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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

  小皇子出生, 雖然隻是嬪妃所生, 不是嫡子, 但也代表皇帝終於有了子嗣, 真是可喜可賀, 普天同慶。


  這樣大喜事, 皇帝卻似乎並不那麽高興, 倒是皇後一改從前嫉妒的模樣,大操大辦小皇子的洗三和滿月,一時之間名聲倒是改善了許多。


  洗三之時, 皇帝以孩子太小為由,連皇室宗親都未邀請,隻由宮妃們聚在一起添了盆就算了。但這次滿月, 皇帝可再也找不到理由阻攔了, 皇後索性大辦起來。


  安郡王夫妻自然也在被邀之列,雖說滿月宴是在午時舉行, 但桃華一早上就得起來, 先得給沈數針灸過, 然後才能梳妝更衣, 準備進宮。


  一輪針灸過後, 桃華隻覺得不但手臂手指發脹,腰也酸背也痛, 忍不住站起來活動一下,又反手在自己腰上敲了敲。


  沈數幹咳了一聲:“要不, 你再歇一會兒?”確實是他不大應該, 明知道今天得進宮參加滿月宴,昨天晚上還沒個節製。


  桃華哼了一聲:“都什麽時辰了,雖說宴會定在午時,難道真能等到要開宴了才去?”進去就吃成什麽樣子,本來這種飲宴也不是為了吃。


  沈數討好地爬起來,從後頭摟住她:“我來給你揉揉。”


  他的手掌溫熱有力,揉在腰上很舒服。而且學武之人,縱然沒有專門去學過醫術,也知道筋骨關節的道理,按摩起來還真的很像那麽回事。


  桃華確實是渾身的不舒服,索性就趴在床上由他伺候了,一邊伸腳輕輕踢了他一下:“這怪誰!”


  “怪我怪我。”沈數馬上承認錯誤。


  桃華哼了一聲,趴下去不說話了。沈數按了一會兒,隻聽桃華呼吸聲漸漸均勻,居然是睡著了,不由得搖頭失笑——雖說他已經控製了手上的力道,可能這樣睡著,可見是累了。


  說起來,這也有情可原。京城之中種痘工作已到尾聲,要準備往京城之外推廣實行了,事情陡然就比隻京城一處實行要多了幾倍,縱然桃華不必件件親自過問,也免不了要增加了許多事情。何況沈數的第二個療程又開始了,每天針灸絕不能斷。


  另外,安郡王府縱然主子少,每天也免不了有大小雜事,雖說外有鄔正內有薄荷,桃華也不能全不過問。時不時的還要關心一下宮裏的陸盈。如此一天下來,說人跟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並不算誇張。


  白天這麽辛苦,晚上還得……沈數摸摸鼻子,自覺仿佛真的有點過分。


  然而年輕人血氣方剛,新婚燕爾,美人在側,誰要是還能光看不吃那就……沈數再次摸摸鼻子,覺得自己似乎還可以原諒。


  薄荷輕手輕腳地退出來,對屋外的玉竹小聲道:“去跟廚房說,做些好克化的點心,裝了匣子放在馬車上。”看這樣兒,一會兒王妃頂多就隻有喝碗粥的時間了。不過進宮去本來也不敢吃喝太多,不然到了宮裏要是想方便,那就麻煩多多了。


  桃華這等於睡了個回籠覺,雖然隻睡了小半個時辰,但起來自覺精神好了很多。隻是時間確實緊張了,隻喝了一碗燕窩粥,就趕緊梳妝更衣,乘馬車往宮裏趕。


  因今日這滿月宴辦得盛大,不得不分了前朝和後宮兩個部分。沈數得到前頭去參加外臣的宴席,桃華便乘了馬車直往後宮裏去。


  今日的滿月宴辦在荷花池旁邊的蓬萊殿上,那地方麵臨池水,風帶著晚開的荷花香氣一陣陣送進來,全無夏末秋初的暑熱之氣,果然是如同身處仙境一般。


  蓬萊殿原是避暑之地,窗扇眾多,殿閣寬大,中間並無隔開,瞧著就格外的軒敞,恰好供今日排宴。內殿乃是宮內嬪妃並皇室宗親,另有閣老重臣之妻女亦可特許入內,外殿則是外命婦們所坐,此刻大部分人已到,個個按品大妝,一眼望去隻覺得珠光寶氣耀人眼目。


