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一拜天地

  說來話長了。


  在那豬八戒扯住我裙角不撒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一瞬間, 也就是我揚起手準備將他的三魂六魄一巴掌打出天界的一瞬間, 我想起了我們現在面臨的諸多困局。


  比如沙悟凈死了心不想取經, 我們四個要負全責, 雖然這完全不是我的鍋。


  比如那金蟬子記得我,沒準以後他認得我了以後一口咬死我。


  比如那黎山老母變的庭院有破綻, 沒準金蟬子早已一眼看出, 故意和我裝傻。


  比如……


  我在那萬分之一秒里想了很多很多, 最後還是放下了我想暴揍他的手,繼續維持著我的人設,安靜地當一個小家碧玉。


  孫悟空一聽說這裡出了事情,舉著他的棒子飛一樣地就來了, 站在我和豬八戒旁邊,看著我們兩個維持著這個僵持之勢, 急得只跳腳:「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如果你想了解具體進程的話,大概就是……我罵了他一句, 然後他跪下了。」


  普賢在旁邊說:「我覺得那句話大概是什麼咒語之類的。萬事皆有可能嘛。」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一字一句道:「我說讓他滾!什麼人會把咒語設置成滾!」


  普賢被我嚇了一跳, 小聲咕噥道:「我只是開個玩笑嘛……」


  他又想說什麼, 睜著一雙大眼睛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即便是他不說出口我也知道是「畢竟我已經幾千年沒有開過玩笑了」一類的話。


  孫悟空撓了撓頭,將手裡的棒子猛地舉高,威脅那豬八戒道:「你放不放手?」


  豬八戒哭著說道:「就在她罵我的那一瞬間, 我已經確定她就是我這輩子要找的人了, 俗話說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我今天找到我一生所愛了,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放手,嗚哇!」


  普賢在旁邊湊熱鬧道:「看吧,我就說那是一句咒語。」


  文殊冷冰冰道:「不好笑。」


  普賢是真的很想幽默一次,然而接連兩次碰了壁,只好喪氣地耷拉著頭。


  孫悟空實在是沒轍了,一把將棍子舉高,大喝一聲:「你這豬頭放不放手?」說罷,那重達千斤的棍子猛地砸了下來,一瞬間萬道彩雲生,裹挾著暴風呼嘯而至。


  豬八戒嚇了一跳,一個打滾從地上躲開,整個人閃電一般退到了十米之外,以他那樣的身形竟然有如此敏捷的反應,真是令人無法想象。


  他顯然被那金箍棒的架勢嚇了一跳,將整個肥胖而粗重的身子壓在池子邊上的一棵樹上,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膛道:「你這猴子,又喊打喊殺做什麼!」


  文殊有意戲弄他,便將手一揮,那支撐著他身體重量的樹忽然一歪,那豬八戒失去平衡,整個直直地栽了下去,一個倒栽蔥摔進湖裡,激起一大片水花。


  孫悟空舉著棒子去池子邊兒上看,見那豬八戒在水裡翻騰著,明明是擅於水性,卻無論如何都浮不上來,灌了一頓子冷水,不住地掙扎。


  我對文殊道:「再這麼下去,就變成淹死豬了。」


  文殊冷笑一聲,那壓在豬八戒兩邊肩上的重壓驟然消失,他一個激靈浮上水來,渾身冰涼地爬上岸,捂著發痛的肚子,在岸邊的草地上一口吐出無數灌下的冷水來,原本灌下肚子的全是清水,誰知吐出來的卻是粘稠地黑泥。


  孫悟空火眼金睛何其敏銳,一眼看出是我們其中有人動了手腳,自然知道這裡站著的都是有一番神通的神仙,就刻意對那豬八戒道:「八戒,天道好輪迴,你才剛剛犯戒,就被上蒼懲罰了呢!」


  誰知道,那豬八戒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情聖附體,伸手一擦臉上的水珠,昂首道:「如果愛也是一種罪過的話,那我情願犯罪了!」


