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章節變成蝴蝶飛走了, 補足比例可看。^3^
吱呀一聲,屋裡兩人俱都抬起頭來。
一個執著筆,一個磨著墨。
男子脊背挺直,身姿挺拔, 縱然坐著, 也能顯出無限的威勢。
女子身姿玲瓏,挽起一截袖子, 露出圓潤潔白的一段手腕子,微微訝異的表情更顯幾分靈動。
青藤這名字真沒有起錯, 勤者讀書夜達旦, 青藤繞夢花連雲。
衛有期巧笑嫣然, 輕巧的進了書房,調皮的抽出鎮紙下的宣紙,登時臉就紅了。
蘇培盛在一旁殺雞抹脖子的朝青藤示意, 要她趕緊出來,這會子還侯在裡面做什麼, 沒看海棠幾個, 老老實實的守在門外。
平日里挺機靈一個人,這會兒呆了。
胤禛一直端坐著, 神色特別坦然, 對他來說, 青藤是打小伺候的, 跟蘇培盛並無不同, 跟手中的鎮紙也沒有不同。
只是被看到自己偷偷畫的畫, 胤禛抖了抖耳朵,耳尖燒的厲害。
衛有期仔細的賞畫,不得不說胤禛的畫工很好,筆觸細膩靈動,跟他平日性冷淡風格外不同,也意外的令人著迷。
畫作還未完成,只能看到火紅的她,雪白的馬。
胤禛抿了抿唇,不自在道:「還、還給我。」
衛有期輕笑一聲,拿過他手中的筆,仔細斟酌半晌,代替胤禛細細描繪起來,在女子視線的盡頭,幾筆勾勒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整張畫頓時活起來,從激昂熱烈到婉轉纏綿起來。
衛有期放下手中的筆,滿足道:「一家人合該在一起才是。」
胤禛胸腔中,心跳砰砰砰,冷厲的面部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
對視著對視著,突然的就唇齒相依,溫柔纏綿的吻,讓兩人都變得柔和起來。
書房裡靜悄悄的,衛有期眼眸帶著水意點點,柔情蜜意的望著他。
少年熱血上頭,身軀壓下。
再出來,太陽已經落山了,衛有期唇角掛著饜足的微笑,特別賢妻良母的給胤禛理著衣領,柔聲道:「辛苦你了。」
胤禛抿了抿唇,有些糾結,他應該回一句『不辛苦』嗎?
兩人挽手去了後院,一道坐著用膳,又去給德妃請安,這才回來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衛有期懶懶的不想起,就差海棠、水仙去毓慶宮,告訴太子妃一聲,她有些不大舒服,就不會宴。
毓慶宮。
太子妃早都起了,她知道烏拉那拉氏姿容淑麗,因此花了大功夫收拾自己,免得自己被壓的太慘。
宮中的美人實在太多了,她只能以德行制勝,可女子哪有不愛美的。內心深處,她也想要自己美一些。
太子素來敬重她,可除了太子妃,她還是一個妻子,輕憐蜜愛,她只在夢中經歷過。
等了又等,換了好幾盞茶水,要等的人還不來。
太子處有一罈子花醬,是萬歲爺賞他的,他自己都珍貴的跟什麼似得。
就連最得寵的李佳氏,也不能從他手裡摳出一星半點。
倒是給她了一罐子,鼻煙壺大小,幾天就用完了,因此更加的心心念念。
她已經想好了,等對方來的時候,她就連消帶打的,務必敲下來一罈子。
等到令月來報,說是四福晉跟前的海棠、水仙過來的時候,太子妃抿了抿唇,心中閃過一絲不悅。
她如今以准后攝六宮事,很久沒有人在她面前這麼大膽了。
她已經聽說四福晉在騎射營的壯舉,她是毓質名門,賢淑、恭孝、寬和才是她的人生準則。
這裡面絕對不包括策馬奔騰,跟一群男人爭強好勝,那不是一個賢惠的妻子。
她要做的是端莊大氣的一國之母。
笑吟吟的回了海棠不打緊,送她們出去的時候,面上也看不出什麼。
海棠能穩住衛有期跟前的一把手,本身也跟人精似得,你露出一絲絲馬腳,她都能捕捉到。
因此回去后,就實打實跟她稟報。
衛有期點頭,太子妃不高興,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她不打算迎合,她現在地位說高也是極高的,說低也是挺低的。
