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分歧
此為防盜章, 30%的比例, 12小時 誰不知道, 這座山頭到底有多大,那隱藏在崇山峻岭之後的薄家, 到底有多麼深厚, 多麼的複雜。
薄瑾亭先下了車,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襯衫。捲起的袖口下露出白皙的胳膊。修長挺拔的身材, 配上斯文的五官, 給人的感覺就是「少年俊傑」四個大字。也只有這樣的少年,才會讓前來接應的僕人, 紛紛稱呼為「大少爺。」
薄瑾亭不緊不慢道:「告訴奶奶,我路過這裡, 順便來看看她老人家。」
等薄瑾亭上了車,楚瑟就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搞什麼呢?!」
說好了今天來談判結盟的價碼的, 順便看看酈伯母, 結果薄瑾亭先帶她來薄家老宅,這是什麼意思?!
「跟我上山, 你就會知道了。」
「前提聲明, 我不想見你的老家人,所以待會兒我不會下車啊。」
薄瑾亭表示了解,他說:「你看到她, 就會明白的。」
車開進了別墅內, 一個滿頭銀絲的婦人站在那裡, 撐著黃花梨木的拐杖, 背後跟了一大票子人。那氣度,一看就是一位優雅老去的大家閨秀。
薄瑾亭下了車,楚瑟則躲在後排的座位上,仔細看著這位老婦人:薄瑾亭喊她為奶奶,那就是薄家老祖母嘍?她倒是聽伯母提到過的:薄家奶奶生前很喜歡薄瑾亭的,若不是老奶奶去世的太早,薄瑾亭不會那麼快就失勢。
薄瑾亭住院期間,也多次提到過:「楚醫生,我的祖母死於一場心臟搭橋手術。如果當時給她開刀的,是你這麼負責的好醫生,她本可以活下來的……」
她終於明白了,薄瑾亭到底要的是什麼。
好在,薄瑾亭沒有讓她等太久,回到了車上,他對她坦白了這件事。
「在我很小的時候,奶奶帶過我一段時間。在她老人家看來,不管我到底是為何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始終是她最疼愛的大孫子。」
男人的聲音低沉緩慢,娓娓道來——
「奶奶的心臟不太好,三年後,她的心臟病發作了。我的那個父親和繼母,推薦她去美國治療。結果這一去,她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去世以後,薄謹禮和他的母親就更加囂張了,他認為我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已經無法和他抗衡,所以才會雇傭那些下三流的人,對我痛下殺手。」
「我掌握到了證據,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楚醫生,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失去了祖母支持的薄家大少爺,就是那個在醫院的輪椅上絕望的年輕人。」
聽到里,楚瑟抬頭看著——薄瑾亭的半邊臉色隱沒在陰影中,一雙冷厲的眼睛,清澈,銳利。隔了半身子的距離,她也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很快,他的呼吸聲,很粗重。
薄瑾亭淡問道:「楚醫生,你現在知道我想和你交換什麼了嗎?」
「心臟搭橋手術並不難做,我的成功率是100%。」頓了頓,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在國內的三甲醫院,心臟搭橋手術的成功率也高達90%以上的。如果是國外大拿來做的話,成功率也是100%,所以你的祖母是……」
薄瑾亭點了點頭,說:「楚醫生,你教會了我一個道理,那就是人一旦上了手術台,醫生才是決定你生死的關鍵部分。假如醫生本身出了問題的話,那製造一場醫療事故,實在是太簡單了。」
楚瑟明白了:「你想讓我主刀你奶奶的搭橋手術?」
「是,作為交換,我也會儘可能去幫你。」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但有一點,三年以後,我才剛剛十八歲,沒可能考到國內的從醫執照。你打算怎麼讓十八歲的小孩去做你奶奶的手術?」
這是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沒從醫執照就斷然上手術台,是違法的事情。
但薄瑾亭道:「這些問題交給我解決,你只需要信任我就可以了。」
「那好!成交!」
楚瑟也豁出去了,不就是信任么,他們認識了七年,薄瑾亭曾將生死託付與她七年,她有什麼理由,不去信任他?!
