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
一捅破玉雕水仙的事, 曹五太太頓時如坐針氈, 連曹蘿都坐不住了, 低聲道:“娘, 今日是向嬤嬤請了假出來的, 隻給兩個時辰, 若是回去晚了, 怕是要挨手板的……”
曹五太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是是是,娘竟然都忘了, 侯府規矩大,可不能晚了。妹妹,我們這就先回去了。你放心, 等選秀過了, 我一定想著在太夫人麵前遞話……”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就往外走。
曹氏抹著眼淚要起身去送, 被曹五太太硬按住了, 自己也覺得這個樣子出去不好看相, 便道:“燕姐兒替我送送你舅母。”
蔣燕華憋著氣將人送到二門, 曹五太太攜著女兒連忙上了馬車, 等到車出了蔣府的側門,曹五太太才歎了口氣:“真沒想到, 桃華那丫頭竟這麽厲害!”
曹蘿蹙眉道:“這下怎麽辦?小姑根本就不接我們的話。我看表妹的意思,已經是怪上我們了。”
想起蔣燕華冰冷的眼神, 曹五太太不由得嘬了嘬嘴:“唉, 那丫頭,比她娘厲害……”若是今兒沒蔣燕華在那兒,曹氏根本聽不出來她在敷衍,說不定就能接了她的話拿出點錢來。
“那怎麽辦啊?”曹蘿兩道細細的眉毛擰得死緊,“侯爺的壽禮可不能不送,還得不比那玉雕水仙差的,不然她們非笑話我不可。”
曹五太太也無奈:“娘知道。可是娘也沒辦法啊。你爹爹如今是進了那什麽尚寶司,可是他賺來的銀子少說一半都拿去孝敬上官了,不然將來就甭想升官。可這京城裏開銷又實在是大,要不是侯府還給咱們住處,恐怕——蘿兒啊,你也得體諒體諒娘,其實這衣裳,也用不著做那麽多……”
曹蘿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險些跳起來:“娘,我這還做得多啊!一季才四套衣裳,蕙姐兒一季公中就是八套,侯夫人還有私房補貼的!我就這麽幾套衣裳,她們已經在笑話我了……”
曹五太太歎道:“那蕙姑娘是侯爺的嫡長女,咱們不能比啊。你這衣裳、首飾,比在家鄉的時候多花出三五倍去,你爹現在掙的那些銀錢,實在是不夠啊。”
曹蘿不服氣地撇了撇嘴,把頭扭開低聲道:“娘你自己還不是沒少做衣裳打首飾……”
“娘這不也是要應酬那些夫人太太們嗎……”曹五太太發現這麽說下去就是個無解的死循環,隻得暫時打住對這項開支的節約企圖,轉而發愁起壽禮的事來,“其實按你爹的品級,隨著人送一份也就是了……”
“那怎麽行!”曹蘿急了,“要是按爹的品級,我能進侯府嗎?還不是看著咱們是本家的緣故。爹要是照著人家的例送,那侯夫人要是按了例,我哪還能呆在侯府裏?”
曹五太太一個頭兩個大。曹蘿呆在侯府裏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她已經十五了,眼看著就要尋摸親事,因為整日跟著曹蕙,有些場合也得出麵,已經有人悄悄打聽她了。雖說還沒個成的,但照這樣下去,定然能找到一門憑曹五爺自己攀不上的好親事。就憑這個,她也舍不得曹蘿離開侯府。可是要再辦一份與眾不同的壽禮,曹五太太又實在想不出辦法來。
這母女兩個相對發愁的時候,蔣燕華已經冷著臉回了曹氏身邊。曹氏剛剛哭完,正讓白果打水來洗臉,見女兒沉著臉便道:“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蔣燕華氣不打一處來,“娘難道沒聽出來,舅母根本就不想帶我們去靖海侯府!”