  桃華一進去,外殿眾人連忙起身給她見禮。桃華目光一掃,竟在末座發現了歐太太。


  歐航如今已經進了翰林院,做了個七品編修。他甫一授官,先給歐太太請了七品安人的誥封。按說這個品級是根本沒資格進宮的,但今次滿月宴,皇帝將新科進士裏頭幾名的家人都召了進來,歐航乃是傳臚,皇帝又說他孝順,因此歐太太也就在應召之列了。


  七品安人在這殿內已經算是末中之末了,雖然歐太太的誥命服是新製的,然而頭上隻戴幾件素銀鑲玉的首飾,瞧著極不起眼。在她旁邊坐著的最低也是五品宜人,身上衣裳不說,這樣大喜日子,少不得頭上手上都是鮮亮的,比得歐太太更是寒酸了。


  不過歐太太處在人群之中,卻是端然自若,對周圍投來的或輕蔑或譏嘲的目光視如不見,站起來給桃華行禮的時候腰背猶挺得筆直,瘦削的眉眼間透著股子隱隱的傲氣。桃華一眼看過去,倒也佩服她這股子勁兒,雖然有些迂腐,卻也不失是個直人。遂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也點頭回禮。


  這一殿人她也不認得幾個,卻特意向一個七品安人回禮,頓時引來眾人注目。坐在歐太太身邊的幾個宜人恭人們,看著歐太太的眼神立刻有些變化,有幾個人還沒話找話地搭訕起來。


  歐太太雖然穩穩地坐著,連麵上的神色都未曾怎麽變化過,還是那麽禮貌而淡然,可心裏卻也不免起了些波瀾——想不到當年那個醫家女,竟然成了雍容華貴的郡王妃,隻一點頭舉手之間,就能改變一個人的處境。


  身邊的人與她搭訕幾句,見她淡淡的並不十分熱情,便也就丟開手去與別人說話了。畢竟一個七品安人實在不算什麽,縱然郡王妃特地與她回了禮,也不怎麽值得她們特別去放下身段討好。


  既然郡王妃來了,這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了郡王妃身上。歐太太耳聽眾人低聲議論,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自守寡之後就深居簡出,種痘這樣的大事她雖然也聽說過,卻並未十分打聽,畢竟歐家現在並沒有需要種痘的孩子,難免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了。


  如今聽了這些人議論,歐太太才驚覺郡王妃在她們口中竟然如藥王菩薩轉世一般,簡直有千般的本事。難道說,方才眾人對她如此恭敬,竟不是因為她有一品誥命的緣故嗎?

  “我家的孩子是郡王妃給種的痘。”旁邊一個四品恭人略帶幾分炫耀地道,“隻發熱了一個晚上,第二日就沒事了。手臂上出了幾顆痘子,脖子上也有兩顆,如今已經全部消去,連個印子都找不到了。”


  立刻有人發出羨慕的歎息聲,恭人繼續道:“郡王妃還給他診了診脈,說他身子結實,好得才這麽快呢。”


  這話引來了更多的羨慕。誰家不希望孩子身子結實,無病無災呢?郡王妃說身子好,那肯定是順順遂遂的了。


  “哎——”有人發出小聲的感歎,“安郡王得了這位王妃,真是福氣。聽說如今王妃還在給安郡王治眼疾呢。”


  “真能治好?”旁邊的人立刻接話問道,“不是說是胎裏帶來的……”


  “郡王妃的醫術,既然肯治,想來是能治好的。”


  “誰家若有這麽個媳婦,那可就好了。”


  立刻有人輕笑起來:“可別胡說了,郡王妃那樣的人物,哪是家家都能得的。”


  旁邊有個尖刻些的便道:“現在是這般說了,當初郡王妃還在家做姑娘的時候,怕是也沒人想著去娶吧?那會子她治平了兩縣疫情,誰不知道蔣家有位神醫,怎也沒見有人去提親呢?”


