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有把握一槍打死我嗎?
「十八歲的時候,我被綁架,綁匪很兇悍,他們要撕票。」
她已經確認,他把那件事忘了,並忘了他們所有的過去,並沒有細說。
她看著他,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樣貌有了些許變化,五官變得更加立體深邃,多了些粗糲,沉穩而優雅。
還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只是一眼,她又陷了進去,情不自禁地說道:「我男朋友知道我被綁架之後,他孤身一人去救我。」
他身子一震,猛地抬起眸子看著她。
原來,她有男朋友!
沈念深移開目光,淡淡地看著落地窗,清亮的目光里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我男朋友說,不可以向邪惡低頭,哪怕死,也絕不認輸。」
她沒有看自己,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她的面龐,她的面部輪郭線條柔美,眉宇間流露著堅定的神色,十分驚艷。
「你男朋友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人。」
她錯愕地看著他,眼睛一酸就低下頭來,心頭泛起無盡的苦澀。
她情不自禁地給他講著他們曾經的故事,他卻從容地表現得像個局外人。
她帶著幾分自嘲,「是啊,他是個了不起的人。」她臉上強撐起的笑容,支離破碎。
窗外突然傳來警笛聲。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就看到三五輛警車開進園區,他問道:「有人報警了?」
沈念深扶著沙發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皺起眉頭。
她並沒有要求報警,她不想驚動警方,打草驚蛇。
顧奕想要下樓去看看,但看她的樣子,她並不知道有警察會來,並不是她讓報警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怕發生什麼混亂,傷到她,就沒有離開。
樓下,突然來了大量警察,員工們都慌了起來。
「誰報的警?」
「警察同志,你們來做什麼?」
根本沒人理他們,警察隊長威嚴地說道:「這些人聚眾鬧事,擾亂社會秩序,全部帶走。」
要被抓進警察局了!
有人突然大聲喊道:「我要找律師。」
「閉嘴,到了警察局,自然會給你們找律師。」
沈念深打開辦公里所有的燈,照如白晝。
「咚咚咚!」有人敲門。
她抬起頭來,看著顧奕。
他神色沉穩,剛邁開腿,門就開了。
一個穿著海藍色制服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柔軟的頭髮落在額前,有些凌亂,卻絲毫不影響美感,一雙眼睛乾淨明亮,他一笑,冷硬的輪廓變得柔軟起來,「深深姐!」
「承司?」沈念深一臉意外。
顧奕一愣,他們認識,不過他不是太喜歡這個年輕人,他犀利而充滿攻擊性。
季承司微笑著走向她,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肚子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這麼大了。
沈念深上前一步,激動又高興,「承司,你回來了。」
之前他因為溫暖的事,受到牽連,並派去雲南執行任務,她還一直在擔心他,他畢竟還這麼年輕,才二十歲。
他「嗯」了一聲。
兩人親密相擁,像姐弟一樣。
她拍著他厚實的肩膀,「平安回來就好。」
顧奕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他可沒聽說,沈念深還有一個弟弟。
「樓下鬧事的那些人,他們會被帶到警察局,警局會根據情況處理。」
沈念深一愣,是他帶來的警察,他在給自己解圍。
「承司,你帶這麼多警察來……」
他打斷了她,「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她還是有些擔心,之前他擅自動用警員,拘禁溫暖,已經惹了那麼多的麻煩,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影響到他的前程。
看得出她的擔心,他又說道:「我會處理好的。」
「你去哪?我送你。」
「沈爺爺那邊,還是西山別墅?」西山別墅,就顧奕也有別墅的那個高端別墅區。
「還是去醫院看以菲姐?」
顧奕上前一步,摟著沈念深的的肩膀,「我太太當然是跟我回家。」
季承司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顧奕一眼,此刻才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寒光迸射。
