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生命

  “總有一天，你也會離開家的吧，宛如，白月一樣。她啊，我也曾經因為她很在意這個家來著，誰知，到了最後，她還是離開了，這不，就是結果嗎？”白夜的神情有點悲傷，似乎有口氣，從未咽下去，閉上的雙眸裏也不知沾染了多少。


  “揮年，不管如何，都是不會離開這個地方的。”心意已決的他，臉上沒有半點的後悔的模樣。


  正如揮年所說的那般，即使是在墨揮樓倒下的那一刻，他也沒有離開，隨樓危難之刻，半步不離，隨樓倒而亡，倒是白夜，在最後一刻都沒有堅持下去就離世了。


  “方子欣，你在講什麽？”陵生的手顫抖著，臉色也是鐵青，可以說根本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事實。


  “穆青語答應過我的事情，答應過初三的事情，他都後悔的一幹二淨。我從未想過，穆青語竟然是如此不講信用之人，居然趕盡殺絕！”方子欣眼底刻滿了恨意，似乎想將腦海中的穆青語扒皮抽骨。


  抓著言喬的手幾乎要捏出血的陵生，麵色鐵青，眼下沉重無比 ，根本無心再聽方子欣的話，一把抓起方子欣：“方子欣！”


  本想開口的她，在看到方子欣臉上的傷疤之時，手中一頓，張口也說不出半點責罵的話語：

  “你……”


  用麻布料蓋住自己那已經毀掉的半張臉的方子欣，低下了頭，不敢再與陵生對視：“我知道，我此時的模樣，十分難看，恐怕，已經讓你作嘔不止了吧……我本已再無生存價值，若不是答應過初三的事情，我……”


  “你說，他是被穆青語害死的？穆青語又為什麽想要去害他呢？有什麽理由呢？僅憑借你一人之詞，你要我如何去相信？”對於陵生來說，不管如何，穆青語都沒有去謀害初三的理由。不如說，至始至終，陵生都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罷了……


  “陵生，你是真不懂嗎？穆青語的野心？你不應該看的很清楚嗎？對於你這個徒弟來說，他從來都不心慈手軟，對待初三又怎麽會。”方子欣想要陵生去相信她，不斷地看著她身邊的言喬，急切地說著。


  言喬根本不想接觸方子欣的百般的解釋，把陵生抓過身後：“穆青語的野心，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嗎？”


  “眼前，我隻想知道的是，是不是因為你，所以初三才會死的？方子欣？”陵生問,可怖的眼神，一點也是不留情。陵生是個極度護短的人，護短到毫無理智，有時候就算是讓自己走上極端也不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啊，他的確是我害死的。若是，若是沒有我這個存在，他定然能好好的吧，好發無雙，若不是雜亂之中出現了這樣一個我。”以前的方子欣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屬於大大咧咧的那種,但在發生過這般總總的時候，她一點理智也是被消損的幹幹淨淨：

  “可是，陵生，我喜歡一個人，究竟錯在哪裏了？”


  方子欣的臉蒼白起來，滿眸子的淚水不斷溢出來。麵對這般的方子欣，魯莽了的陵生有點內疚，擔憂地望了望身旁的言喬:“完了,我不是故意的，沒有想過，會捅出這樣的簍子……“


  “我懂得，沒關係，我幫你把接下來的事情，清理幹淨。”言喬像是安慰的一般，揉了揉陵生的腦袋，臉上也是溫柔無比。


  方子欣恐怖的笑了聲帶著幾分悲涼:“聽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嗎?隻呀將它連根拔起不就好了嗎?如今，穆青語所做的，不是這個嗎？連所謂的承諾都達不成的人，我居然奢望著，不可能的事情。“


  陵生尷尬地笑了笑，垂下了眸子：“對了，你不是說，要拜祭一個人嗎？”


  “我想，在看望的時候，順便把初三的骨灰也一同葬在那處了。”宛如至寶一般抱著懷裏的罐子的方子欣，眼淚還是不斷地流著。


  “你確定要把不是同家的人，葬在同一個地方嗎？“陵生問了


  不過已經晚了，方子欣按著自己的性子，已經開始向前走去，絲毫不顧陵生究竟說了什麽。


  跟上方子欣步伐的兩個人，在方子欣的背後對望著，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我最後知道了，穆青語想要做的，根本不是為了我，隻是為了方家的家傳至寶，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做個醜人呢？我不想抱著一段，沒有人喜歡我的感情，沉重一生。”方子欣有時會想到什麽就做什麽,不顧別人怎麽樣,但在許多事情即將發生之前，她又能幸運的把自己給保住。


