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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親

  蔣錫進了茶樓的雅間, 就見沈數已經在那裏了, 身邊卻未帶旁人。而初一送了他進房, 叫夥計送上茶水點心, 便站到門外去了, 房間裏便隻剩下他和沈數二人。


  “王爺這是——”有重要的事囑咐?怎麽連那位出麵辦事的鄔先生都沒來呢?

  沈數幹咳了一聲。雖然來的時候已經打過了數十遍腹稿, 但真到了眼前又覺得哪個版本也不大好:“這個——蔣伯父請收下。”


  蔣伯父?這個稱呼實在變化得太明顯, 以至於並不怎麽敏銳的蔣錫也感覺到了,看著桌上的盒子一時竟不敢伸手:“王爺這是——何意?”


  沈數覺得臉上也有點熱辣辣的,把盒子又推了推:“伯父看看就知道了。”


  蔣錫警惕地看著他, 到底還是把盒子打開了,一眼看去頓時一怔:“這,這東西怎在王爺這裏?”這不是失去的那塊玉雕水仙嗎?

  沈數以拳抵唇又咳了一聲:“此物輾轉被獻入太後宮中, 南苑圍獵時被用作彩頭。我聽令嬡說是先夫人之遺物, 所以奪了回來。”本來一拿回來就是要送還蔣家的,結果因為瘧疫之事沒來得及送。現在看來, 倒是幸好沒來得及……


  蔣錫又驚又喜:“這真是要多謝王爺了!”當初他和桃華就猜測過, 曹五太太是拿這東西去送禮了。他們連這東西送到了哪裏都不知道, 怕是永遠都找不回來了。之後桃華雖然知道此物在曹家, 卻沒有跟他講過, 因此他現在看見,可是真正的驚喜。


  沈數又幹咳了一聲:“隻要令嬡高興就好, 聽說她對此物十分珍惜……”


  連續兩個令嬡,蔣錫再遲鈍也發現了。聯想一下方才沈數說的, 這玉雕水仙被拿去做了南苑圍獵的彩頭——南苑圍獵場麵之盛大, 他雖沒有眼見,卻也有所耳聞,更聽說過沈數是賭勝了一名什麽金吾衛指揮使,並獵得一隻猛虎才拔得頭籌。


  當時聽說的時候他便頗為感歎:射獵得虎必是勇猛之人,那金吾衛又是宮中禁衛,指揮使定是武藝超群,沈數要拔這頭籌定然不易。現在聽這意思,他如此拚命奪這頭籌,難道就是為了拿回這玉雕水仙?

  沈數眼看蔣錫瞪眼看著自己,臉上不由得又熱了三分,再次幹咳起來:“本與令嬡約定,回京就將此物送還,因為突然去了疫區,所以直拖到如今,還請伯父見諒。”


  這要見諒什麽?本來就已經不是蔣家的東西了,人家拚命奪回來,就是不還你也沒得說,早送晚送還有什麽可挑剔的嗎?


  蔣錫感覺到這裏頭肯定還有點別的事,隻是他又不知道怎麽問,隻得幹巴巴地道:“王爺圍獵可受傷了?”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問得甚蠢。這圍獵都完了多少天了,就有受傷現在來問也晚了。


  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對坐了一會兒,沈數終於決定還是別搞什麽迂回,直接起身行了一禮:“我心悅令嬡,欲求以正妻之位,望伯父應允。”


  這就好比一個你等了好久的雷終於炸了,雖然聲勢實在驚人,但因為有種“總算響了”的感覺,倒讓人沒那麽驚訝,反而覺得安心了。


  蔣錫現在就有一種詭異的“終於來了”的感覺,反而坐穩了些,肅然道:“王爺,此言可能做準?”


  “我已寫信回西北,告知舅父舅母。”沈數也是肅然,“隻是因崔氏新喪,我曾在宮中許諾一年後再議親事,因此此刻尚不能宣之於眾。”


  蔣錫眉頭皺了皺:“如此說來,還不能做準?”