  這話說得眾人都不言語了。是啊,那時候郡王妃名氣再大,在眾人心中也不過是個醫女,門不當戶不對的,誰會去提親呢?

  歐太太在旁邊聽著,心裏不由得動了動。誰說沒人提親,當初她家就跟蔣家提過親事啊,隻不過……若是當初這親事談成了,現在這種痘之事揚的怕就是歐家的名了吧?若是那樣,歐航的前途……


  不過這念頭隻在歐太太心裏一動,就被按下去了。蔣家這姑娘雖然能幹,可也太出格了,沒半點規矩。喪婦長女,父親又寵愛,果然是娶不得的,也就是如今嫁了安郡王,身份貴重,安郡王又是在西北長大也不講究什麽規矩,日子方才過得下去,歐家是萬萬不能要這樣的媳婦的。


  想到親事,歐太太的念頭又轉過去了。六禮已經行了小半,那日她去蔣家下定也見著了蔣五姑娘,瞧著倒是眉眼秀麗,雖說行動中略有幾分嬌縱,但做姑娘的也大都如此,隻消大麵上不錯,將來成了親她慢慢□□就是了。


  說起來,女子無才便是德,似蔣三姑娘這樣的太過能幹,必定也不服□□,倒不如要個才能平平的,好生教導。再說蔣藥師雖有名氣,卻無實職,隻能算山野之人,遠不如蔣郎中——雖說歐家的子弟不時興依靠嶽家,但若嶽父仕途順利,總比賦閑的好。


  桃華可不知道歐太太因她的一個點頭就發散思維到如此地步,她一進內殿,就被小皇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早把歐太太扔到腦後去了。


  小皇子至今還沒有取名字,據說是皇帝忙得很,根本沒顧得上給兒子取名。不過這並不妨礙小家夥長得既結實又可愛,生下來的時候隻有六斤多點兒,如今已經八斤有餘。因為天氣熱,繈褓包得也不緊,一隻小胳膊就伸在外頭,跟藕節兒似的白白胖胖,全不是剛落生時那皺巴巴紅通通的小猴子模樣了。


  滿殿的嬪妃看著孩子都眼紅,看著能撫養孩子的陸盈就更眼紅了。


  陸盈一個月子坐下來,身子恢複得極好。她本來年輕,孕中孕後又照著桃華給的方法調養活動,如今鬆垮的小腹已經收回去許多,衣裳稍稍放寬一點幾乎瞧不出來。臉色更是白裏透紅,不施脂粉都透著股子光豔,抱著孩子時透著股子心滿意足,竟似比有孕之前還要美貌。


  桃華對著她的臉端詳了一下,放下了心,低頭去看孩子了。


  剛滿月的孩子視力遠未發育完全,隻能感覺到眼前有東西移動,即使近在咫尺也根本看不清楚。但嬰兒都有一雙看起來特別大的眼睛,眼珠烏黑,當他直盯盯地對著你的時候,縱然明知道其實他根本看不清,你仍舊會覺得心都要被他盯化了。


  桃華了解嬰兒發育過程尚且不能免俗,其他嬪妃們大都毫不知情,更覺得小皇子是在看她們了,隻要嬰兒的頭轉向哪裏,她們就大呼小叫地興奮個不停,簡直滿殿沒有一刻安靜的時間。


  皇後坐在上頭,其實也是一肚子的嫉妒,既恨不得能把小皇子立刻搶過來抱回自己宮裏去,又恨他是別人生的,為什麽不投在自己肚子裏。然而轉眼看見袁淑妃也眼巴巴地瞅著孩子,又覺得痛快起來,故意對陸盈道:“果然你是個穩當的,這孩子養得極好,瞧著就透著精神勁兒。”