“有嗎?”曹氏怔了一怔,“你舅母不是說,這馬上就要選秀,太夫人忙不過來……”
蔣燕華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娘你就沒看見,舅母說這事的時候,表姐在偷笑嗎?舅母分明是在糊弄我們,欺負我們不懂這些!”
曹氏猶豫起來。一邊是嫂子,一邊卻是親女兒,她自然傾向女兒一些:“這——怎麽會這樣……”
“要麽是舅母根本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在侯府得臉,要麽就是太夫人很好說話,表姐怕我們去了,會分她的寵!”
“那怎麽辦呢?”曹氏習慣性地慌亂起來,“你舅母不肯領咱們去見,那,那玉雕水仙豈不——”她險些就要說出玉雕水仙白送了的話來,幸而想到白果還在屋裏,又咽回去了。
“舅母隻會問咱們要好處,哪裏會給咱們什麽好處!”蔣燕華氣得臉都通紅。在無錫看到曹五太太寄來的信時,她還想過舅舅家終於能提攜她們了,誰知道來了京城才知道,都是假的!
曹氏毫無辦法地看著女兒:“這可如何是好……”
蔣燕華強壓下怒氣思索了一會兒,斷然道:“舅母不領咱們去,咱們自己去!”
“自己去?”曹氏忍不住往後縮了縮,“那是侯府,咱們怎麽進得去?”
“侯府怕什麽!姐姐不還去陪伴過郡主嗎?”不得不說南華郡主的幾次賞賜給了蔣燕華相當的信心,“再說了,舅舅為什麽能進靖海侯府,不是因為老侯爺是外祖父的兄弟嗎?娘你也姓曹,你也是外祖父的女兒,那就一樣是侯府的親戚,憑什麽我們就得有人領著才能去見呢?”
曹氏覺得女兒說得很有道理,慢慢生出一點勇氣:“這,這能成嗎?”
蔣燕華冷笑道:“怎麽不成?本家的侄女進了京城,來給伯母請安,這不是應當的禮數嗎?我們遞帖子進去,誰能說什麽不成?”
“這倒也好,可,可若是太夫人不見呢?再說,我聽說這些人家的門上都難進得很,說不定送了帖子去,門上不往裏傳……”
這的確是個問題。蔣燕華咬著嘴唇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我們用大伯父的名義去送帖子!大伯父剛升了官,大姐姐還在宮裏,蔣家的帖子遞過去,門上不敢不往裏送!”
曹氏轉憂為喜:“不錯。那我去向你大伯母要張帖子——”
“不能去問大伯母!”蔣燕華被母親鬧得半點沒了脾氣,“打從咱們進門,大伯母對我們是什麽樣,娘你難道就沒覺得?給我和姐姐的鐲子,一個輕一個重。就連二伯母給的頭麵,也是我的最差。娘,我終究——也不是爹爹親生的,這個家,沒誰把咱們母女兩個放在眼裏的,去找大伯母,可不是自取其辱。”
景氏送的頭麵確實是給蔣燕華的最次些,份量雖相等,但上頭鑲的藍寶石顆粒既小又少,幾顆珍珠也是如此,最大的一顆也隻有黃豆大小,跟蔣丹華的那份一比,高下立判。
其實這還真不是景氏刻意給曹氏母女難堪,隻因相隔太遠消息不通,到快進京城的時候才知道蔣錫把繼女也帶回來了,原本備的三副頭麵不夠,隻得現找了銀鋪拚湊了一副,才不致失禮。拚起來的東西,自然不如精心準備的好。
蔣燕華倒也不是為了那頭麵不平。來到京城之後,她算是比在無錫更深刻地認識到了現實——她再改姓,也不是蔣家人,要想有好前程,隻能靠自己!
“不過一張帖子罷了,咱們自己寫就是了。悄悄送出去,大伯母又怎麽會知道?再說了,咱們現在住在這裏,用大伯父的帖子也不算錯。”
曹氏睜著眼睛看著女兒:“這,這行嗎?要不然,跟你爹爹商量一下?”
