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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光點於空中閃爍, 偶有幾抹光彩從空中滑過, 落入那未知的領土,清風拂過至高點的櫻樹,帶下的粉色花瓣飄動於空中,不受時光的流逝影響, 一次次地揮灑本丸,撫過他們的髮絲,點綴在地面之上,也不知是添了何人的工作量。


  摺扇輕敲手心, 緩緩抬頭, 金色的彎月奪目得宛若從那夜空中摘下而佩戴上的裝飾, 三日月宗近微微抬袖,寬大的衣袖半掩臉,將那挑起的嘴角掩藏, 只余那雙美麗動人的雙眸顯露其外, 縱然紅色依舊, 但是那笑意由深處盪出,令人不禁失神。


  輕輕地偏頭, 他看向身後的小狐丸, 身上那件寬大而繁複的出陣服透著几絲血腥的氣息, 久久地縈繞著,揮散的時間緩慢而漫長。


  「放心吧, 小狐我守在這裡, 你趕緊去手入吧。」小狐丸長吁了一口氣, 對偶爾固執起來的小弟表現出了自己的無奈,一手伸出,調動自己的肱二頭肌,強大的臂力使他可以將三日月一把拽起來,手掌附上他的後背,將他往手入室的方向輕輕一推。


  三日月宗近無奈地笑了笑,來自兄長的關心自己也並非是未曾察覺到,只是這審神者與一行人出征已過一日,還未歸來實在是讓自己放心不下,就連剛剛出陣所受的小傷都不足以與之一提。


  目光所及,是小狐丸不贊同的責備目光,他只能是乖乖地往手入室走,想來有小狐丸守著,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


  小狐丸插著腰,看著走廊拐角處三日月那一步一回頭,淺淺地搖頭,覺得對方實在是有些多慮了,難道還是過久的執管本丸的後遺症?

  滿心懷著對自家弟弟的無奈與擔憂,他一轉身,木屐伴著步伐在地面上奏起樂章,有些低沉的音響在這寬敞的庭院之中淺淺地波動,流過各個角落。


  手指拂過金色的時間轉換器,小狐丸看了一眼上面始終未曾變動過的時間與地點,輕輕地一聲嘆息,憶起三日月誕生初時的日子,不知為何突生「自己也老了」的感受。


  ——弟弟大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自己這個做哥哥的不也就老了嗎?

  ——被可愛乖巧的小三日月叫「阿尼甲」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啊·······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思想莫名其妙地和遠在戰國時代的青江他們同步,小狐丸繼續慢悠悠地在庭院中遊盪著,偶爾停下就腳步,賞賞那牆邊綻放的花朵,掃掃地上時不時出現的櫻瓣,品品剛剛沖泡的茶水,倒也是異常的充實。


  手指輕輕地觸動茶杯之上的櫻花狀雕刻,小狐丸的嘴角悄然挑起,溫熱的觸感是那茶水透過了杯壁傳達而來,輕抿一口,淡淡的茶水中甘甜回舌,餘光掃過身側的一切,不經意間捕捉到一抹淡薄的金色。


  未來得及轉頭過來,那金色突生爆發一般,滿院金光環繞在幾道身影周圍,將他們的出場襯得更加驚人。


  「審神者大人,歡迎歸來。」小狐丸眨了眨雙眸,眸中透出了幾分驚訝,趕忙起身接應,沒想到自己才把三日月支走,他們就回來了。


  「小狐丸,我們先走啦!」螢丸揮揮自己的小手,向小狐丸彰顯下自己的存在感,隨後他便直接拽著愛染國俊直奔自己的庭院尋明石/國行了,那小短腿跑的飛快,與短刀並肩絲毫沒有遜色。


  「你好,久等了。」桔梗輕掃了一眼四周,便曉得現在本丸的時間應該正值夜晚,為了不影響到其他人的休息,她特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輕聲向小狐丸問好,「辛苦了,這麼晚還守在這裡。」


  小狐丸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只是過來代替三日月的班而已,他剛剛出陣回來,受了傷去手入了,我就來替他守一下。」


  「夜戰嗎?」桔梗若有所思,知道三日月這種太刀在夜戰中的吃虧狀態,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有一群「極短爸爸」的情況下他還要自己親自出馬,但是也只是淺淺地頷首,示意自己已經知曉情況。


  抬腳走上走廊,她輕輕揮手,讓這次隨自己出陣的眾人散了,方才一路走向手入室,不忘詢問一下身側跟隨的小狐丸,「過了一日了?」


  「是的,審神者大人。」小狐丸點點頭,他的目光淺淺地滑過身後的江雪左文字,知道對方是因為方向一致才跟在身後,低聲道,「除了江雪正宗先生曾經來過一次本丸之外,沒有發生太多的情況。」


  清晰地感知到身後走路的江雪左文字腳步一頓,桔梗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幾分疑惑,對那位素未謀面甚至於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聞的江雪正宗產生了好奇。


  她放慢了自己走路的速度,落後了幾步,與江雪左文字並肩走著,過了一會兒,方才裝作不經意地一個提問:「江雪君,江雪正宗與你的名字倒是有幾分相似,莫非是·······?」