看完了薄奶奶,就要去見酈伯母了。
雖然認識了七年有餘,但還是她第一次來到薄瑾亭住的地方。
只見薄家的牆壁是用馬賽克的白色磚堆砌起來的,配合了淡雅赤陶的地板,看起來十分的樸素典雅——看得出來,酈伯母是一位十分熱愛生活的女人,她把這個只有兒子和母親的小家,裝扮得體貼溫馨,品味不俗。
很快,她就看到了酈伯母。年輕了二十歲的伯母真是一個大美人,肩膀瘦削,皮膚白的跟陶瓷般,一雙大眼睛秋波流轉,難怪能生出薄瑾亭這樣的兒子來。
「伯母。」她還是如此稱呼她,酈辰君就笑了:「你就是楚瑟吧?小亭早就跟我提過你了,今天過來我們家玩,想吃什麼別客氣,伯母中午給你做。」
「好的,謝謝伯母。」
送走了伯母,楚瑟才坐下來和薄瑾亭談正事。
解決完了薄瑾亭的需求問題,接下來,就是她的需求問題了。
「我想過了你的問題,要分三步走。」
薄瑾亭斯里慢條,他喜歡一步步地規劃,一步步地來:
「第一步,我諮詢了幾個律師:該如何剝奪你父親和繼母的撫養權。但你們家對你的虐待,主要還是精神方面的,這樣一來就不容易取證。我的意思是,大路走不通,就走別的通道,逼著楚閑林放棄你的監護權。」
楚瑟點了點頭,屁股挪近了一點。這個不經意的舉動讓薄瑾亭的嘴角彎了彎。
楚瑟說道:「但楚閑林不是一般的商人。」
——楚閑林是本地的房地產大佬。投資了數十個黃金地段。和政府的關係十分友好。他的家庭背景也不凡,遠方親戚裡面也有當官的。所以,仗著自己的人脈關係,楚閑林在本地算是如魚得水,當初才敢那麼囂張地霸佔了她的母親。
「我知道,我調查了你的父親,前幾年手腕不錯,搞垮了幾家投資方,獨吞了臨湖的土地,把商業用地改成了居住用地。」
楚瑟愣了愣,薄瑾亭說得這些,倒是她不知道的。楚閑林在家中從不提及商業上的事兒,諒他也做過某些不可告人的事兒。
薄瑾亭繼續道:「那麼問題就好辦了,我會請人拿著他非法佔用土地的證據去找他談判。」
楚瑟忍不住問了:「你還這麼小,能請到什麼人啊?」
薄瑾亭噎了噎,提醒她道:「楚醫生,我比你早重生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裡頭,我也沒閑著。我把我爺爺留給我的一些財產變賣了,投資了一些股票,也投資了一些人。這些人裡面,正好包括了這次可以幫得上忙的人。」
「哦。」
說的也是,畢竟薄瑾亭這麼聰明。
「那第二步呢?」楚瑟眨巴眨巴著眼睛。
「第二步,你現在有糖皮質激素依賴綜合症,我諮詢了醫生,這種病忽然停止攝入激素的話,會出現一系列的戒斷反應。我擔心你的身體承受不住,所以搬出來以後,你就住在我們家,每餐都跟我一起吃,可以嗎?」
楚瑟再次呆住了,她幾乎脫口而出:「為什麼?!」
這簡直像是未成年同居關係啊!
可偏偏薄瑾亭理所當然: 「我要用你的手術刀救我祖母的性命。既然要安排專人做這麼一場手術,是需要花費很多功夫的。」
也是哦,他說得也在理。
楚瑟不糾結這個問題了:「那第三步呢?」
「第三步……今天我們好好聚一聚,互相增進一下醫患關係。」
話音剛落,薄瑾亭的左手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楚瑟嚇了一跳,她一點都沒有防備,靠的實在是太近了,下意識去撥開他的手,卻被他的右手抓住了。緊接著,薄瑾亭側過了身子,俯身向她而來,眉宇驀然在眼中放大。
他似乎是要吻她?