跟太子妃肯定是不能比,她沒有什麼慾望,不打算委屈自己。
待康熙好,一是因著他是皇上,是最高統治者,二則,在名義上也是她的親人,維護一二是應當的。
再者這些東西珍貴,可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打緊。
不在乎,手自然比較松。
正想著,就見小德張迎了陳庶妃進來,她剛一進來,就期期艾艾道:「不期而至,還望見諒。」
衛有期沖她掃視一眼,見沒有什麼異常,身子已經養好了,才溫言道:「陳庶妃坐吧,杜鵑上茶。」
杜鵑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就走了,陳庶妃揉著手中的手絹,不好意思道:「多虧你那天助我,一直想來感謝您,只是身子不爭氣,這才大好,就趕緊過來了。」
說是上茶,其實也不過是一杯白開水,陳庶妃也不在意,將杯子握在手裡,又道:「我是漢人,得幸入宮,手中沒什麼好東西,也就只這一件玉墜子,打小跟著我,雖不名貴,到底是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剛一拿到手裡,衛有期就有些驚異,涼涼的玉墜很小,黃豆一般,瞧著就是非常劣質斑駁的玉石,無怪陳庶妃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上面有蒙蒙的光亮,指尖也變得微燙,似有感性一般。
衛有期收回手,將玉墜推給她,柔聲細語道:「我瞧著這玉墜不像一般東西,你身體恢復這麼快,說不得有它的功勞,還是自己收著吧。」
陳庶妃失落的執起項鏈,闔著雙眸道:「確實、確實有些不夠好,等我再攢攢。」
她覺得這是衛有期的託詞,委屈的都快哭出來,眼淚汪汪的,要掉不掉的。
衛有期遲疑一瞬,玉墜就又被陳庶妃塞進自己手裡。
生怕她拒絕似得。
臉上暈出一抹輕紅,老祖鎮定了百年的小心肝噗噗跳動。
偷偷的舔了舔相貼的唇瓣,又甜又軟,跟他冰涼冷冽的氣息完全不同。
格外令人著迷。
這一下,像是打開了奇怪的開關,胤禛眼眸幽深,看著眼波橫水的嬌嬌妻,心中猛烈的慾望在一瞬間迸發。
老祖閉上眼睛,等著後續發展,心中還有一絲遺憾,果然兩個新手懟在一起,希望不要太過慘烈。
等了又等,抱著她的懷抱依然緊實熾熱,就是不見有其他動作,悄咪咪的睜開一條縫,就見對方眼眸深處帶著一絲笑意,面上卻擰著眉頭,肅然望著她。
衛有期有些鬱卒,君若無情我便休,扭身就要脫離他的懷抱。
誰稀罕他,世上男人千千萬,個個等著老祖臨幸。
狂風暴雨般的熱吻落下,看著神色朦朧的老祖,胤禛臂下用力,緊緊的將她纖腰鎖住。
他是個不肯委屈自己的人,既然起了興,萬沒有忍著的道理。
春衫件件剝落,老祖臨場犯慫,緊緊捏著自己肚兜帶子,故作委屈道:「圓房之際,當奉上香氛鮮花,沐浴更衣才是,哪能這般草率。」
胤禛忍了又忍,看向自己硬邦邦的小兄弟,嘆息一聲,翻身躺在一邊,啞聲道:「你說的是,如此與你不公,太不尊重了些。」
雖說夫妻之間,水乳交融乃是尋常,可第一次總要與眾不同的。
她說的是,自己孟浪了。
老祖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該做就做,何必扭扭捏捏,又不是什麼緊要事,不過是想嘗嘗魚水之歡的滋味罷了。
只是看著胤禛略帶紅潮的臉頰變得如常,微喘的氣息也已經恢復,就知道,這一次是錯過了。
遺憾的輕嘆,滿頭青絲就落下一雙大手,胤禛揉了揉她柔順的發,漫不經心的說著暖心的話:「你不必難受,你是我的妻,剛才是我不對。」
衛有期順著他話音,委屈的癟著嘴,雙眸水潤潤的望著他。
那清澈的目光,像是三月花絆綺羅香,讓他深深沉迷。
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了一個輕吻,難得溫柔道:「別緊張。」
被安撫的感覺,讓老祖有些新奇。