  孫悟空被他氣得直哆嗦:「你還有理了……」


  其實我覺得,這豬八戒說的沒錯,如果愛也是一種罪過的話,那確實過分了。但是這有個前提在這裡:如果你是個凡人,或者是個西天的神仙,你有大把的感情可以去揮霍浪費,但是西天這邊兒呢,我們選拔標準就像學校招生,有個前提在哪兒,你既然想來,就得遵守這邊的規矩。


  說白了就是,西天的政治正確就是普愛眾生,只有大愛,絕無偏愛,所以不要貪嗔痴的人。也就是來了西天,大家一起共事,彼此尊重,不像天庭那邊踢碎了暖水瓶打碎了琉璃盞就要判死刑。


  可是你不能既享受了在西天做神仙的好處,又想著可以破戒,世上哪兒有那麼多的好事。入學標準就是入學標準,我們不要作弊的考生。


  但是這件事其實我們有點理虧,畢竟釣魚執法,釣出來的就有點尷尬。


  想來那豬八戒當了黎山老母的面叫了娘,也有意留下來,就是他要娶哪個的時候和黎山老母起了爭執,到現在還沒定呢,但是自以為可以不用去取經,對著孫悟空也理直氣壯起來:「反正師父說了,他雖然不留下,但是做徒弟的,想留下的自然可以留下,那也就他同意了,如今我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板上釘釘的婚事了,干你什麼事來!」


  孫悟空:「……」


  他盯著豬八戒,半晌,忽然把手裡的棍子放下了:「你說的很有道理。」


  說著,將金箍棒縮了縮,放進耳朵里,道:「既然你決定了要留下,那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師兄了,管不得你了。」


  豬八戒見他如是說,鬆了一口氣道:「這就——」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被孫悟空一把揪起耳朵拎起來道:「我打你個忘恩負義的混蛋!當日你在福陵山受困的時候,觀音菩薩救你出來,讓你保取經人上西天,這才走幾步,就想留下來?」


  「你可真想得開,忘了你那在高老莊的妻子險些因此自盡,現在看見新的美人又想留下來呢!哪兒有那麼多的好事,我先打你一頓再說!」


  說著,橫眉豎目瞪著那豬八戒,猛地抬起一個拳頭,風馳電掣一般向他臉上招呼而去。


  那豬八戒往日里行動遲緩,如今到了生死關頭卻是速度快得很,嚇得也不顧被扯住耳朵了,一個刺溜鑽開了,衝過來就往文殊普賢身後躲,一邊躲一邊叫道:「你既然說了你不是我師兄,你還這麼打我作甚?」


  孫悟空冷笑道:「我既然不是你師兄,自然不顧什麼兄弟情誼,只當做打一隻妖怪罷!你也見過的,我老孫手下的妖怪,打得四分五裂,腦殼都砸入地下呢!」


  豬八戒原本有理的時候,腰板還挺直,孫悟空這麼一說,他就慌了,急忙忙道:「我又沒做錯什麼!」


  孫悟空道:「師父說了多少次,出家人不因富貴動心,不以美色留意,你可好,這就忘了當初發的誓了!我打你這朝三暮四的妖怪!」


  兩個人正打著,那小和尚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了,急忙忙一把拉住孫悟空,問道:「悟空啊,我讓你出來看看的,你怎麼啦?」


  孫悟空氣得都笑了,指著那豬八戒道:「這獃子死性不改,又想著禍害好人家的女兒呢!他是忘了當初他怎麼丟下高老莊的妻子來取經了呢!依我看,一開始就不該讓他跟著來!一會兒想要正果功名,一會兒想要榮華富貴,美人在懷!」