楚瑟不敢動,甚至緊張得不知所措,她活了兩輩子,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就是沒和男人親近過。只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甚至緊張到閉起了眼睛——從心臟,到身體,都微微地顫抖。她綳直了腰,也綳直了手臂,指端還被他緊緊地握在掌心當中。
但是料想中的柔軟觸覺並沒有來臨,楚瑟驚訝地睜開了眼睛,薄瑾亭溫柔地注視著她,嘴角噙著笑意:
「楚醫生,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楚瑟這才撈回了理智,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居然被他蠱惑了,居然想不起來拒絕了,這是色令智暈嗎?!
她很不客氣道:「喜歡你個頭!」
但是令她昏了頭的男人,卻說:「我會等你心甘情願的。」
他深一腳淺一腳踩上了泳池的台階,蹲下身,像個慈愛的父親一般撫摸著兒子的頭,卻是問著妻子:「那個小賤人在哪裡?!」
張淑琴卻什麼話都答不上來了。她恍恍惚惚的眼神飄在丈夫的身上,忽然有了一絲的躲閃和退縮。好像在懼怕著什麼似的。
楚閑林還以為妻子也被楚瑟欺負了,更是氣得額頭青筋暴露,於是道:「這小賤人不能留在家裡了!淑琴,你不用怕,我回去以後就讓人來接楚瑟,把她送去老家呆著!」
楚閑林的老家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裡,還是遠近聞名的「販.毒之鄉」,村裡三個年輕人中就有一個沾染過毒品。他提出來把楚瑟送回老家,就沒有想過再讓她有機會出來。
這時候,他是一個懲罰欺負妻子的混賬的好丈夫,絲毫不去考慮楚瑟也是親骨肉。
楚暢卻小聲道:「爸爸,姐姐瘋了……」
張淑琴聽了女兒的話,眼睛中亮出一絲光,抓住了丈夫的手腕,楚楚可憐道:「是的,閑林,楚瑟瘋了,她剛才打了暢暢,還發瘋說胡話!我,我害怕這個瘋子還會對暢暢和蕾蕾下手,我們還是把她送出去吧!」
「你別害怕,有我在!」
楚閑林立即打了幾個電話,讓公安局的朋友幫個忙,找一找附近街道上晃蕩的大女兒。還叮囑了,如果抓到了這個大女兒,千萬甭客氣,直接把她用手銬銬上就好了。
說完,來不及和朋友告別,楚閑林就護著妻子兒女離開了山莊。
楚家司機的車還沒到,楚閑林一邊打電話催促司機老李開快點,一邊安慰著驚慌失措的張淑琴。
這時候他看了下手錶,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鐘,外面的雨幕漸漸收了,變成了輕飄飄的牛毛細雨。
迎面來了一輛車子,停在了他們的身邊。車尾燈在迷霧中閃爍,是一輛漂亮的邁巴赫Landaulet。
——楚閑林正好認得這輛車,因為本市擁有邁巴赫Landaulet的人不超過五個。其中以「888」車牌號結尾的,只有那個薄瑾峻!
下車的是薄瑾峻的管家,說邀請他們去家裡談一談。楚閑林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薄瑾峻怎麼知道他們一家在這裡赴宴的?!再說了,他們已經撕破臉皮不是朋友了,薄瑾峻為什麼忽然請自己去他家談一談?!