沈念深被他摟著,渾身一震,側頭看著他,他面色深沉,眸子如鏡湖封凍,看不出任何情緒,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麼。
季承司看著她,一臉微笑,「深深姐,有我在,你想去哪,我就送你去哪。」
言外之意,顧奕也擋不住他。
沈念深:「……」
她已經疲於做這種無謂的應付,她想,大概季承司和別人一樣,以為她和顧奕的婚姻,是她強搶來的,顧奕不愛她,所以他們都不接受顧奕。
但是她的內心從來沒有動搖過。
「承司,我跟顧先生回家。」
顧奕一怔,這聲顧先生,是在表明,他是她的丈夫。
季承司的目光暗淡下來。
「你先回去吧,那些員工的事,從輕處理,不用為我擔心,公司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在她的眼裡,她是個小弟弟,她會保護他。
季承司沒有答覆她,只是簡短地說道:「我送你。」
沈念深:「……」
顧奕:這小子是來搞事情的。
主要鬧事的人,都已經被拷進警車,有些員工趁亂逃走了,包圍已經解除。
顧奕護著沈念深下了樓,上了他的邁巴赫,開著車回家。
沒想到季承司開著警車,跟在後面。
沈念深:「……」
看他平時文文靜靜的,不怎麼說話,犟起來,還真是有點可怕。
路邊黑色的大眾車裡,於子悠看著開走的邁巴赫,驚詫道:「快看,顧總帶著深深姐走了。」
楊震南早已經看明白了,有警察出來幫忙,沈念深可以回家了。
現在正是晚上十點,他像於子悠,「於秘書,要不你給深深姐打個電話,看咱們需要做什麼。」
沈氏集團的解圍,只是暫時的,後面還會有很多影響,他們需要早做準備。
「什麼於秘書,叫姐姐。」
於子悠已經二十三歲了,她從小都跟著沈念深,一直以她身邊的老人自居,看這個楊震南這麼年輕,還是新來的,就以姐姐的姿態壓一壓他。
楊震南嘴角一抽,「是,漂亮小姐姐,趁現在還早,快給深深姐打個電話吧。」
她對著他翻了個白眼,「漂亮」兩個字她聽著很舒服,但是這個「小」字,聽著怪怪的。
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抓緊時間打電話。
沈念深接通電話,吩咐楊震南和於子悠幫她通知沈氏集團的高層,三天後公司開大會。
楊震南現在又多了個職位,她的助理。
她留出三天的時間,一方面是在等徐新宏的結果,另一方面,讓幕後的人可以策劃更多,露出狐狸尾巴。
她掛了電話,車上了高架橋,橘黃的路燈零星照進車來,在她蓬鬆的長發上落下細碎光芒。
她通過後視鏡,看著後面跟著的警車,眉頭微擰。
警車跟得緊,一直在一百米左右。
「他是誰?」
她一怔,解釋道:「他叫季承司,是個孤兒。」
「顧沉十四歲的時候,建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天使基金,專門扶持孤兒園的孤兒,季承司是南麓孤兒園的孤兒,是扶持對象之一,六年前,我幫顧沉打理基金會,認識了他。」
「他初中畢業以後,就去當兵了。」
「他去西藏當的兵,當兵的幾年,建了些軍功,一年前,他回到江市,被分配到重案組……」
一聲刺耳的銳響,邁巴赫突然停下來,顧奕已經下了車,車門「砰」地摔上,她心頭一沉,瞬間明白過來,忙推開了車門。
車就停在高架橋的中央,顧奕向著逆行的方向,疾步往警車衝去。
不時有車子開來,司機朝窗外破口大罵,「神經病!」「找死!」
好在是晚上十點多,高架橋上車輛稀少,路面寬闊,是兩車并行車道,才沒有造成交通堵塞。
季承司看著顧奕像頭髮瘋的豹子一樣衝上來,完全不怕被車撞死,急忙轉動方向盤,邊轉方向邊剎車。
警車重重撞在橋欄上,他身子重重撞在車窗上,頓時頭破血流。
顧奕拉開車門,將他從車裡提了出來,用力將他摔在橋欄上,他腰間的警槍掉到地上。
沈念深上前兩步,就看到顧奕掐著季承司的脖子,他的上半身懸在橋欄外,就算掐不死他,只要顧奕一鬆手,他就會掉進江里。
顧奕眼睛赤紅,暴戾地拷問,「說,你把溫暖怎麼樣了?」
沈念深僵在原地,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湧進她的身體,凌遲著她的神經。
季承司死死抱著他的手腕,頭上的血流下來,染紅了半邊臉。
他大笑,笑容燦爛,像天使,又像魔鬼。
他拼盡全力,流利地說出一句話。
「溫暖被我殺了。」
顧奕只覺耳邊的風都靜止了,一切都靜止了。
他眼眸漆黑,翻湧著洶湧的殺意,如滔滔江水。
他扼著季承司的手指動了下。
沈念深突然衝上前去,撿起地上的槍,指著他,咆哮著,「放了他!」
顧奕轉過頭來,微笑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眸,似宇宙盡頭的黑洞,修長的食指揚起,又落在季承司脖子上的動脈上!
她瞳孔一張,一咬牙,「砰」的一聲,子彈斜著打穿了他的肩頭。
汗水像雨一樣沖刷著她的臉,幾縷細發貼在她的臉上,她嘴裡還咬著一縷細發。
她手中的槍指著顧奕的腦袋,聲音平靜而堅定,「顧奕,放了他!」
「沈念深,你有把握一槍打死我嗎?」他的手指握著季承司的脖子,一寸一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