蔣燕華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能跟爹爹說。我看,爹爹未必願意我們去靖海侯府。畢竟那玉雕水仙……”她還有一句沒說出口的話,蔣錫似乎並不願意讓她跟那些貴人們多有接觸,比如說南華郡主和江二公子。
也不知道江二公子現在在哪裏……蔣燕華腦海裏模糊地一個念頭,隨即被她按了下去。江二公子遙不可及,但靖海侯府卻是現在能進得去的。
曹氏猶猶豫豫,半晌才道:“那,那就這麽辦?什麽時候遞帖子呢?”
這下蔣燕華也猶豫了:“按說咱們到了京城就該遞帖子,免得人家說失禮。可是現在侯府可能真的在忙著……”
母女兩個大眼對著小眼,也發起愁來。
桃華在百草齋整理了大半天的醫案,聽著薄荷來說曹五太太已經走了半天了,這才收拾紙筆慢悠悠往東偏院走。
“奴婢聽白果姐姐說,五太太這次來,恐怕還想跟太太要銀子。”曹氏糊裏糊塗地沒有聽出來,白果卻是一直伺候她的,每次曹五太太來都在旁邊,早就看透了曹五太太的心思,隻從一句壽禮裏頭就揣摸出了關竅。
“太太給了?”曹氏手裏銀錢應該已經沒有了,剩下的無非就是首飾。
“沒有。白果姐姐說太太應該沒聽出來五太太的意思。”薄荷如今連舅太太都不願意喊了,“後來五太太挑姑娘的刺兒,太太把白果姐姐打發出去不知說了什麽,五太太走的時候好像有點灰溜溜的。”
桃華嗤地一笑:“我看啊,多半是太太把玉雕水仙的事捅開了。”
“哦,對呀!白果姐姐說,五太太先問青果哪裏去了,然後太太才把她支開的。”
“所以說了,她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張得開嘴問太太要錢了。”桃華冷笑了一聲,“隨她去吧。總歸是親戚,又不能斷了。橫豎太太手裏也沒東西了,若是情願當了首飾都往外賠——嗯,我看縱然太太願意,燕華也不會願意的。”
主仆兩個正說著話,就見前頭景氏帶著蔣蓮華,一群丫鬟前呼後擁地走過來,桃華隻得停下腳步,含笑道:“二伯母,二姐姐。”
“桃姐兒,這又是剛替老太爺抄完書?”景氏親親熱熱地過來拉起桃華的手,摸了摸她的手指,“哎喲,這都有寫字磨出的繭子了,平日一定沒少練字吧?”
桃華笑笑:“在家的時候也替我爹抄抄書,要說練字就不好意思了……”
景氏笑道:“這也太謙虛了。你呀,定然跟你二姐姐一樣,拿起筆來就放不下。不過啊,這姑娘家的手可不好這樣,平日無事的時候,用牛乳泡一泡手,睡覺之前呢就擦上潤膚的脂膏,再叫丫鬟們給你縫個布手籠,晚上把手包起來睡。我一直叫丫鬟給你二姐姐就這樣做,要不然她又是練琴又是書畫,那手就毀了。”
這是這個時代普遍的觀點——女子的一雙手要仔細保養,應該“十指纖纖如春蔥”,若是有了繭子就不免大煞風景。景氏也是一片好心,桃華也就含笑點頭:“多謝二伯母教我這法子。”隻不過她家裏可用不起牛乳洗手。
景氏笑道:“那脂膏你二姐姐處還有,一會兒讓人給你送幾瓶過去。”
“又要偏二姐姐的好東西了。”桃華笑著接受了,“二伯母這是去了哪裏?”
“唉,去崔府探望崔大姑娘。”
“是福州知府的女兒?”桃華忽然想起了九江口碼頭附近對頂的兩艘大船,其中一艘上掛的就崔字燈籠,聽說是福州知府的家眷。
“對。你二伯父在福州那邊做生意,多承崔知府照拂,這次崔大姑娘來京城成親,我和你二姐姐去瞧瞧,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哦,聽說崔家大姑娘是要嫁給皇子?”