  江雪左文字沒有太大的意外之感,在看到桔梗會落後來與自己一同行走的時候,他便意識到對方對此的好奇,沒有掩飾,也沒有過多的解釋,不過淡淡的一句話作為回答:


  「他是我的師父,曾經教授了我無數的知識。」


  言辭已落,神情淡漠,江雪在這岔路口與桔梗他們分別,沒有任何的回頭,徑直走向左文字一家的庭院。


  桔梗停下腳步,佇立於原地,櫻瓣淺淺地掃過她的青絲,拂過她的臉頰,襯著那雙平靜無波的黑瞳,將江雪左文字越行越遠的身影倒映於眸中,緩緩地閉上雙眸,再睜眼,一揮長袖,轉身向手入室所在的庭院走去。


  縱使有那麼幾分好奇,也不過如此罷了,江雪已然給出了答案,桔梗也不是那種喜歡去深追到底的人,更何況自己不過是暫時停留代任的審神者罷了。


  漫行於路上,青石板上幾道裂痕帶著歲月的滄桑,點滴的積水聚成淺淺的水窪,木屐一過,濺起幾點水花,映透著星月的閃爍。


  袈裟披身,淡色的長發揮灑身後,深藍的海青上縈繞的佛香,久久不曾褪去,藍眸中透著的淡漠之下萬丈海水悄然揚起浪波,漸起的波瀾伴著推開院門越發得明顯起來。


  木門輕輕的一聲「吱呀」在刻意控制力度下已然無比輕微,卻仍舊引來了院內兩人的目光,石桌旁,一高一矮兩個弟弟坐於石凳之上,手裡還拿著剛剛從碟中取出的柿子餅,。


  目光觸及門口那道深藍色的身影時,驚喜自然而然地從眸中透出,散去了原本身上所帶的憂鬱,留下滿心的歡喜,不由地起身,顧不上手裡所持的食物,徑直地奔向江雪左文字。


  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江雪左文字接住撲過來的小夜左文字,低下頭,抬手輕輕地撫摸他的毛茸茸的小腦袋,雙眸與他亮晶晶的雙眸相接,不免盪起了一抹笑意。


  「久等了,這麼晚怎麼還在院里?」低聲地責怪語中卻聽不出半分的怒意,似那調笑一般的日常叮囑,「回房吧。」


  笑看兄長寵小弟的畫面,宗三左文字聞言轉身去將石桌上的白碟端起,向兄長點點頭,「兄長,歡迎回來。」


  「宗三,辛苦了。」江雪左文字抬起頭,目光觸及自家的美人弟弟,不免的一陣暖意盪上胸口,一手牽著小夜,緩步上前,沒有太在意對方眼中的訝然,伸出手牽住對方的手,清楚地感受到那一絲冰涼,知曉是他們在院中久等的結果,越發無奈。


  抬腳,就這樣牽著兩個弟弟往房間走去,身後弟弟們無奈而乖巧的表情並未被他捕捉。


  雙手緊握的感觸有些陌生卻又熟悉,彷彿時光從未逝去,還是在當初弟弟們剛剛被鍛造出來的時候一般,自己也是如這般牽著兩個還是小正太的弟弟們,自己一個大正太帶他們在院中走來走去,簡單地玩耍著······

  只可惜這樣的時光不過一瞬,沒過多久,自己便有了主人,離了他們的身側,更是長時間沉睡,直至後來在師父和主人的陪伴下重新出現。


  許是兄弟連心,江雪剛剛在心中感嘆了一番時光的流逝飛速,回憶了一番過往與正太弟弟們的美好時光,這邊宗三便似有所感地嘆了一聲:

  「感覺就像是當初兄長帶著剛剛出生的我和小夜在院里走來走去呢,當初的小夜還有些走不穩,偶爾還會腳絆腳地摔倒呢,兄長一個大正太也是各種驚慌失措,護在我們兩個的身邊每天都很緊張。」


  慢慢地用力握緊江雪的手,宗三抬起頭,看著夜空中閃爍的星辰,低聲道:「可惜這時光走得太快了,兄長很快便離開了我們,我也從戰場上移到了那逃不去的籠中,小夜也已經長大可以獨當一面了······」


  不知是何等的念頭觸動了他心中的那一根弦,兩行清淚悄然滑落臉頰,染濕衣襟,「現在還能夠再與兄長和小夜相會,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呢?兄長······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牽我們一起走了······」


  江雪左文字頓了頓,微微張嘴,卻又不知應該道出些什麼,只能暫時放開牽小夜的手,掏出手帕,輕手輕腳地為自家敏感的弟弟擦拭淚水。


  眨了眨雙眸,小夜左文字輕輕地捻住宗三的一角衣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片刻,方才輕聲道:「兄長和我,都在這裡,我們都在一起。」


  語言有些笨拙,卻又不含半分假意,真心實意地告訴宗三:我們與你同在。


  「是啊,我們現在又在一起了。」宗三左文字輕輕地將小夜抱入懷裡,聲音輕柔,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又感覺自己得到了治癒,「說起來,小夜當時還為了吃柿子,趁我們不注意偷偷爬樹,結果一下子直接從樹上摔下來呢。」


  小夜左文字猛然抬起頭,怒目而視:兄長你個壞人,又揭我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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