  陸盈連忙起身道:“妾懂得什麽,都是太後娘娘派來的嬤嬤妥當,又有娘娘時常賞好東西下來,小皇子才能長得好呢。”


  皇後心裏這才舒服了些。雖然明知陸盈心裏怕不是這麽想的,然而聽了這馬屁總歸自在,含笑點頭道:“所以說你懂事。這養孩子的事兒,若是不懂萬不可裝懂,總要聽聽有經驗的嬤嬤的話。自己未曾養過孩子,還硬要裝做會養,可就不應該了。”


  滿殿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看袁淑妃。當初小皇子剛降生,皇帝說陸婕妤年輕不會養孩子,是要把小皇子抱給袁淑妃去養的。然而袁淑妃自己還沒能生下個一子半女呢,又怎麽會養孩子了?

  於閣老夫人輕咳一聲,她的兒媳立刻附和道:“娘娘說的正是呢。當初臣妾生下孩兒,身邊有乳娘嬤嬤們,仍舊手忙腳亂,還多虧了母親從旁指點。這小孩兒嬌嫩得很,脾性又難以摸清,處處都要小心,沒有經驗的人如何知道呢。”


  這話雖然是附和皇後,然而不無道理。殿內的妃嬪們便罷了,外命婦們卻也都是經過初為人母的階段,少不得也點頭稱是。便是不想黨和於家的,對這一點也無法反駁。一時間殿內頗為熱鬧,竟都交換起育兒經來。


  袁淑妃端端正正坐在那裏,臉上始終維持著笑容。她今日穿了件胭脂紅的衫子,顏色之鮮豔,已經直逼皇後的正紅色了。就是桃華身上這件郡王妃的禮服,因為有深色的繡花和鑲邊,看起來也沒有她的豔麗。


  雖然孩子最後沒有到手,但皇帝有意讓她來養這孩子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何況皇後也沒能將小皇子抱走,如此一比較,竟還是袁淑妃占了上風呢。是以這會兒在眾人看來,袁淑妃正是盛寵的時候,打扮成這副樣子倒也是情理之中。


  隻有袁淑妃自己知道,今天身上穿的這件衣裳,在她眼中是一種發灰的顏色。或者不如說,如果她不是知道這件繡金線蔓草紋邊的衫子是豔麗的紅色,真會以為宮女們錯給她拿了件深灰的衣裳來。


  是的,這些日子她的眼睛一天不如一天,四周的一切在她眼中似乎都罩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紗,尤以紅色的物事為甚。從前她愛紅卻不敢穿,如今可以穿了,這紅色卻又在她眼中變成了灰色——隻有宮中最下等的粗使宮女才穿的顏色。


  這簡直像是老天開了個大大的玩笑,而她就是被天所笑的人。耳朵裏聽見旁邊的嬪妃隱約的議論聲,從隻字片語中就能聽出羨慕嫉妒恨來。袁淑妃卻隻想大笑:羨慕什麽,嫉妒什麽,又恨什麽呢?有誰知道她現在披著一張光鮮的皮,內裏的五髒卻都是碎爛的呢?若是有人現在願意來跟她換一換,她也求之不得啊。若是她能回到從前,回到手上還沒有沾著血的時候,那該多好?


  然而並沒有什麽人能夠逆轉時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水流東去不回頭,逝去的時光也一樣不能回頭,當初所做過的事情,無論帶來怎樣的苦果,都隻能自己笑著吞了。


  可惜這殿內並沒有人能體會袁淑妃那隱秘的痛苦。小皇子大概是終於累了,又或者被這些聒噪的女人們吵得不高興起來,小腿兒一蹬,哇地一聲哭了。


  這哭聲十分響亮,頓時又引來了一連串的讚美:“聽這聲音,多響亮,果然是龍種呢。”


  這邏輯也是神了,簡直不知從何而來,馬屁實在拍得不太高明。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誇小孩子也用不著多少邏輯,此人這般一說,頓時連太後都眉開眼笑起來:“這孩子像皇上。當初皇上滿月的時候,也是八斤多重呢,哭起來也這樣有勁兒。”