  沈數當然知道最好是皇帝直接下旨把這事定下來,這才叫做準。或者至少請個官媒上門提親,互換了定禮才能算數。可是這事都不是馬上能辦得到的,萬一期間蔣錫再把桃華許給別人了怎麽辦?桃華可是一轉過年就十五,可以嫁人了。


  沒辦法,隻能拿出殺手鐧了:“伯父請恕我冒昧,已麵許令嬡此生不二色,如今當著伯父我再說一次,伯父若肯許以愛女,此生不負。”


  不二色這諾言從一個王爺嘴裏說出來,蔣錫還是有些動容的。但他轉念一想就覺得不對勁了:“麵許?”這是已經當麵跟桃華說過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沈數有點尷尬:“就是前幾日……太後召令嬡為承恩伯診治,因藥方有所異議,入宮論辯,在下也……出宮之後,曾與蔣姑娘到春華軒小坐……”


  蔣錫這下子明白了。敢情就是送紙筆來的那天呀。說什麽都是桃華挑的,其實是這位安郡王挑的吧?


  不過,想想他知道太後召了桃華進宮就急忙趕過去,蔣錫心中還是十分感動的。自進了京城,他越來越發現,這天子腳下,權勢實在是極為重要的,也難怪堂兄蔣鈞這樣熱心地要往上爬。否則便會如他這般,連女兒都不能保護,被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即使送進疫區那樣的地方,也是隨便一句話的事兒。


  沈數這個王爺雖則不算什麽有權勢的,但畢竟也是皇家血脈,有郡王位,何況還有手握兵權的舅父——最要緊的,他願意為桃華費心,甚至許下了不二色的承諾。


  蔣錫可是知道女兒對於納妾之事的反感——老實說若不是因為這一點,說不定二房現在已經多了一位管家事的姨娘了——若是沈數真能做到不二色,那簡直就是理想中的最佳女婿了!


  直到抱著裝玉雕水仙的盒子回了家,蔣錫還覺得有點不大真實的感覺。他徑直就去了桃華屋裏:“桃姐兒看看這個。”


  “玉雕水仙?爹方才——”難怪這東西一直沒送回來,原來是等著在這兒派上用場呢。


  這回輪到蔣錫不停幹咳了:“爹方才見了安郡王。他說——他麵許過你那個——此生不二色?”


  沒有麵許,是寫字條許諾的!桃華在心裏叫了一聲。不過寫字條似乎更好,白紙黑字才可為證嘛。


  蔣錫沒有聽到否定,就認為女兒是默認了,不由得又幹咳了一聲:“桃姐兒,這未免有些……”


  有些什麽呢?蔣錫覺得說不出來了。女兒管著家裏的諸般事務,在無錫的時候還不是藥堂莊子兩頭跑,也沒少見人。那時候不說,現在又來說教,未免有點兒不大讓人服氣。


  桃華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爹,我知道了。”


  蔣錫泄氣地看著女兒:“爹回答他說,要來問問你的意思。”不用問了,看這樣兒是可以去給沈數回答了。


  桃華低頭絞著手絹:“倘若他不負我,我也不負他。”


  女兒願意了,蔣錫倒犯起了準嶽父病,開始挑剔起沈數的毛病來:“他的身世犯了太後和皇上的忌,隻怕日後他們對你也不會喜歡。再者與他成了親怕就要去西北,那地方到底苦寒些。還有,你祖父——若是定北侯府對你不好怎麽辦?”


