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流水的執著
“不知兩位長老召見弟子有何要事?”
青丘扳著一張臉勉強裝作維持一個師傅在徒弟麵前的尊嚴,隻是那雙微微眯縫起來的眼睛怎麽看都是在得意的笑,花白的胡子輕輕地顫抖,本來一開口想要跟他交代一些事情,未曾想看到他麵前的人欣長玉立從容有度,想起徒弟多年前說過的那些話,便欣慰的開口誇了幾句。
“不錯,不錯,不錯,看來剛才那陣天象真的是你引發的,果然沒有辜負為師對你的期待,結丹了,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弟子,悟性就是高,當然這樣離不了我的教導有方.……。”
“咳……。”
青玄眼看著他這誇人誇得功勞都歸到他身上了,實在忍不住為他臉紅的一捂臉清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一雙看透萬物清明的眼也隨之落在了站在下首一身紫衣的少年身上,果然變得不一樣了。
相比起三年前最後一次見到的那個孩子,眼前的人確實進步了很多,內斂沉穩,除了先前的浮躁之氣,靈氣深沉,一身華麗的紫衣將整個人包裹的更加完美,一雙銳利的眼睛,已經收起了少時的倔強,此刻鋒芒畢現,僅一雙眼,就風華無雙,穩妥,他們果然老了,這天下還是要靠年輕一代的了。
如此少年,已經彰顯了他足夠的資本,讓他放心的將靈樞交托與他了。
放心歸放心,不過他們小輩的事,自然應該由他們自己解決,隻不過身為師父的青玄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三年前都幹了什麽好事,想起自己那個高傲倔強的徒弟與眼前的這個相比,微微的發出了一聲歎息,與身旁青丘一臉壓抑不住的喜色相對,青玄則感傷了許多。
“如今你……。”
“咳……。”
身邊又響起了一聲近似提醒的咳嗽,青丘麵子有些掛不住了,側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壓住聲音,冷哼了一聲,在他的耳旁說:“你總咳什麽,我誇兩句徒弟你也見不得好。”
“誇徒弟可以,但你能不能要點老臉了,別總拐著彎的誇你自己行麽!”
“我願意怎麽誇就怎麽誇,要你管啊。”
“說重點,恐怕你徒弟比起站在這裏麵聽你說這些廢話,更想要去找靈樞吧。”
“你說的才是廢話。”青丘被青玄一句話氣的津鼻子瞪眼睛的,咬牙切齒的想要掐死人,奈何人家修為比他高,配上那張萬年不變的天字一號臉,倒時候人家又該像以前一樣編排他,說他無理取鬧,也不看看到底是誰無理取鬧。
“行,你有能耐來,你說。”
青丘冷笑了一聲,看著他不再說話,抱著肩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笑話,我說不過你,還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如今你也算在修道上也算小有所成了,今天叫你到這裏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情。”
“這一件,想必這些年你也有個心理準備了,他想要你接任掌門一職,流光你師父是他唯一屬意的人選,但即便如此,根據曆年的傳統你都要完成掌門考核方可。”
“這不可,弟子……。”
聽見青玄的話,繞是他的心性在沉穩也稍顯稚嫩了些,未加考慮,便想回絕。
當然他其實不用考慮什麽,在他的心理麵就已經寫好了答案,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經答應過靈樞,要守他一生,護他一世,也因此,他勢必要放棄他師父給予他的這些,權利的背後壓著更大的是責任,他負擔不起。
從他這一生遇見靈樞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就已不再屬於他自己。
不過青玄這次並沒給他說完的機會,在他說出理由之前就已經猜到了他的所想,很快的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先別急著拒絕,先參加完考核在決定吧,這次任務極為機密,恐怕非你莫屬,事關靈樞的安危不可馬虎。”
“靈樞他怎麽了?”