  玄奘趕緊攔下他,道:「算啦,悟空,他想留下,就由他吧。這一路西行,多少苦難,若是他心不誠,路上也不安生,去了也是白去的。」


  孫悟空瞪著豬八戒看了半晌,冷哼一聲道:「算你這妖怪命好!我不管了,不管了!」、


  說著,擺擺手,往一邊兒樹蔭下去了。


  這時,黎山老母帶了沙悟凈來,看見這一幕,道:「哦?這位小長老,是停妻再娶的?」


  豬八戒原本好不容易放下一顆心,聽見這句話,又心驚膽戰起來。


  黎山老母故意道:「我女兒都是好人家的女兒,你離開了之前的妻子,我怎知道你就會對我女兒真心真意?依我看,還是這位沙長老好。」


  沙悟凈恭恭敬敬作揖行禮道:「這位阿婆,我之前確實想留下為你家做個苦力報答知己之恩,但是我覺得還是姑娘說得對,我保唐僧西行,不是為的利祿功名,只因我師父是個十世修行的好人,所以我甘願為他效力。我方才已經為你家打掃庭院,灌溉田地,也算是回報姑娘點悟我的恩情了。」


  普賢道:「沙長老,你本性善良真誠,來日那西天諸佛里,必定有你一席之地,我想我們若是有緣,還會再見的。」


  沙悟凈看他片刻,忽然朗然笑道:「既然如此 ,願姑娘一生安穩。」說罷,對著她再行一禮,便走到玄奘身邊去了。


  那黎山老母本來還想說什麼,然而沙悟凈既然一片誠心,她也說不出什麼來,只看向地上的豬八戒,道:「那你們師徒四個商議好了?就他一個?」


  孫悟空一甩手道:「就他一個,乾脆今天就讓他成親,拜了親娘拜了師父吧!」


  黎山老母也道:「好說,今天正好是黃道吉日,不如今天就做個結親的日子如何?豬長老,你同我來也罷。」


  說罷,一把拎起豬八戒,將他往堂上扯去。


  那玄奘見豬八戒被拎走了,有些著急,道:「怎麼就這麼走了?」


  孫悟空冷笑道:「師父你放心,他遲早還是要跟著咱們走的。」


  小和尚茫然道:「他都在此間結親了,如何同我們一起走啊?」


  孫悟空一指我們三個:「你且看著這家的三個姑娘,哪一個不是嫌棄他的!」


  說罷,自顧自轉身去了,留下那小和尚茫然看看我們,又看看豬八戒離去的方向,半晌,也追著孫悟空回去了,問:「那我們要不要送他成親啊?」


  眼見他們師徒四人都走了,文殊對我說道:「我賭一顆九轉還魂丹,黎山老母那邊還有好戲看。」


  普賢:「不賭。」


  文殊:「……觀世音你賭不賭?」


  我:「哦,我仙丹都被徒弟糟蹋沒了,還不起你來著。」


  文殊茫然道:「別的也就算了,你徒弟吞九轉還魂丹做什麼?那玩意可不是隨便就能吃的。」


  我嘆氣:「不然你以為那次他鑽進你那青獅子肚子裡面去,我是怎麼把他救回來的!他險些就在裡面化了!」


  現在想來,惠岸雖然打小不聽話,但是他就這麼不見了,比他給我惹了麻煩還讓我掛心。


  我們三個正說著,跨進了那黎山老母變的堂前,見那豬八戒對著滿堂銀燭拜了三拜,仰著一張肥臉,問那黎山老母道:「這可難了,我怕把我大女兒配給你,二女兒怨我;又怕把二女兒賠給你,三女兒怨我,這可怎麼辦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文殊道:「呵,想多了。」


