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逼迫
“初三臨死之前,還不忘讓我給你帶回一東西。本這東西,應該早早歸還於你的,可是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間,過了很久,都不能把這東西給你。沒想到,就算是快死了,他依舊還是沒能見你一麵。”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的方子欣,遞到了陵生的麵前。
此玉晶瑩透亮,翡綠之處要占白玉之處多出幾倍,每一條紋理,每一個故意展現開來的缺口,都不斷與眾人宣誓著,這塊玉的高貴。剛入手此玉,便有一股寒意走遍全身,陵生一皺眉,熟悉的無法再熟悉的感覺,再她全身徘徊。她歎了口氣,將此玉放入懷裏:
“真是勞煩你們了。雖然,記憶不是十分清楚,但還是大致明白,這玉裏麵有幾分不簡單的事情的。”陵生並不急切在記憶中搜尋,臉色坦然,看著初三的骨灰埋入地裏:
“我,雖然知道,你對穆青語的心意早已擱淺,心中卻依然還是想知道,穆青語究竟做了什麽?若是真的威脅到你的處境,你應當不會再次回來常昭城,即使是為了初三心中所托,除非,他人已經不在常昭城了。”
“在五年前,穆家便已化為一片灰土,無人問津,若是真要問個結果,大家都不用相互告訴便能得知,是穆青語的所作所為。家中侍從一個不留,就連身旁長帶的家奴也一同被扔入火海……”方子欣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陵生的神色。
“阿福,他,也死了嗎?”意外的淡定神色,出現在陵生的臉上,她的臉色蒼白,卻是一臉早就料到的模樣:“我早該想到的,這一切都是穆青語布的局。”
“阿福,他也是個很溫柔的人,本,就不應該如此就凋零的。可惜啊,人的生命就是如此卑賤,做奴隸的,不過過去多久,都會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奴隸,想要期盼到主人的一分憐愛,都是奢望。”陵生歎的這口氣十分長,帶著無奈,卻是生生地認了,認了這世間的殘酷。
她的手顫抖著,在難過的快要跌倒之下,言喬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支撐了她站了起來。
在這個隻有推翻與被推翻,沒有半點感情就相互利用的昭國來說,不管什麽深明大義,唯有心中細小的愛能擴充整個心髒。她的手在不斷地顫抖著,眼淚來不及落下,悲傷來不及掩蓋,眼下更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讓她無法再此刻停留。
“恐怕,在這個世界上,能下如此手的人,也隻有穆青語一人了吧……阿福啊,阿福這個人,是我見過最為忠心耿耿的人,對穆青語的命令,從來不會反駁。即使,穆青語不顧他的臉麵,也應該想想舊情。”陵生的雙眸閉上了,那抽搐著的心,像被撕開了一塊又一塊一般。
阿福並不是十分優秀的人,很多心思,幾乎都放在麵上,還容易被人利用。可是,他對穆府,對她,對穆青語,從來不會因為錢財而誤事,做的不好會重新修正,有人急著咬穆府,咬他們的時候,他也是第一個衝上去甩棍棒的。
在穆府,或許,誰都應該死,他們貪婪,為奪取穆青語眼下給予的利益忘卻自己,大義滅親,忘恩負義,這些種種陵生也是見的許多。可,究竟為什麽,阿福這個十分簡單的人,也要跟著一同去死呢?
“總有一天,穆青語,他會後悔今日所做的。如今,我沒有這個能力去報複,性命也隻得是為這淡薄之事凋零,我注定輕於鴻毛,無法與他人所交接。”方子欣自己清楚自己的地位,也清楚自身不管如何,也無法將穆青語除掉初三之事得以回複。
“陵生,若是有這麽一天,你會去把他除去嗎?親手除去穆青語?即使,他是你以前所喜之人,即使,他是你的師父……”抱著極少的可能性,這是人性的自私,她選擇了去向陵生得以救贖。
方子欣為螻蟻,她自身又何嚐不是為一粒細小沙子,究竟能起到什麽作用呢?方子欣在逼陵生,步步為營,步步將她拖入這趟渾水,她無法去相信,陵生會成為如此淡薄之人,明知最為珍愛的夥伴消逝,明知師父早已丟失性命,都不會前去將那個惡根除去!