  桃華忍不住想笑:“爹——這會兒八字才寫了一撇呢,您急什麽呢……”


  “你這丫頭——”蔣錫哭笑不得。這麽說,女兒也是明知道此事頗有些困難,可怎麽就……


  “爹——”桃華抬起頭笑了笑,“還是那句話啊,倘若他不負我,我也不負他。”如果沈數願意為了娶她而努力,那麽她也願意相信他。


  蔣錫心思複雜地歎了口氣,正想說話,外頭薄荷已經揚聲道:“四姑娘來了。”


  蔣杏華自打定了入宮,就跟寶貝似的被長房捧著做這做那,還有宮裏來人教導規矩,連出房門的工夫都不大有。難得她過來,蔣錫自然不好再留下來,父女兩個隻得先結束了談話,將蔣杏華迎了進來。


  “四妹妹怎麽得空過來了。”


  桃華才說了一句話,蔣杏華後頭跟著的那丫鬟就笑道:“三姑娘,如今可不能稱姐道妹的了,四姑娘如今是宮裏主子了,要稱禦女。”


  桃華認得這個丫鬟是針線房裏的春劍,聽說如今是要跟著蔣杏華進宮服侍的,不過她連一眼都沒多看春劍,隻管從幾案下頭拿出個小盒子來遞給蔣杏華:“四妹妹要進宮,我也沒什麽好送的,這一點東西算是我們這一房的心意。”


  春劍臉脹得通紅,正想再說話,蔣杏華已經細聲細氣地道:“春劍姐姐你還是幫我把披風拿來吧,這一路走過來是有些涼呢。”


  春劍嘴唇動了動,想到將來進宮還要指望這位主子,隻得轉頭去了。她一走,蔣杏華就拉了桃華的手道:“三姐姐,這一家子裏我就惦記著你,將來你若還進宮,有機會就去瞧瞧我。這幾件小衣裳是我給柏哥兒做的,可惜時間緊,來不及繡花了。”


  定下了進宮之事後,蔣杏華一麵終於鬆了口氣,頗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另一麵對桃華卻有說不出的內疚。


  桃華拿著那幾件小衣裳,對蔣杏華的感覺也相當複雜。反正她是不明白,蔣杏華為什麽一直拿她當個救命稻草似的,卻把能給她做主的人拋開不理。


  兩人麵麵相覷了片刻,就聽外頭春劍又回來了。蔣杏華抓著桃華的手一緊,壓低聲音道:“三姐姐,我隻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劉之敬不是好人,萬萬不能嫁到劉家的!”


  “啊?”桃華一時連劉之敬是誰都沒想起來,蔣杏華已經起身走了。


  “姑娘,怎麽如今是春劍陪著四姑娘,紫藤聽說倒被打發到針線房去了。”薄荷對春劍極看不順眼。蔣杏華自己還沒有在家裏擺娘娘的架子呢,她倒先糾正這個糾正那個的。


  “聽說春劍是大伯母陪房的女兒。”桃華歎了口氣,“這樣的人帶進宮去……”還不知道是心向著誰呢。


  “也不知道四妹妹清不清楚這裏頭的差別,還是該帶著紫藤。不過,這事怕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四姑娘若是不願意帶春劍,至少可以去找老太爺的。”薄荷倒替紫藤有些可惜,“或許是四姑娘自己不願意……不過不進宮也好,一進了宮,據說是要到三十歲才能放出來,也或許就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桃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還在想著剛才蔣杏華說過的話。她到這會兒才想起來,劉之敬好像就是指點過蔣榆華應考的那個翰林,也就是那日在興教寺曾經把蔣燕華送回來的那人,如今在蔣家已經是頗受歡迎的客人了。


  不過,蔣杏華這話卻說得古怪了。別說她是個足不出戶的女孩兒,就是那日在興教寺,也不過是在禪院門口碰見了劉之敬一次,怎麽知道劉之敬不是好人呢?


  而且,蔣杏華說的不是“劉之敬不是好人萬不可結交”,而是“劉之敬不是好人萬不可嫁”。如今跟劉之敬關係密切的明明是蔣榆華,為什麽蔣杏華卻要來告訴她此人並非良配呢?

  一瞬間,桃華突然有了個荒謬的猜想:難道蔣杏華可以預知未來,或者說,她是個重生者?

