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靈樞,昨日解開封印結界的同時,我在你的身體內下了一道禁製,你可怪為師?”


  “弟子不敢怪罪師父。”


  大殿之下靈樞緊緊地抿著唇,神情有一陣的恍惚,微微抬起的下顎透出一份少年特有的倔強,漂亮的鳳目在看向上麵那位白衣的長者時有一瞬間的迷茫,被清風揚起的發間似乎還回蕩著低沉的嗓音。


  三年的時間,靈樞亦說不上來自己在一次麵對自己師尊的心情。


  說是怨恨,可能並不那麽真切,被冰封在一片純白世界中的心湖很難再起什麽波瀾,就連感情都似乎被磨得消失了。


  可是若說不怨恨,又平白的覺得不甘心,就像是小孩子那時候一般,就算明知道站在掌門身邊的那人除了是自己的師父之外,還是執法長老,還有著另外一重身份,另外的一重責任,不得已之間才會做出的選擇,可是他還是止不住的覺得心頭,就像是被一根針不停反複戳刺的異樣難受,無法平複的不滿,總是覺得委屈。


  青玄遠遠地在大殿之上,將他的表情都收進了眼底,透過秘密傳音,悠悠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做了這麽多,到底還是被怨恨了.……

  青玄輕輕地斂下了眉眼,長長地睫毛覆蓋住了眼底揮之不去的陰霾,幾縷青絲被風吹起。


  “你若不甘心就怪我吧,若是回到當日我依然會這麽選擇。”


  “靈樞,你該知道你不隻是我的弟子,還是女媧後人,而我也不止是你的師父,亦是昆侖派的執劍長老,這段因果的執法人,當時封印你是遵循天意,現在讓你下山亦是順應時事。”


  “我不懂。”靈樞冷漠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淡淡的響起,生硬的打斷了青玄的話。


  換來的隻是他那個一直都覺得和藹的師長複雜的一瞥,那裏麵所蘊含的情感是靈樞不能理解的。


  來不及捕捉道更多的,入眼的隻有那熟悉的溫暖,靈樞依稀的還記得當初,他隻有八歲的那年,就是在他眼前的這個男人,用那雙寬闊的臂膀在他崩塌的世界中撐起了一片藍天,那一天,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你我之緣就如此杯,我青玄就在這裏立誓,將來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逐你出師門,亦不會在收第二個弟子,你我雖師徒名分,我卻願與你結父子之緣,誰要是敢欺負了你去,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定不饒他。”


  那樣一雙肩膀,就像如今記憶中緊緊殘存得那抹父親寬厚的背影。


  就算後來這個人那樣將他關了起來,他對這個人的感情從來都不曾改變,夾雜在崇敬中的敬仰。


  隻是他不懂那覺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不隻是我的弟子,還是女媧後人,而我也不止是你的師父,亦是昆侖派的執劍長老,這段因果的執法人,當時封印你是遵循天意,現在讓你下山亦是順應時事,這殘存在耳邊的話語,漸漸地與昔年所聽過的那些話重合在了一起。
……

  因果循環,唯有你可化解此劫,救萬物與水火之中,至於方才你記憶中所見女媧族人,皆是命由天定,切莫悲傷。


  “我不懂,難道我在師尊的眼中就隻應該是順應天道的一個物件麽?”


  “並不是,隻是這天本就有天道,想要修仙長生不老從天地之間獲得更大的能量,本就是逆天而行,冥冥之間,一切皆有定數,靈樞,何必執著於一些妄念之中呢!”


  對於靈樞突然而起的魔障,青玄不漏痕跡的皺了皺眉,旋即又無可奈何的化去。


  就算真正的因為這些產生的心魔又如何,如同他剛剛說的那樣,一切自有定數,順氣自然便好,畢竟他還小。這麽一想青玄便也不在糾結此間,正了正麵色,搬出師父該有的嚴肅來。


  “現在說這些不需要你懂,還是不懂好,但你終究會有窺探到大道的一天。想必之前流光那孩子已經與你說了吧,這次讓你們兩個下山是為了尋找一種靈草,與你本身的棲鳳琴上麵的封印有幫助,因為你不能受煞氣的影響,為了斷絕蚩尤那個魔頭的一切可能,這一次我會徹底將你體內的靈氣封印,如此可保無虞,但你在這段期間會如凡人一般。”


  “而且……你的體質特殊,據……咳,嗯.……我昨日觀察,你是純陰之體。”


  “純陰之體?”


  “對,體分陰陽,無論是純陰純陽都是百年難遇,難遇並不是說沒有,這恐怕也與你母親有關。”


  “不過不管是跟誰有關,你切記不可透露出這件事情,就連你身邊的流光也不行,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至純之體不僅是難遇那麽簡單,最令人趨之若即的就是這種體質的人除了天資聰穎適於修行外,常會被有心的人拿去當爐鼎進行采補,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


  “為了防止這次下山出現意外,我會賜予你一些東西,定要收好。”


  青玄寬大的袖袍下微微的泛起一陣青光,一閃即逝,骨節分明的指尖有什麽東西突然的消失了蹤影。


  這些動作小動作大殿之上的人都沒有察覺,唯有站在青玄不遠處的掌門青丘似有所感,伸出一隻手捋了捋自己的下巴保養得宜的那一撮小胡子,抖了抖,目光深遠的催促著兩人離開,便不曾再開口。


  時間隻有一瞬,這些該交代的事情青玄就已經低低的透過傳音交代了完全。


  那兩件被青玄賜予的靈寶這回已經在靈樞全然不覺得時候,落進了他的儲物袋中,他本人則迷迷糊糊的沉浸在之前他師尊所說的那些話中回不過來神,抿著唇,任由流光拉扯著他的手,半拉半拽的將他整個人脫了出去。


  大殿外少了兩位長者沉悶的威壓,似乎連空氣都跟著清新了,可靈樞的心頭總是因為那一席話而壓著什麽。


  沉甸甸的,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