言喬想要開口說話,陵生卻硬生生地抗下了一切:“不管如何,我都會有自我的分寸,不管作為是誰,不管這個人的名義究竟如何,都無法阻撓自身。”
“陵生,你也不怕天下之人恥笑你?你可是捂著自己的良心,說著如此淡薄之話!”方子欣臉上帶了幾分猙獰,可怕的讓人呼吸都為此一窒。
“你不也曾說過,人命都是極為短暫之事嗎?如今的我,方子欣,請你看清楚,我真的有這個資格,真的有辦法將穆青語打敗嗎?若是不能,我便是上去便宜去送命。要報仇,又何必急於一時?”陵生迅速反駁,她從來都不喜歡別人逼迫她,不管是誰!
“陵生,你又何必去騙你自己?不管如何!你都無法忘卻這個人!不管如何,你都無法做出報仇一事!”
“就算是如此,那又與你何關?若是真要談論這些事事情,難於我不相陪!”陵生多半也被惹毛了,不願意去聊這些事情,而方子欣也變得冷靜下來,一聲不吭。
“接下來,方小姐,你會去上哪裏?”作為一種尊重,陵生與方子欣並不熟的狀態下,還是規規矩矩地喊了她一聲小姐,卻換來了方子欣的一陣悶笑:“如今的這句小姐,倒是把我整個人都叫的渾身不舒服了。若不是仔細地去想回以前的事情,還真是覺得,那隻是一個屬於另外個人的夢境。哪裏有小姐,會墮落如此?到了現在,也無關什麽小姐不小姐的東西了,我已經不過是個奴隸罷了。”
所謂殊途,大約便是如此,來不及說上一句,便發現自己已經離曾經的那個想要走的路有七百公裏這麽長。
“你要和我們一同前行嗎?”無關心慈手軟,作為禮貌的一句,無法見死不救。
“不了,把我這任務做完了,我也該離去了。就算,我真的想要和你們一同前行,你身邊的人,定然也不答應吧!”方子欣無畏的聳了聳肩,也不知是真是假,陵生竟在她的身上,看出了幾分屬於初三的影子。
正值夏季,蟬鳴四周纏繞,她卻還是披著那身厚重的長袍,掩了掩自己的麻布:“我父親曾經與我說過,裏頭躺著的人,是我們一輩子都應該尊敬的人。想必這些事情,也與你們無關,但既然來了,也不怕我隨意和你們說說,也不知道下次,能好好說上一次話,要幾時了。”
她屈膝而坐,沒有絲毫的大小姐的麵皮,也不嫌髒,連平時常帶的帕子也不用了,即使背部滿沾汗滴,卻還是生生忍住了:“如果,你們不想聽,我也不說了。”
這種不可明說的感覺,陵生從來沒有過,從不離身的言喬,也是看著陵生的想法而做事,活生生地像個護衛,就是不動,就是不走,除非身邊小人嫌棄一兩句,他會意過來,才樂意動彈幾番,看起來,也沒有多少禮貌的意思。
“講不定,還有些許意思的玩意。今天也不急著回去,便也好好聽一場吧……”習慣了這個時代的你爭我鬥,不管是有什麽重要的人離開自己身邊,她也開始學會了淡定,學會了冷心而去,這大概就是步入他們相同道路的一條路。她吧,也是惶恐的,哪裏知道,下一回的自己,會不會也和他們一樣,變成一個自己都極為討厭的行屍走肉呢?
陵生的眼睛因濃烈的太陽光,眯成了一條線,此刻也是十分慵懶地坐在原地,沒有半點女兒家的意思,要豪氣,她有,要不拘,她也有。相比起陵生的郝闊,身為男兒家的言喬,就要斯文很多了,尋找了一處比較幹淨的地方坐下,還不斷地為陵生拍去身上的泥土:“這樣坐,今晚又得換一身衣服了吧,客棧本來也不幹淨,這衣服,也是要磨 蹭好久了。”
與陵生相處久了,活生生被鍛煉成一位好夫人的言喬,也是驚悚的令人顫抖不止。方子欣也見不得這白天就無拘無束在那和她這個剛去世了所愛之人的人麵前訴說自己有多麽恩愛的人,心中大概也是有點不是很高興。
多半有點意識的陵生,也是跟隨尷尬地笑笑,抓過了言喬的手,讓他不要亂動。一臉憋屈模樣的言喬,雖然心中十分不情願,他也並不是暗中十分在意別人心情的人,所以,一言不合便也蹭到陵生的身邊,與她一同聽方子欣講那些古老的快要掉牙的故事。
大概知道,為什麽言喬這麽久了,都沒有朋友的原因的陵生,也是把言喬整個人給點了一個穴,讓他動彈不得。而被點穴的他,自然還是保留那苦悶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