道,福晉長大了。
垂下頭遮住眼眸深處的算計,再抬起頭,綰綰話說的好聽:「福晉仁慈,是奴才們的福分,待奴才歸家,定給福晉立了長生牌位,日日上香祈福。」
詛咒才是正經,最好病懨懨的過一生,跑不得跳不得,看著她們這些底下的人出頭,日日以淚洗面才好。
那一瞬間的惡意,在剎那就被衛有期捕捉到了,微蹙了蹙眉尖,朝著海棠示意。
被客氣的請出來之後,綰綰唇角勾起隱秘的笑容,福晉到底年幼無知,輕易的縱虎歸山。
想到家媽媽說的話,心中一片火熱,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哼著小曲。
伺候的小宮女艷羨的望著她,定是家裡給找了極好的婚事,要不然離了爺怎還開心的起來。
綰綰擰了一把小宮女的臉,笑吟吟道:「總會再見的。」
水仙立在拐角處,聽到這句話,卻沒做什麼反應,目送交接的宮人過來,就急匆匆的回去復命。
手剛搭上帘子,就被杜鵑攔了,朝著裡面努努嘴,水仙頓時會意。
定是爺來了,這會子親熱著呢。
此話不假,胤禛一下學,就急忙回了東四所後院,這在以前是不曾有的。
福晉一直淡淡的,並不是嬌媚如火的性子,反而純情羞澀的一塌糊塗。
這樣的女子並不勾人,甚至有些無趣,偏偏在他腦海中扎了根,時時刻刻都要想著念著,一刻不見就抓耳撓腮的。
這會子親親熱熱的摟著小嬌妻,比得到皇阿瑪誇獎還讓人心中滿足。
衛有期嗔他:「多大的人了,還毛手毛腳的。」
看她臉紅心跳,他就覺得受影響,結結巴巴道:「就是老了,也想對你毛手毛腳的。」
捉住腰間做怪的大手,衛有期臉跟燒紅了似得。
老祖理論知識一流的豐富,只是當媽大手在身上流連的時候,竄起的酥麻讓她無法應對。
再也無法保持淡然,臉紅紅,眼水水的窩在對方懷裡,一副無力承受,任君採擷的姿態。
胤禛哪裡受得住,饞肉的小兄弟頓時舉旗敬禮,硬邦邦的頂著懷中的小嬌妻。
偏又強忍著,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定是身上的玉墜硌著你了。」
儲秀宮,偏殿。
今日是五月端午,離規定的五月初九,只有四天了。
大家扳著手指頭數日子,說不好心中是期待多,還是忐忑多。
李氏知道,自己註定要進東四所的。
她從小到大聽到的誇獎數不勝數,從嬌媚的面容,玲瓏的身段,到甜美的聲音,都是被讚揚的對象。
她一直斂著自己的性情,就怕上面覺得自己不夠端莊,反而將自己刷下來。
阿瑪說了,以她的姿色才情,必是要出人頭地的。
當聽到說分到東四所的時候,心中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愉悅感。
可能四阿哥不記得,可她是見過他的,彼時她跟在福晉的身後,默默的注視。
她心疼他,想要給他火熱的懷抱,和甜蜜的救贖。
可這一刻,一切都完了。
傳訊公公的一番話,徹底絞散她所有的希望。
茫然無措的和宋氏對視一眼,兩人都臉色蒼白,無力的癱坐著。
她們兩人,在這一刻被拋棄,會淪為笑柄,她不用想就知道,那些人會怎樣刻薄的嘲笑她。
更可惜的是,她的四爺,她再也溫暖不到。
同一時刻,東四所卻喜氣盈盈的。
衛有期笑吟吟的朝海棠說:「都收斂些,以後的事還不一定呢。」
水仙上前湊趣,滿不在乎道:「下一屆選秀要三年後了,到時候福晉生下嫡子,早就站穩腳跟,格格也就不足為懼。」
福晉的年歲還是太小了些,初潮還未過,天葵不穩,能拖一時是一時。
衛有期臉上的笑收了些,不置可否。
過後又吩咐小德張,將她分好的豆芽、豆腐,送到皇上、皇太后、德妃處,並一把自己種的小香蔥,配著豆腐吃。
她也就種了半分地,小小的一片,自己吃尚且不夠,分的人越多,也就越薄。
胤禛在前頭忙,最近康熙慢慢交給他一些小差事,他是個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的,非得時刻盯著。
剛才派蘇培盛的徒弟,那個叫張起麟的來傳,說是不必等他用膳。
只剩下自己,她也樂的自在,簡單的用膳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董鄂氏就來訪,如今兩人玩熟了,就沒有那麼多講究。
想串門子,直接就來敲門。
剛迎她進來,就被打趣:「如今可好好的把握機會,趁早生下嫡子。」
衛有期抿嘴輕笑:「知道你是為著我說,只是我年歲小,生不得孩子。」
這話董鄂氏就不贊同了,遺憾道:「你有機會就好好的把握,你瞧我,盼來盼去一場空,上個月的時候,沒來天葵,高興的什麼似得,將太醫請過來,最後得的評語,要把人羞死。」
說是她年歲不大,天葵不準,好好養著就成。
她要看的是有沒有懷上,誰要看自己的天葵準不準。
白歡喜一場,這個月沒來都顧不上。
她這麼說,目的性太強,衛有期也不好裝聽不懂,將桌上鋪上帕子,示意她將手遞過來,食指中指合併,搭在脈搏上。
當時就有些驚訝,這脈如走珠,妥妥的滑脈。
董鄂氏時刻關注著她的表情,見她淡淡的,心下就有些泄氣,說來也是,她也就是有些胸悶罷了,一點孕吐的跡象都沒有,心中白期待這一場。
衛有期回神就笑了,柔聲細語道:「快去請太醫來瞧瞧,說不得有喜事。」
這時候的喜事,還能有什麼,董鄂氏眼前一亮,高聲道:「這要是真的,定送上十色大禮還願。」
平日的沉穩也丟了,喜形於色的囑咐身邊的石榴,又覺得不放心,眼巴巴的看向衛有期,可憐巴巴道:「弟妹送我回去吧。」
昨天衛有期一把抱起陳庶妃的偉岸身形,給董鄂氏極大的安全感。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她一點閃失也不想有。
衛有期:……
好好好,幼崽最大。
給董鄂氏送回三所,路過前院的時候,碰到了胤祉,看到董鄂氏被攙著,當時唬了一跳。
將手中的書拋給隨身太監,跟衛有期一左一右的攙著她,一邊連聲問:「這是怎麼了?」
看他神情著急不似作偽,董鄂氏噗嗤一聲笑了,輕飄飄的回:「無礙,只是覺得有些胸悶,想要叫太醫過來看看。」
胤祉的隨身太監頓時被罵了,就見胤祉急切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去。」
將人送到,衛有期就覺得已經完成了任務,向兩人告辭。董鄂氏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不送你了,你先回,等有了確切消息,再去會你。」
衛有期按下她要起來的身子,柔聲道:「快歇著吧,多大點事。」
說完施施然離開了,胤祉也致歉,他實在擔心福晉,大太監又派出去了,只得讓一邊的宮人將她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