  過了一會兒,又聽見黎山老母道:「我這三個女兒,心靈手巧,織了一件珍珠汗衫,不如你穿得上哪個,哪個就嫁給你吧?」


  普賢這個人比較呆,這個項目在大綱里沒有,他就很懵,探頭過來問我們兩個道:「她之前和你們說了沒?怎麼就我不知道?」


  我:「……你這麼當真,也是很可愛了。」


  普賢著急道:「你們有沒有多的,借我一個?」


  這話甚似那早上上學,老師要收作業,一翻書包,忘了,找同桌借作業抄的樣子。


  文殊順手丟了個瓷瓶子給他:「你不如用這個變一個?」


  普賢道:「可是他這一覺醒來,不就發現自己在瓶子里了嗎!那豈不是罐頭豬肉,多可憐。」


  文殊:「……你這麼好心,也是很可愛了。」


  沒辦法,他這麼較真,我們只好一人找了根繩子,變成一個汗衫的樣子,給那豬八戒套在身上。


  我們給他套汗衫的時候,文殊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帶你那徒兒來我五台山玩么,我那青獅子還挺喜歡這個小娃娃的。」


  我說:「這都多少年了!他早長成個高大青年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孩子了。」


  文殊一怔,忽得笑道:「也是,歲月如彈指,我活得久了,都不曾注意這些了。」


  那豬八戒正在穿汗衫,聽我們兩個說話,茫然道:「兩位姐姐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普賢從容道:「沒事,我也聽不懂。」


  黎山老母見他貪心,竟然是將三件珍珠汗衫都穿上了,笑道:「怎麼,我三個女兒,你都想去了?」


  豬八戒笑道:「娘,這三個姐姐都對我有情,若是不許給我,多可惜呀。」


  黎山老母道:「你想得美,來,拜天地吧。」


  那豬八戒仰著一張肥臉,嘿嘿笑著走過來要拉普賢的手,被普賢一個閃開,跌在地上,摔得挺疼,卻還不忘抬頭說道:「唉,姐兒你這是做什麼,我知道你因著我要娶你姐妹三個,心裡不滿,吃了醋,但是老豬日後定會對你好的,何況自家姐妹,和外面娶來的妾室怎麼能一樣?以後還是要互相扶持,互相照顧的嘛。」


  ……你這隻豬精,也是很自信了。


  我就等著以後他到了西天,再看見我們幾個,怎麼被自己這些話羞死吧。


  那豬八戒摔在地上,身子肥胖,站不起來,就自顧自打趣自己道:「嘿嘿嘿,娘子要是害羞,那老豬就當一拜天地了也!」


  普賢:「……我覺得文殊說的有道理,不光應該禁止長得丑的同僚淚眼朦朧,還應該禁止他們講自己覺得好笑的笑話。」


  那豬八戒對著天地的方向拜了一拜,笑嘻嘻站起身,又要來抓文殊的手。文殊這人性子偏激得很,你像普賢,你摸他小手他就躲一下,這擱著文殊?不僅碰也不讓你碰,直接搞死你。


  只見豬八戒還沒來得及碰到他,那珍珠汗衫就猛地收緊,將那豬八戒死死縛住,一道道繩索深入皮肉,險些將那肥大的肚子攔腰勒斷,周圍的屋瓦房梁都化作虛無,一座山莊就此消失。文殊猛地抬起一腳蹬在那豬八戒鼓起來的肚子上,把他踹飛好遠,砰的一聲撞斷了一棵百年老樹,跌入灌木,哀叫不斷,這才罷休。


  文殊一臉嫌棄地望著豬八戒,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衣角談乾淨了上面的灰以後,才道:「把這死豬丟一邊去,咱回去了。」


  黎山老母將那豬八戒高高地吊到樹上去,對我們幾個說道:「這也算是一樁功德了,勞煩幾位同我一起完成這一難。」


  文殊半分也不客氣,冷冰冰看著她道:「慢走。」


  普賢性子比較溫,但是又沒注意,便只跟著文殊符合:「不送。」


  我:「……那再見。」


  黎山老母原本以為和我們幾個一起下凡,也能積攢點同僚之間的感情,萬萬想不到我們幾個一個比一個嫌棄她,又轉頭看向我:「觀音尊者,此次都是你的功勞,我定會向佛祖如實彙報的。」


  ……我的功勞?

  我教另外兩個鋼鐵直男穿女裝的功勞嗎?還是說我給普賢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功勞?