  “而初三，卻是因為我的一句話，不惜與穆青語作對，連自己家傳的東西都被人帶走了，還是不顧性命的將我一把抱起……”方子欣的回憶很美，無意間，當了幾分動情。


  “在這段情關中，你上心了，方子欣。”陵生知道，初三的一生，最為珍惜的一個人就是方子欣，最想得到的戀情，便是來自方子欣的。如今，他如想般的得到了，人卻不在世上了。


  “喜歡一個人，恐怕就是如此玄幻的事情吧。甚至不需要語言，隻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會知道，這個人，恰好就是你想要寄托一生的人。”方子欣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歎了口氣。


  “隻是剛好，寄托一生。其實，方子欣，我一點都不能明白，初三明明一直都在你的身後啊……在你的小時候，他哪怕一步都曾離開過你，為什麽，你就是偏偏要現在才明白呢？”陵生絕對，初三做錯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喜歡上方子欣，喜歡得不要命。


  可是，初三卻是這麽說的：“若是沒有方子欣，我這條命，便不值錢了，若不是因為她，我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


  有些話，的確是太過深奧的，唯一聽初三說過的，便是把他一手救起的人，是方子欣。


  “對啊，若是能早點明白，那就好了。可是，錯過了，終究就是錯過了，永遠不是一段話，一個動作，就能有所更改的，這，就是命。而在我得命裏，永遠都躲不過穆青語，就像陵生你一樣，永遠，也躲不開穆青語。明知道，他永遠不會愛上自己。”方子欣的臉上沒有了對穆青語的癡迷，多了幾分不應該有的迷茫。


  陵生搖頭:“若是，初三看到你這般模樣，一定會很難過的。他說，他一生中，最想看到的笑容，就是來自方子欣的笑容，那個人就是他的神，他的一切。所以，他會拚盡性命守護這抹即使不屬於自己的笑容。他還傻氣的問我，若是這樣，會不會讓你討厭，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對嗎？。“


  “沒關係,從愛上他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的一切，我都是能夠包容，即使…….“聽到這裏的方子欣，溫和一笑，像是接受了一般。


  “方子欣，你是愛上初三了嗎？“帶有幾分明知故問的言喬，開口了。


  其實，他真的不想插手這樣的事情，隻是，如今不講話的模樣，會顯得他被排除了一般。


  “恩，愛上了。在那刻被救起開始。”方子欣十分坦然，一點也不避開這個問題。


  “想要被埋在這裏，也是初三的意思，他說，這樣就會感覺，自己是個方家人。是不是很傻，就連將死的時候，還要給我千叮萬囑，這種東西。”方子欣脫下了蓋在頭上的麻布，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轉過身來：“我啊，我吃醋了，在死前，初三居然提及到你了。”


  “若是，我能早點和初三在一起，他的眼裏應該隻有我才對，怎麽可以有你的存在。”褪去了屬於女兒家的羞澀，她坦然地說著口中的話語，眼睛微眯像是一輪明白。


  如今這個模樣，才有屬於方子欣的味道。陵生走前一步，自然知道，方子欣這種吃醋程度，是不會讓她碰她手中的罐子的：“他說了什麽？”


  方子欣並沒有很快的回答陵生的話，輕手輕腳地放下了罐子，開始挖土：“陵生，對於初三，你覺得，他是個怎麽樣的一個人？”


  “他是我的師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夥伴。平日裏吊兒郎當，卻對一個人情有獨鍾，也是因為這個人，他才會好好的笑一次，好好的認真一回又一回。他的喜怒哀樂，都被那個人所牽連，在我的心裏，我一直很羨慕。很羨慕，在你的身邊有這麽一個他，一個願意為你付出的他，我也想有一個願意為我付出的人。”方子欣不去計較這些，她更加沒有理由去計較這些，坦然地說出來。


  而貼近陵生的言喬，抓過她的手臂，在她耳邊悄悄地說出了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話語：“阿陵，如今，你也有這麽一個人了。”


  “有時候，愛不一定是要把生命揮舞才能實現的，僅僅隻是依靠，也能感到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的。”方子欣笑了，又道：“而如今，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