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贏祀現身
“主上,主上……”
一聲聲哀怨的呼喚在他的耳邊回蕩,仿佛穿越了千年萬載而來,使聞者心傷肝腸寸斷。
靈樞也不知道怎麽了,清明的神誌被那一聲聲呼喚聲左右的一陣恍惚,一撥撥複雜到難以平複的心情將他所有的心緒占滿,他知道不應該這樣,可是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平複,隻能任由不受控製的身體隨著那股莫名的力量擺弄,沿著麵前的石子路往前走,眼角不知漸漸的濕潤起來。
沉重的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那種恍若來自靈魂最深處的親昵感,讓他無法拒絕,也不想要拒絕。
那個一直在他耳邊反反複複呼喚的聲音,讓靈樞覺得應該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來自靈魂的戰粟讓沒有辦法忽略,是誰?是誰?一個名字似乎要衝破了屏障隨著這炙熱的情感噴薄而出。
“贏祀……”
“贏祀……是你麽?”
靈樞的眼前一陣模糊,薄唇不受控製的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名字,微弱的聲音更像是不敢置信一般,顫抖著,哽咽著。
黝黑的眼眸不自覺的蒙上一層水色,眉心的琴印不可自抑的轉紅閃爍出一陣耀目的強光,而後七彩變幻顏色不定,將那張傾城的顏色映的更加耀目。
他轉了轉頭,看向周圍的一切不在茫然無措,自信的眸子中透著從骨子裏帶出的清冷。
他是靈樞又不是靈樞,或者應該稱他為流觴,上古神帝無比寵愛的小兒子,琴尊流觴,踏著五彩霞光而來,受盡百鳥朝拜,真正的出身顯貴不喑世事,卻又清淡自持善良人愛。
那雙承載著萬物的眼似看透了紅塵般波瀾不驚,又似夾雜了太多悲憫般的隱晦不明。
他不知何時走到了亭子中央,一襲白衣遺世獨立孤傲清冷的麵對著眼前的一切,睥睨一切將萬物踩在腳下,琴印耀目,一陣微風襲來卷起他的衣角,如融入畫境。
“主上,真的是您,您終於來找贏祀了麽?”
一陣霧氣無風自來,彌漫過整個花園的上空,縹縹緲緲,影影卓卓,似仙似妖,攜著一個豔紅色的身影悄悄的靠近涼亭,而後兀自散去。
顯出了一個期期艾艾的人形,來人身著紅衣,纖細窈窕,撫著衣袖盈盈做拜。低垂的頭看不出什麽,但是“靈樞”卻知道那張熟悉的臉龐上,必定已經淚水附顏,他忍不住輕輕的歎息一聲,不忍直視。
“贏祀,你這又是何苦呢?”
說著白衣人又忍不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踱著步子做到了一旁不知何時出現的藤椅上,手中執著一杯清酒,遙遙地望著天際出神,許久又悠悠的歎道:“你明知我已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何必在此一等萬年。”
“主上.……隻要你願意,我可以.……”
“贏祀,休要再提,當初被父君貶下界的那一時我便算到了會有這一世,哪怕最後會魂飛魄散消失於三界,這也是我當初的選擇,亦是我的責任,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的責任,誰也改變不了。”
“不要想著逆天改命了,贏祀,不會在有神界琴尊流觴了。”
白衣人說話的速度輕慢,卻不容置疑,端的是滿身的風華,氣質無雙,不曾動作隻在言語間便能感受到他寒惻心扉的冰冷,言畢右手執起酒杯將杯中剩下的半盞玉液盡數飲入唇中,不去理會已經癱軟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兀自如同回憶一般開口說:“這裏真美,就算隻是你用法術幻畫出來的,這一草一木也同以往一樣。”
“主上.……為什麽?”
女子淚眼婆挲的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她敬仰了一輩子的天神,水色蒙蒙的眸子中不由得閃過怨恨,為什麽明知道要去送死還要繼續,為什麽還跟當初一樣還能那麽輕易的舍下自己,為了那個人,為了一個將天下大義萬世蒼生置於他之前的人,值得麽?
她望著眼前如斯俊美的少年,想要問,卻怕答案更加讓她心碎。
萬年的陪伴,抵不過那樣驚鴻的一瞥,水袖輕甩歌舞繁華,也不及那人的一句話。
千言無語不過化成低低的一聲歎息,值得麽?
“贏祀,沒有為什麽,這就是命。”
坐在搖椅中的少年那雙深邃的眼眸,帶著看透世間的滄桑,空寂的過往掩飾不住他內心深處的寥落,看著天邊潔白的雲朵,不隻是想起了誰,連眼角都變得柔和起來。
情之一字,如何傷人,當初若不是他一錯再錯,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般。
“當年因著雲隱欠下了因果,放走惡念,致使我轉世成為伏羲,卻依然舍不得傷害雲隱一半神魂所化的蚩尤,才釀成了今日大禍,若非當日貪練,又怎會有後日的三界大劫,說來說去都是我的私心,如今也算是自食惡果罷了。”
言罷少年悠悠的歎出了一口氣,慢慢的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紅衣女子低聲道:“贏祀不要在執著了,我用剩餘的法力幫你脫去困靈陣,你便離開吧。”
“從你化形開始,就日日陪伴在我的身邊,因琴所束,還我因果,萬年相伴已經足夠了。”
“現在因果已還,束縛亦不在了,你就離開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要讓後半生在為我所累了。”
我也……該到抉擇的時候了,曆經三世情劫也夠了。
“我不,我不走,主上,就算你為我解去了困靈陣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五彩的靈力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慢慢的順著地麵的靈力結印混入陣中。
眼看著曾經心愛的人要抬手斬去她們之間所有的羈絆,琴靈所化的少女再也忍不住懇求的尖叫出聲,揚氣了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死死地盯著少年,眼底無法遮掩的情意若同滾燙的岩漿一般熾熱的傷人,青蔥的手指緊緊的抓住少年的衣角不肯放手,狼狽的不似她。
眼前的景致隨著他的動作,而跟著晃蕩,恍如地動,一個世界如消融一般瓦解起來。
被抓著“靈樞”匆忙間低下頭對上贏祀的眼睛,一怔,看著那些赤果果來不及掩飾的悲傷,恍若明白了什麽,那雙黑沉沉的深眸中夾雜著化不開的歎息和無奈,原來已經解不開了,這個結。
“罷了,隨你也好,但切記不要違抗天命……”
隨著這倒聲音的想起,眼前的一切,明媚的花草樹木頃刻間消融不見,從大陣的核心破壞,陣眼處開始龜裂,一寸一寸的消失,天翻地覆。
作為“靈樞”的流觴最後的又看了一眼身後,那個被他當作了萬年家的地方。
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龐留下,化作堅硬的水滴狀藍寶石連同著天塌地陷的石土一起掩埋在了地下,作為流觴最後留在世間的一點眷戀被掩埋於世。
他失去意識的身體被一道光形成的光繭緊緊的保護住,隱於土中。
靈樞的的狀況還算不錯,畢竟他是出手破壞了大陣整個布局的人,相比來說,流光可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