不免的想到前世,她強硬的在修真界颳起腥風血雨,又有誰知道,她看到那些暗黑的血液會害怕,衣衫上刺鼻的血腥味,會讓她不適。
沒有人關心,她們只是在受欺負的時候,回來嚶嚶哭泣著,求她做主。
為了給她們撐起一片天,她只能有苦自己咽。
恍然間,都忘了,她也會笑會鬧,會委屈。
掩下眼眸深處的落寞,老祖復又笑的溫婉,修長白皙的玉指在他臉龐上輕輕撫摸,乖巧的「嗯」了一聲。
得到肯定答覆,胤禛翻身坐起,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自己做到一半又放開,輪著一般女子怕是要自怨自艾,因此多解釋了兩句:「你是我的妻子,再不濟也是表妹,萬勿多想。」
衛有期已經緩過來了,聽到他的話,噗嗤一聲笑出來,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正經的說著不正經的話:「該叫姨奶奶才是。」
胤禛臉一黑,顯然也想到了另一種情況,一雙大手毫不客氣的欺上對方的臀部,啪啪啪不客氣的打下去:「說,叫什麼?!」
「姨奶奶!」衛有期不服氣,捂著臀淚汪汪的看著他。
又是啪啪啪三聲,隨著嚴厲的問候:「重新說!」
衛有期噘嘴,倔強又絕望道:「姨奶奶!」這瓜熊孩子,為什麼打她屁屁,太羞恥了。
胤禛都被她氣笑了,冷哼一聲,兇狠的抓著她,惡狠狠的吻上去,堵住那張說出不好聽話語的某人。
衛有期雙眸迷離似剪秋水,一雙手無措的攀上他修長的脖頸,無力的承受著。
待兩人唇分,胤禛反倒羞澀起來,留下一句「我去書房」,瞬間就消失在她眼前。
悶聲笑了笑,突然覺得對方有些可愛。
對著銅鏡拍了拍臉頰,衛有期緩了緩神,才施施然去了小廚房,昨日里腌制的桃花醬,約莫是成了。
淺粉色的花瓣變得紅艷欲滴,底層是深紅色的湯汁。
今兒是寒食節,古時人們在這段沒有火種的時間段,人們必須準備足夠的熟食以冷食度日,即為「寒食」,故而得名「寒食節」。
這桃花醬做寒食是極好的,淋在杏仁酪上,定會甜美異常。
另做了青團,用這醬做餡,又甜又糯,帶著桃花的清香,連連偷吃了好幾個,才吩咐一邊侯著的海棠:「送去給他嘗嘗。」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海棠立馬會意。這個他除了胤禛,不做他想。
前後院跑腿的活,都是給小德張來做,他這一次回來有些氣憤,跟水仙抱怨道:「越發的不知所謂,竟將自己當成正主了!」
海棠輕輕一聲嘆息,知道他是在綰綰那裡受氣,也難怪,綰綰姑姑相貌俊秀,在宮女中也是極為出挑的,據說當時差一點就伺候了當今,自然是心高氣傲。
更別提如今跟著爺在書房裡伺候,主子間也有分別,這福晉跟前的,就是沒有爺跟前伺候的得臉面。
小德張一臉晦氣,見海棠向正房示意,趕緊收了臉上的表情。
他受點委屈不打緊,可若是被福晉知道,那就是罪過。
這麼一想,更是覺得難受。
海棠又何嘗不知,越是下層的女子,越是得不到尊重,也越發需要爺們的寵愛,她們就是無依無靠的藤蔓,需要粗壯的樹榦也支撐。
衛有期這會子忙著制胭脂,這裡跟修真界不同,萬世講究時節,錯過了就再沒有的事情。
就像她在《開元天寶遺事》上看到:「貴妃每至夏月,常衣輕綃,使侍兒交扇鼓風,猶不解其熱。每有汗出,紅膩而多香,或拭之於巾帕之上,其色如桃紅也。」
心中艷羨非常,也想要做來瞧瞧。
把昨天洗凈晾乾的胭脂花放在缽中,細細的研磨,擰出汁子后,用細沙網過濾,淘澄乾淨以後,放在陰涼處,靜等著晾乾汁液。
再就滴入剛剛得的花油,一個春日的胭脂就不愁了。
不論是撲面還是當做口脂,都是極好的。
只是一個色,到底單調些,明日要再去摘些花,多做一些出來。
各處都送一些,恰好全了春日禮。
一天忙活著,過去的很快,轉眼就到了晚膳的時候。
桌子上擺的都是冷食,應了寒食節的景。
胤禛看到新鮮的青團,詫異的問:「怎麼跟廚下做的不一樣?」
瞧著有些不夠規整,上面淋得桃花醬也不夠漂亮,心中有一個朦朧的猜測,難不成是福晉自己做的?