  這個想法固然荒謬絕倫,然而桃華自己都是穿越而來,那麽有人重活一回,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倒是蔣杏華有些看起來不太合常理的舉動,或許能夠得到解釋。


  比如說她不親近蔣老太爺,是否因為前生蔣老太爺並未關注過她?又或者她特別親近桃華,是因為桃華曾經幫過她?再比如說她對劉之敬的態度——對了!桃華突然想起來了,蔣杏華有幾次失態,不是因為看見了劉之敬,就是因為聽見了劉之敬的名字!


  她怕劉之敬!桃華吃驚地想,會不會上輩子她嫁的就是劉之敬,在劉家過得很不好,所以這輩子她才會如此害怕劉之敬,並且在進宮之前還要告訴桃華,萬不可嫁劉之敬!


  一瞬間,桃華覺得很多事都可以說得通了。蔣杏華幾次向她詢問過進宮的事,想來就是因為想要擺脫與劉之敬的婚姻。劉之敬如今在蔣家已經可以登堂入室,以蔣鈞的性情,許一個庶女給他也是可能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就連蔣老太爺都要退一射之地。上輩子蔣杏華大概就是這樣被許給劉之敬的,所以今生她並不親近蔣老太爺,因為知道他幫不了自己。最後,她選擇了進宮,不是她多麽向往宮裏的富貴尊榮,而是因為唯有進宮,她才能擺脫與劉之敬成婚的命運!

  蔣杏華這時候已經回了自己屋子。說出了劉之敬的事,她覺得一身輕鬆。不管怎麽樣,她已經告誡過了桃華,可以不必再愧疚了。


  “姑娘,三姑娘給了一對鐲子,還有些金銀錁子。”春劍打開桃華給的匣子,眉開眼笑。她別的都好,就是見了金銀便拔不開眼,恨不得把那錁子撈一個在自己懷裏。


  蔣杏華默默地就著她的手看了一眼。裏頭是一對精巧的絞絲金鐲,份量不重,花樣卻新鮮,正好配她細細的手腕。另有金銀錁子各十對,重量從三錢到一兩不等,賞人是極方便又體麵的。


  “還是三姐姐有心……”蔣杏華低聲說了一句,將那金鐲子愛惜地摸了摸,“好生裝起來吧。”


  春劍今日在桃華那裏折了麵子,聞言就有些不甘心,低聲道:“這鐲子總共也沒多重,金銀錁子加起來也不過百兩銀子,聽說二房在無錫有店鋪有莊子,每年少說也進幾千兩,姑娘進宮,就送這點東西?”


  蔣杏華坐在那裏任她說,隻是不應聲。春劍沒趣,隻得抱了匣子走去裝起來。可恨這二房竟每樣隻送十對,害她沒法從中撈那麽一兩個。


  三日時間轉眼就過去,到了蔣杏華進宮那日,全家人都早早起來,在前頭廳裏等著了。


  春劍提了兩個包袱,一個裏頭是新做的幾套衣裳,另一個裏頭是些首飾,還有蔣杏華平日裏用慣的一個繡繃和些針線。


  小於氏這會倒是一臉慈母的模樣,拉了蔣杏華的手絮絮地叮囑,如果裏頭沒有夾雜幾句“聽你大姐姐的話”、“你們姐妹要一條心”之類的話語,倒還真像是親母女的模樣了。


  蔣杏華無論她說什麽都答應著。一會兒宮裏的馬車到了,一名內監尖著嗓子進來:“時辰到了,禦女請上車。”前幾天派過來教導規矩的宮人也起身,就要攙扶蔣杏華出去。


  蔣杏華站起身來,卻沒邁步,隻道:“紫藤呢?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不過來?”


  滿廳的人都怔了一下,小於氏連忙道:“時辰到了,這時候怎麽想起紫藤來?”


  蔣杏華穩穩站著不動:“正是時辰到了,紫藤該隨著我進宮,怎麽還不過來?”