  桃華就看見滿殿的人有不少相互在交換眼色了。子肖父,這是極高的評價了,更何況這個“父”還是皇上。太後親口說小皇子像皇上,這裏頭的意思可又比普通人家誇讚子肖父更深,恐怕這會兒已經有人的腦筋轉到太子之位上去了。


  陸盈全程好像沒有聽懂這些話似的,眼睛隻在小皇子身上打轉,見孩子哭了,立刻向乳娘伸手將孩子要了過來,摟在懷裏輕輕晃了晃。小皇子的哭聲頓時低了些,睜著一雙大眼睛瞅了瞅母親,就往懷裏拱。


  這是餓了。桃華留給陸盈的嬰兒喂養事項裏頭,就叮囑她一定要自己喂喂孩子——母乳哺育,對母親和孩子都有莫大的好處。


  陸盈當然是聽從了。不過她宮裏現在有太後送來的人,雖然自有人幫她擋著些,也不能完全隨心所欲。宮裏沒有宮妃自己哺育孩子的規矩,用的都是專門挑來的乳娘,陸盈也並不敢太過標新立異,因此隻是有機會就喂一喂,另外的時間就還用乳娘。


  誰知孩子對母親的氣味記得最牢,陸盈雖喂他沒有乳娘喂得多,小皇子仍舊是肚子一餓就先想著找母親。


  這般眾目睽睽之下,陸盈也不可能喂他。好在眾人都沒有想到她會自己給孩子喂奶,隻當小孩子還不認人呢,都笑起來道:“這是餓了,快抱下去喂奶吧。”


  皇後自然是做賢惠狀,立刻叫人將乳娘帶到偏殿裏給孩子喂奶然後拍他睡覺,陸盈便也跟著站起來,低眉順眼地道:“娘娘,妾也去吧,這孩子要睡覺的時候會鬧……”


  果然乳娘將小皇子接到懷裏,孩子就又哭了起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哭的時候皇後隻覺得可愛,現在聽著哭了幾聲,就覺得耳朵都吵得嗡嗡作響,忙擺了擺手道:“那你就去吧。好生照顧著,別讓他哭壞了嗓子。”


  陸盈巴不得這一聲,連忙答應一聲,抱著孩子走了。這下殿內清靜了下來,眾人一時失去了談資,倒有些兒冷場起來。


  成親王妃今日也在座,不過兩個孩子她是一個也沒帶來,坐在那兒隻看著小皇子,也不說什麽話。這會兒才細聲細氣地向於昭容道:“聽說大公主今年不種痘?”


  這事兒大家早就知道了,特地提起來必有意思,於昭容便欠身道:“是。郡王妃說還要過幾年。”成親王妃是一品誥命,無論她說的是什麽廢話,於昭容都得接話。


  “可過幾年……”成親王妃一臉擔憂,“到時候京城的孩子早都種完痘了,這痘苗從哪裏來呢?”


  於昭容有些不解地道:“痘苗不是一直有人在製……”


  成親王妃搖手道:“可我聽說,等京城裏頭種完了痘,這製痘苗的事也要放到地方上去……”


  這是肯定的,如今交通可不是後世可比,高鐵飛機的不管去哪裏幾個小時就行。要是在京城製了痘苗再送到外頭去接種,單在路上就不知要耽擱多久呢。


  於昭容一時仍舊沒有反應過來:“既是給外頭的人種,那自然……”


  “到時候,這痘苗究竟好不好……”成親王妃憂慮地看了一眼在旁邊玩耍的大公主,“西北那假痘苗,還出過人命呢。”


  於昭容心裏頓時揪了一下。西北那事兒是挺嚇人的,她縱然不很喜歡大公主,也不能失去這個孩子啊。


  “王妃的意思是……”


  “我沒什麽意思。”成親王妃依舊眉頭輕蹙,“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麽咱們的孩子都不能種痘,可民間的孩子卻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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