一聽這話,衛有期撩了撩眼皮子,合著早前送過去的青團,對方並沒有見到,要不然這詫異又是哪來的。
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冷笑一聲道:「先前給你送過了,這會子又來說這些,怎麼著,四阿哥治家不嚴,還有人在你面前玩鬼不成。」
她老祖一片心意,竟被人糟蹋了,呵。
「還是我身份卑微,做出來的東西入不了你的心。」
胤禛一聽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定是福晉送東西過去,卻被書房的人截了,一星半點都沒有出現在他跟前。
這一次揭出來了,那沒有揭出來的又有多少,他一直覺得福晉待他不上心,頗為冷淡,這其中又有多少人在中間。
冷著臉朝蘇培盛道:「好個欺上瞞下的奴才,捉了她來,跪在福晉跟前賠罪。」
這書房會逾距的,統共就那麼一個,那些小心思他也知道,只是念在孝懿皇后的情分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如今這般,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既給了解決法子,沒有一味包庇,衛有期也就不再多說,和胤禛坐在一起,用起膳來,只是塞了一肚子冷東西不舒服,過後捧著茶盅,不停的飲茶。
惹得胤禛笑她:「形象都不顧了,牛飲一般。」
連喝了幾杯,才覺得舒服了點,斜倚在塌上揉肚子,灌水灌多了又覺得有些撐。
胤禛無語,上前替她揉著,一邊數落:「瞧你這顧前不顧後的樣子,喝之前就盤算好才是,這會子為難自己。」
衛有期不愛聽,為了自己乖巧柔順的人設,硬是憋著沒反駁,今天為著青團的事,已經發作一回了,這一次必要忍著。
瞬間失了把玩的意境,把兔子往她懷裡一塞,轉瞬又說起別的來。
陳氏是漢人女子,對琴棋書畫最是精通,兩人一個撫琴一個繪畫,倒是相得益彰。
沒一會兒,衛有期就停了下來,陳氏如今正在孕期,輕易勞累不得,撫琴看似不顯,實則也挺累人。
遣海棠上了一杯白開水,又令臘梅去庫里拿一包茉莉花來,笑道:「約莫足月了就喝起來,這東西能讓生產順道一些。」
陳氏如獲至寶,誰不知道老四福晉一出手就是好東西,千金難求,沒看太子妃也鎩羽而歸,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宮中其他人早都起了心思,想要求一點來,只等著領頭人成功呢,誰知道領頭人折了。
衛有期又何嘗不知,這些沾了靈液的花醬,對她們來說的重要性。
就連她見慣了天材地寶,也離不了這靈液。
跟陳氏正在閑話,另有幾個小答應也期期艾艾的來叫門,衛有期讓人請進來,一味的上茶,本人並不露面。
她今天敢招待這幾個,明天就能把康熙的三宮六院認個齊全。
投緣了,不管身份高低,她都是願意結交的,可是懷著明確目的過來的,她就是不大待見。
陳氏有些擔憂,欲言又止。
蟻多咬死象,這麼多人,若是一人一句壞話,與四福晉也是不小的困擾。
衛有期不在意,抿了抿頭髮,漫不經心的抄起花剪,咔嚓剪下大朵的玻璃翠,仔細的瞧了瞧,別在陳氏的耳邊。
端詳片刻,贊一聲趁她,才笑道:「上面瞅著呢。我跟嬪妃們走的太近,有些人要睡不著了。」
陳氏瞬間沉默了。
越是出風頭,越是要低調,免得木秀於林。
舔了舔乾澀的唇,陳氏想,這真是甜蜜的苦惱。
轉瞬又想起別的,隱晦的在衛有期肚子上掃了一圈,如今大家並不強求,還有一個原因是,一點都不缺這些花醬等物的四福晉,還未開懷。
只是一些強身健體、美容養顏的功效,眾人在意的有,不在意的也有。
若是四福晉傳出有孕的名頭,各路牛鬼神蛇就要出來了。
衛有期笑的胸有成竹,送走陳氏之後,施施然回了內室。
剛送走幾個小答應,就看到小德張在客廳外晃了一眼。
胤禛大馬金刀的坐著,沉聲道:「都送走了?」
衛有期點頭,接過他手中的單子,上面寫著玫瑰千斤、茉莉千斤、櫻桃千斤。
「成色如何?」
胤禛老神在在,總算找回一點自信:「我辦事,你儘管放心。都是撿了極品來摘,搜羅了方圓百里。再遠就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