  春劍提著兩個包袱正要跨出門去,聞言怔住了,半晌才要叫起來:“姑娘——”


  蔣杏華卻看也不看她,隻盯著小於氏:“煩太太著個人去把紫藤叫來,別誤了時辰。”她的手在衣袖裏捏出了汗,身子卻挺得直直的。


  小於氏的臉色陣青陣紅,緊緊地咬著牙,一時說不出話來。還是於氏咳嗽了一聲道:“原覺得紫藤年紀太小,怕禦女帶進宮用得不順手,這會兒想來她也沒換衣裳,再要折騰,真要誤了時辰了。”


  蔣杏華仍舊直直地站著:“紫藤早換好衣裳了,不過是在哪裏耽誤了罷了,著人去叫叫就行。”


  來接人的內監和來教導的宮人都是人精子,如何看不出來裏頭的事?不過這些他們是不管的,隻道:“還是快些,莫誤了進宮的時辰。”


  蔣杏華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明擺出一副紫藤不來她就不走的架勢。最終還是於氏擺了擺手,於是片刻之後,紫藤就穿著一身新製的青色衣裳進來了,正是宮裏頭宮人們的式樣,渾身上下,沒一處不合規矩的地方。


  小於氏這會兒的臉色,已經跟紫藤的衣裳差不多顏色了。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蔣杏華打一開始就沒想著帶春劍進宮,所以才讓紫藤私下裏照著教導宮人說的準備了衣裳,就等著這會兒穿出來呢。


  一片沉默之中,隻有內監的聲音尖尖地響起來:“禦女升車。”


  紫藤走過去,幾乎是用奪的將兩個包袱從春劍手裏拿過來,跟著蔣杏華走了出去。一家人跟著往外送,春劍呆站在門檻處被人擠得東倒西歪,最終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罵又不敢罵,想哭又哭不出來。


  其實小於氏現在的心情也並不比她好,眼看著蔣杏華頭也不回地上了車,連那紫藤也跟著馬車走了,隻覺得一口氣憋得兩肋生疼,勉強忍著才沒有失態。


  蔣老太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今日都在這裏,有件事索性現在說了。”


  於是一眾人又回到廳中,蔣老太爺便道:“家裏的產業,其實是早給你們兄弟分好了的,隻有你們母親手裏還有些東西,將來怎麽給隨她的心意。我這裏也有千把兩銀子,是留著辦後事的,就先不動了。”


  小於氏不知道蔣老太爺這是什麽意思,但身為長媳還是要說話:“父親怎麽說起這樣的話來。您老身子健旺,哪裏就說這些了。何況您的銀錢自然是自己花用,便有什麽——也是我們晚輩的事兒。”


  蔣老太爺淡淡地點了點頭:“知道你們孝順。”


  這話說得平淡,小於氏卻硬是從裏頭聽出了點諷刺來,不由得有些心虛。


  蔣老太爺續道:“雖說父母在不分家,但家裏宅子本來不大,現如今下頭的孩子們也都長成了,沒幾年男婚女嫁的,隻怕也住不開。我知道老二早就看好了宅子,如今可以買起來了。”


  景氏其實早就買好新宅了,但既然蔣老太爺裝做不知,她自不會傻得說出來,隻笑道:“其實孩子們的親事也還早,老爺多年在外頭跑,還想著這次回了京城,能多在父親身邊孝敬一二……”


  蔣老太爺也擺了擺手:“你們有心就行了,橫豎都是在京城裏,要孝敬自然也能孝敬。眼看著已經是十月了,房子做速去買下收拾,過了這個年就遷出去吧,到時候老二有同僚來往也方便些。老三也是一樣。”


  景氏自然是歡喜的,知道蔣老太爺不喜歡聽場麵話,便痛快地答應了。小於氏和於氏對看一眼,卻是又驚又疑的。蔣鑄和蔣錫搬出去,她們自然就會自在多了,可是蔣老太爺在這個時候提出分家,卻總透著那麽點兒不對勁。


  但蔣老太爺說完這些話就不再說了,背著手轉身就走,隻叫桃華:“過來替我抄抄書。”留下一屋子的人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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