“對,就是四皇子。當初先帝駕崩之前,親口給四皇子定的親事。原本欽天監選了四月的好日子,不過現在看來,怕是要延後了。”景氏是個健談的,一邊攜了桃華的手往前走,一邊絮絮地說話。
“為何要延後?”
“崔大姑娘一路趕到京城,水土不服,身子不適,正調養著呢。這可是皇子大婚,禮儀繁多,身子不好可撐不下來。不過延後也好,四皇子雖已成年,但之前一直在西北,此次回到京城,該先擬封王的封號才對。等有了封號再大婚,就更體麵了。”
桃華知道,這位四皇子,就是當年那位讓蔣方回獲罪的賢妃所生的兒子。因他母妃早逝,先帝生前就將他送去了西北賢妃的娘家撫養,對外宣稱是不忍睹子憶母,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當時頗有些人稱賢妃之子出身最高,應立為太子,先帝這是怕他招了皇後的忌,才把他送得遠遠的,雖然斷絕了他繼位的可能,但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四皇子這些年一直沒回過京城?”
“沒有。”景氏說到這裏,忽然感覺女兒在拉她的袖子,稍稍一怔才想起來四皇子跟蔣家二房的關係,連忙咳嗽了一聲道,“京城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天氣有些幹,出門就覺得喉嚨難受,要多喝幾杯茶才好。”
桃華順水推舟地道:“那二伯母快些回去歇著吧。”景氏看來這些年在外頭過得頗為順溜,早忘記了蔣家還曾被問過罪,以至於到現在才想起來不該在家裏提起四皇子。
與景氏分道揚鑣之後,桃華慢悠悠回到自己房裏,蔣柏華立刻撲了上來:“姐姐!”
“柏哥兒今天跟著爹爹念書了沒有?”桃華要替蔣老太爺整理手稿,帶蔣柏華的時間就少了,這些日子一直是蔣錫帶著他,教他認字。
蔣柏華噘著小嘴不說話。桔梗在一邊笑道:“老爺性子急,教得太快,哥兒記不得那許多……”而且蔣錫教字也不注重趣味性,難怪蔣柏華不愛學。
這個時代父教子就是這樣,哪還管什麽趣味性呢?蔣錫沒有“抱孫不抱子”,已經是個挺開明的爹了。無奈他不是教孩子的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桃華笑著刮了刮蔣柏華的小鼻子:“爹爹太性急了,是想著柏哥兒快點學會認字呢。柏哥兒有沒有哭鼻子?”
蔣柏華自小被曹氏養得嬌,雖然脾氣很好,但的確有點愛掉金豆子,此時聽桃華一說,就有些不好意思,扭著身子往桃華懷裏鑽。桃華笑著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叫桔梗拿了識字卡片來,問道:“柏哥兒還記不記得今天學了什麽字?”
柏哥兒噘著小嘴在識字卡片裏扒拉,桔梗則拿了一封信過來:“這是剛剛門上送進來的。”
“陸盈的信?”桃華連忙拆開,看完之後眉頭就皺了起來,“陸盈到京城了,約我去見見。薄荷,你替我去大伯母處說一聲,明日我要出門,麻煩門上給安排一下。”
薄荷有些奇怪:“誰送信來的,怎麽不叫進來?”