“別急他現在沒事,你該知道靈樞的身世,作為背負棲鳳琴命運的女媧一族,他這一生也注定了不可能平靜,十年前那次蚩尤的蘇醒你應該曉得事情的嚴重,不想你剛閉關沒多久,蚩尤第二次被劍煞之氣又引了出來作惡,所以我在三年前將他封印在了莫忘居。”
……
“這三年間已經有很多次蚩尤的部下來偷襲,我與你師父坐鎮,都沒有得手。”
“但這麽將靈樞一直關起來也不是個辦法,蚩尤終有一日會占據靈樞的身體,幸而前些日子我查閱典籍的時候找到了一種草藥,名為赤練草,是一種上古靈草,這種草藥配以女媧秘術或許可以幫助靈樞控製住蚩尤。”
“隻是記載著中草藥的典籍,已經失傳了,不過這種草藥與女媧一族有血脈上的感應。”
“隻有靈樞能夠找到赤練,所以這一次你曆練的任務就是保護靈樞尋找赤練草。”
“昆侖山外那夥蚩尤的手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你應該知道這次任務的重要性,務必保護好靈樞的安全。”
原本流光已經打定主意了,不管青玄師叔說什麽他都要拒絕的,卻未曾想這件事會涉及到靈樞,事關靈樞的安全問題,他根本就不可能放心的將這些交給別人,他隻是略加思忖,就已經有了決斷,恭敬地抱拳對他們二人道:“弟子領命,定將靈樞師弟安全的帶回。”
“近期在赤炎平原深處有一處遠古的仙人洞府將要開啟,在那裏或許會有赤練草生長,記住萬事皆有因果,隨緣即可。”
“弟子明白。”
“既然如此,你便退下吧。”
青玄幾句話就封住了流光的口,擺了擺手,似乎還有事情要跟青丘商議,轉過頭去之前望記流光那一張欲有所言的臉,就飛快的補了一句道:“你且去吧,莫忘居的封印我隨後就打開,出發前的這幾天,你看好靈樞,別讓他隨意的亂跑,給一些宵小可乘之機。”
“是弟子遵命。”
他的目的一達到,也不須別人趕了,身形迅速的已經在一個瞬間就消失了影子,隻在屋內留下了一抹淡紫色的殘影。
遠走的流光一心念著牽掛了三年的人,怎麽會知道,在他走了之後,那兩個看起來肅穆威嚴的老頭子,跟孩子一樣幼稚吵了起來,什麽撒尿和泥,什麽上樹掏鳥,下山偷桃,偷看洗澡這些沒臉的事都混雜著髒話蹦了出來,哪還有什麽形象可言了,上躥下跳的更像兩隻潑猴。
流光順著青木峰的小路下了山,一路上心跳如鼓,臉皮騷的發紅。
終於能夠看見他了,心裏麵那股莫名的情緒空前的高漲,他也說不上來那是欣喜還是害羞,總之就是迫切的想要看見他,周圍的陣陣的芬芳引著他迅速前行,高挺的身影,讓偶爾碰上的幾個小弟子都忍不住好奇的停下來駐足,羨慕的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形。
不過盡管再小心,他還是意外的在赤火峰結界的入口處,遇見了流水。
三年不見的人白衣玉立豐神俊朗,墨發及腰,一陣清風吹過,卻是風采依舊。
看著漸漸走近的人,流水幾不可聞的在唇角牽起了一抹嘲弄的微笑,果然是,果然如他所料,這個人一出關迫不及待來的地方就是這裏,去見那個人,那個被他嗬護了八年的小師弟,他遠遠不及的人。
“流水,這個時間該是你當值的時間吧,在這裏做什麽?”
“恭喜你,已經結成金丹,該是我稱你師伯才是,剛剛遠遠地看見天生異象,就猜你大概已經結丹出關了,趕去想要跟你道聲恭喜,未曾想你已經離開了,想來你會去找靈樞師弟,就在這裏等你了。”
流水揚起了淡淡的笑痕,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流光的麵前,不知為何,明知自己會麵對的還是一臉的冷漠,心頭還是盈滿了失落,不由得開始怨恨他的不解風情,又覺得茫然無措。
對於流水的靠近,流光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除了靈樞,他不喜歡任何人靠他靠的太近。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味道,那是源自於一個人的內心所想所念,流水表麵淡薄心思卻複雜,所發出的氣味亦是渾濁的。而此刻他心裏麵又急急的想去見那個人更沒心思跟他多扯,很直白的問道:“流水,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你那麽急又有什麽用,靈樞早在三年前就因為體內的怪物蚩尤,被他師父封印起來了。”
“這個不用你管,若無他事,你就給我讓個道吧。”
流光抿起了唇不想再去看他,不管靈樞如何,在他的眼裏麵都是最好的。
說到底這些年來靈樞一直都是受到傷害的那個人,他才那麽小就背負了天下的責任親人的血債,這些人眼前的這些人,他的這些師兄師弟不過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真小人罷了,沒有任何資格瞧不起他,流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雖是不屑一顧,但出於多年來對同門的尊重,他不想多言,準備饒過他,但流水似乎也是惱了死死的擋在他麵前。
“他憑什麽獲得你的關心,你告訴我憑什麽?”
“讓開。”
“不讓。”
“讓開,不然別怪我無禮了,師兄。”
“不讓,我不會讓開的,那個人他配不上你。”
眼見著流水還不讓開,他所剩下為數不多的耐心也告暨了,雙手用力的一把推開了攔在他前麵的人,用上結丹修士的威壓,狠狠地將他壓製在遠處,隨手一丟,流水纖細的身形就砸在了他身後的結界上,無力的滑落下來。
他隻能夠睜大了雙眼,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一句話不說的離開,狼狽的咬著牙,恨恨的看著他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
築基後期大圓滿與結丹隻有一線之隔,卻一線天涯,就如同他們之間的距離,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