  過了一會兒,那黎山老母走了,文殊氣道:「她剛才在笑吧,她剛才就是在笑吧!」


  普賢安慰他:「沒事,沒準她在笑豬八戒,不一定在笑你呢。」


  那豬八戒被吊在樹上,著急地蹬著腳,道:「幾位姐姐,怎麼回事啊!你們在下面說什麼呢?我聽不見啊!快、快把我放下來啊!」


  我仰頭看他,半晌,揚聲道:「我們倒是有一位姐姐,剛才走了。」


  普賢拍了拍他的小裙子,道:「說來慚愧,我們幾個都是男的。」


  豬八戒:「???」


  文殊這人比較偏激,可以對他說道:「所以你以後見到漂亮姑娘,最好掂量掂量他裙子下面有什麼。」他說完,化作原身,變作一個英朗冷漠的光頭,雙手合十放在唇邊,對著豬八戒念叨:「阿彌陀佛……」


  豬八戒眼睜睜看著一個水靈秀氣的美人,忽得就變成了一個高大的光頭,愕然瞪大了眼睛。他瞪大眼睛的那一瞬間,我彷彿聽見咔嚓一聲,似乎他腦袋裡正有哪一根弦斷掉了一般。


  普賢說:「我就很喜歡我這身衣裳和新皮囊,我變了好幾次才成功的,我才不要換下來。」


  ……


  不如,你就這般回你峨眉山去,給你那徒兒,道童,一眾人等瞧瞧裙子上的刺繡好不好看如何?

  豬八戒被高高吊在樹上,一臉的生無可戀,喪氣地看著我們,原本透露著期待的眼睛里流露出絕望,哆嗦了一下:「你們……」


  文殊:「我回五台山了。」


  我:「我回南海了。」


  普賢還在沉迷他的新裝備,激動地問我:「那我去你南海玩吧!看看你徒弟能不能認出我來!」


  我冷漠地看著他:「不歡迎。」


  普賢:「……」


  普賢又看向文殊:「那我去你五台——」


  他還沒說完,文殊早就沒影子了。


  他寂寞地看著文殊留下的空白,又轉頭看看我,搖頭道:「我還是自己回我的峨眉山吧。」


  我本來想看他老老實實回峨眉山了再走,誰知道他剛走了兩步,忽然站住腳,興奮地看著我,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根筆來,激動地說道:「他會寫詩,我也寫詩!」


  我茫然看著他,只見他在石頭上寫:黎山老母不思凡……


  哦?他要寫黎山老母?怎麼,嘲諷她騙我們幾個女裝?

  緊接著,我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寫道:「南海觀音請下山……」


  一看到我自己的名字,我簡直被他寫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本來這事兒我們就是釣魚執法,傳出去也不是很光彩,他竟然還吟詩作對,難道想把這糗事流傳千古嗎!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被他這思路嚇得不輕,一轉身就想走。


  誰知我一轉身,忽然見一個黑臉的大熊森然立在我身後,一分聲響也沒有,一雙眼睛瞪的老大,獠牙向外,血盆大口大張著,彷彿就要將我的頭吞下肚去。


  這黑熊別的不會,腦子又不好使,只嚇人這件事上算是很有天賦了。


  然後,只聽見他咆哮一聲撲了過來,爪子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那震動三山五嶽的聲響沖我吼道:


  「菩薩,大事不好啦,你快跟我回南海啊!」


  我從容道:「你這黑熊,又做什麼傻態,把話說清楚了!」


  他渾身上下如同黑炭一般,只獠牙泛著森然白光,哆嗦著說道:「會會會……」


  他一結巴,我都替他著急,只那獠牙上下打架,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就是死活念不出聲兒來。


  說起來,人話對他來說也是一門外語了,這第二語言他一緊張就忘詞,死活發不出音,也是很為難他了。


  他牙齒上下打架半晌,我幾乎都懷疑他要將舌頭咬下來了,才聽見他大喊道:

  「惠岸行者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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