“門上說是個小廝。”外來的陌生男子,可不能隨便進內院,“不是陸姑娘的丫鬟。”
“陸家在京城裏租了個院子,陸盈和她的一個庶出堂妹一起來的,家人裏看得嚴,不讓出門。”待選的秀女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選得上,但名義上已經暫時劃歸皇帝名下,可不能隨意外出。
說是去告知小於氏,其實不過是跟小於氏身邊的大丫鬟荷素說一聲罷了,荷素自會安排門上備車,並連其餘瑣事一起,上報小於氏。
小於氏正倚在羅漢床上,看著團素收拾東西。前幾日她遞了牌子想進宮去見蔣梅華,卻遲遲沒有動靜,看來宮裏都忙著準備選秀之事,根本無暇顧及蔣梅華這小小的婕妤了。小於氏心裏越發憂慮,但又無可奈何,隻能讓團素收拾些藥材和零碎銀子,去宮門口托個相識的內監帶進去。
內監本就是身殘之人,有些身居高位的還能爭一爭內宮的權勢,像這些隻在宮門內外跑腿的,就隻有對財物的追求了。因此若無違禁的東西,他們也是肯代為傳遞的,隻是必定要給些好處才行。蔣梅華畢竟懷過龍種,如今也還沒有明顯失寵的跡象,內監不會刮得太狠。可縱然如此,至少也要二十兩銀子以上。
團素收拾好了包袱,就去拿錢匣子,打開鎖看了看,撿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太太——”
小於氏就著她的手往匣子裏看了一眼,裏頭銀票隻剩薄薄幾張,最大的麵額不過一百兩,另有些散碎銀子和銅錢,瞧著實在可憐。自從蔣梅華入宮,家裏的錢就沒少填。因是嫁入天家,反而省了一筆嫁妝,因此初時小於氏並沒覺得什麽,反而覺得女兒委屈,單是入宮時帶進去的銀子就有兩千兩,首飾不計,後頭零零碎碎的,也有這個數送進去。
可是這次小產,單上好的藥材就花了上千兩銀子,再加上送進去給蔣梅華打點太醫院和藥房的……小於氏算了一算,蔣梅華入宮,前後合計竟有□□千兩銀子進去,足夠給蔣梅華置辦兩份體麵的嫁妝了!而且這筆錢看起來似乎還沒有花夠,還要繼續往裏填的樣子。
“過幾天去跟鋪子上說一聲,把賬上的銀子先支五百兩來。”小於氏揉著眉心,“老太爺的壽誕就在四月,這不能馬虎了。”說完自己歎了口氣,“這竟成了寅吃卯糧了……”
團素安慰她道:“總是因著娘娘忽然被人暗算才有這筆開銷,等娘娘好了,自然就無事了。上回太太進宮,不是瞧著娘娘氣色已經好許多了嗎?三老爺弄來的藥材都是上好的,娘娘定會養好的。”
小於氏歎了口氣。她一個低品命婦,入宮時連個丫鬟都不能帶,因此荷素也好團素也好,都還沒有見過小產後的蔣梅華。蔣梅華現在雖然不像剛小產時那樣蒼白了,但身形卻總有些浮腫。須知她原是個婀娜纖細的身姿,大約也就是這樣才入了皇帝的眼,現在身材走了形,又如何能再去博皇帝的寵愛呢?
這些話都不好說出口來,小於氏越發覺得心裏焦躁,正要叫團素倒杯涼些的茶來壓一壓,便見荷素進來,將桃華明日要出門的事講了,頓時皺起眉頭:“桃丫頭獨個兒出去?哪有這個規矩!”未出閣的女孩兒,沒有長輩帶著怎能出門?
荷素低聲道:“說是去看一個要選秀的朋友。太太,奴婢聽說三姑娘在無錫時也是出門慣了的,三老爺都不管,您也別操這份心了。奴婢大膽說一句,三姑娘瞧著有分寸,您就由她去吧,還省一省心。二太太回來,您這煩心的事隻怕還有呢。”
小於氏被她這麽一說,方才鼓起來的勁頓時泄了,苦笑道:“你說得對。橫豎過幾個月她們就回去了。你去門上吩咐備車就是了,我有這精力,還不如好好想想梅姐兒的事呢——唉,若是老爺子能去太醫院疏通疏通,派個好太醫去給梅姐兒調理調理,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