薄家人顯然有備而來,「楚先生,如果您不去的話,我們家主人會考慮讓法院提前開庭。」
楚閑林這下沒辦法了,去就去吧,他一個房地產大佬還怕了誰不成?!更何況,這薄瑾峻說白了也就是一個比自己略有錢有勢的生意人而已!於是想讓司機先送走妻子兒女,自己再去。
薄管家卻說:「這事和您的夫人也有關,老爺想讓你們一起去看看。」
張淑琴也懵了,她一個家庭婦女從來不摻和生意,怎麼就和自己有關了?!但楚閑林現在官司纏身,也不好再得罪薄瑾峻。
一路上幾乎沒有燈火,四周的酒吧和旅館都已經關閉了,只有不遠處的燈塔上有信號燈在閃爍著。
很快,薄家的別墅到了。
下了車,路邊傳來樹木剛剛被砍伐后的清香味。
張淑琴和楚閑林對視了一眼,在管家的指引下踏上了白色的台階。看得出來,這裡的主人很有閑情雅緻。別墅有花有草,有花園有泳池,從門口到走廊都燈火通明。
張淑琴心中一動,覺得女兒楚蕾就應該住在這種地方。
進去見薄瑾峻之前,她已經開始考慮怎麼推銷出自己的女兒和這種有錢人家結交了,蕾蕾一向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薄瑾峻很快就出現了,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富豪,下巴上泛著一圈淡青色,擁有良好的商業式微笑。
楚閑林和薄瑾峻握了手,還客套了幾句家常話,期間,薄瑾峻讚揚了下楚閑林的一對兒女非常可愛,一點都看不出來剛剛還告了楚閑林的樣子。楚閑林也絲毫不含糊,該怎麼樣說話就怎麼樣說話,好像剛才在肚子里誹謗的不是薄瑾峻似的。
兩人彷彿在比賽:誰能更假惺惺的。
薄瑾峻的妻子名叫葉頤,是個功夫茶的高手。此時家中有客,葉頤就端上了茶來,一套功夫做下來,茶中就沒有一絲煙火味兒。楚閑林謝過了茶水,又笑道:「薄老哥,這麼晚請小弟來你的府邸,難道只是為了喝夫人的一杯茶嗎?」
「當然不是,聽說你們在附近的山莊吃飯,正好我家離得不遠,就把你們請過來了。」頓了頓,薄瑾峻忽然道:「怎麼不見你的那個大女兒,我記得是叫楚瑟吧?」
薄瑾峻忽然提到了楚瑟,所有人都一愣。楚閑林從來不讓大女兒出面的,好多人還以為他只有一個女兒。
再說了,薄瑾峻怎麼連「楚瑟」這個名字都知道?!
好在張淑琴找了個借口:「小瑟她……今天在家寫作業,我們夫妻倆精力有限,也沒空再帶一個孩子過來。」
楚閑林也順坡下驢:「楚瑟她現在上高中了,一般不參加這種宴會了。我們兩個的教育,孩子還是應該以學習為主,少到外面來走動。」
「哦,學習為主。」薄瑾峻抿了一口茶,問道:「那楚瑟她最近還好吧?」
「……」
眼看楚閑林答不上來話了,薄瑾峻就冷冷笑了笑,對楚閑林道:「你跟我來。」
客廳里只剩下葉頤招待著張淑琴,楚蕾楚暢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大房子,目光一直飄來飄去的,好像恨不得把那些雕像、壁畫全部都搬回家中去。
張淑琴卻坐立不安起來,她和薄夫人葉頤也在商會上見過幾次,於是問道道:「葉嬸,您知道薄先生找我們家閑林來是為了什麼事嗎?」
葉頤笑了笑,和藹可親道:「不知道。」
張淑琴更加不安了:「那剛才您先生怎麼提到了楚瑟的?他是不是認識我們家小瑟?」
「認識的。」
短短三個字卻讓張淑琴如遭雷擊!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站了起來,卻是想去找楚閑林!
但葉頤輕言慢語地斟茶,意有所指道:「張淑琴,你也算是個體面人,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再小的孩子也是個人,他們會記住你的所作所為的。等他們長大了,懂事了,當初你們怎麼對待他們,他們就會怎麼對待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