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陸段淩
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黑暗中鳴鳴作響，四周一片漆黑，找不到任何的光亮的地方，陵生什麽也看不清楚，她的臉上有點絕望之色，蒼白的臉上尋不到任何關於血的氣色。
在一片黑色跌跌撞撞之際，也不知何處燈光閃爍，一抹熟悉的人影從陵生雙眸閃過，他輕輕地喚著：“阿生……”
聲音悠悠的，有幾分低沉，似乎帶著幾分埋怨之氣。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徘徊，她也分不清到底哪裏是滴水聲，哪裏才是那人的聲音了。她扶著地麵慢慢坐了起來，閉上了眼睛，讓自己不斷地呼吸著，輕輕喊了句：“穆青語？”
“你知道嗎？騙子都會有報應的……”話音一落，四周忽然光亮起來，站在陵生麵前的穆青語，發絲散落一片，長長的衣裳在水裏漂浮，他站在水中，那沾著水珠的睫毛緊緊地盯著陵生，眼底裏頭的恨意，是陵生從未見過的淒涼。
她癡癡地望著眼前的這個人，望著他那被水沾濕而緊貼在身上的衣服，臉上也是釋懷的一笑:“這樣會得風寒的，你的身子向來也不好
陵生知道眼前的定然是夢境，而這個夢境是就算意識到也無法出去的，她與穆青語對視著，慢慢向他伸過手去：“在我的夢中，你就是這麽和我說的嗎？”
穆青語沒有接話，視線留在她的身上，似乎本該如此的模樣，緊盯著陵生。陵生回應了他的目光，也隻是有輕輕地歎了口氣:
“把我當成傻子耍的你，有必要做這些明顯的小動作嗎？陵生？”伸過手去的陵生靜靜地笑著，眼前的人慢慢從穆青語的模樣變成了陵生自己的模樣。
自己與自己互相對笑著，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可笑呢？陵生抱住夢境中的自己，將臉貼到她的脖子處：“我已經不喜歡穆青語了，不需要這樣了，已經不要了。”
“不需要什麽？究竟是不需要什麽？你覺得，我會在乎穆青語?這是你最愛的那個人對嗎?陵生，你一直離不開那個點對嗎？即使是這樣，你還是喜歡著穆青語對嗎？”被自己抱住的陵生，手穿過了她的身體，留下了點點血跡：
“你不會在想嗎？究竟，你是我，還是，我是你。還是說，這身體本應該是我的？”陵生不可思議地看著懷裏的人逐漸變成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童，她的手上還沾著她的血，因為失血的原因，她因體力無法支撐而跪倒在女孩麵前：
“你是誰？怎麽會……”
陵生是有點驚訝的，她無法理解自己所做的這個荒謬之夢，卻不曾想過，在這個世間，夢又怎麽可能會不荒謬呢?
“你自己不是一開始就很肯定這是夢境嗎？那現在，為什麽又要開始迷茫呢？為什麽要去迷茫這個事實，還是說，你根本就對自己都是質疑的。”女孩一腳將陵生踢到在地上，臉上是不屑的笑容：“陵生，你可真是狼狽，脆弱的感人。”
女孩的一語擊破，讓陵生心裏十分難受，心中的怪異想讓她不斷地從夢中掙脫，而這一切卻隻能成為一種疲勞。
“我在質疑我自己？”滿臉驚恐的陵生，看著自己的傷口在慢慢痊愈，屈辱的不敢睜開眼睛去看眼前的女孩：“你到底是誰？在我的記憶中，很熟悉，可，就是搜尋不到。”
“所以，我才說，該留在這裏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的出現，本來就是一個意外。若是沒有你的存在，他就不需要等這麽久了！有時候，我真的想一刀把你抹去，明明這個位置，是我的。”女孩怨恨的目光集中在陵生身上，抬起的腳一下又一下地踩踏著陵生那還未痊愈的傷口。
那沾著血的鞋子是陵生多喜歡的那種，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帶著一種熟悉，而不可名說的喜愛。可，當這樣一個女孩穿著自己所喜歡的衣物，一點又一點地踐踏著自己傷口時，她連一點愉悅也起不來。
忽然間，女孩的腳停下了，她那木訥的眼睛靜靜地盯著某處，宛如牽線娃娃一般，帶著哀傷的寒意，雖然極為可惡，還是有點讓陵生感覺心疼。
大概，這就是為同體的原因吧，即使，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在我數不清的年前，我就死了……”女孩轉過臉來，帶著淚意的眼睛在閃閃發光，她深呼吸了一口，強忍著自己的淚光:
“在我死後，我就一直被放在了這個地方，沒有人，隻有我自己，看著一段不屬於自己的人生，十分妒忌。你的身體在不斷成長，想法在不斷變多之時，我也在逐漸的長大……可是，不過多久，我也不會和你一般高，不會代替你……因為……我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去詢問我究竟會如何……”女孩一個人靜靜地說著，聲音幹巴巴的，像缺少了什麽一樣，聽不到任何生存的氣息。
“而，讓我變成這樣的人，就是你。若是，若是你能好好的去想想，就算是認真的把視線放在其他身上也好，起碼，我不會變得如此透明，不會連這個地方也無法繼續呆下去……你……還真是個殘忍的存在，不斷磨滅著我的位置，不斷地威脅我!”剛講完這樣一段話，本以為她能夠冷靜下來的陵生實在是太天真了，毫無預料地被她再次一遍遍地踩著傷口。
痛的呼吸不了的陵生，大聲地尋求著救命，而，在夢境裏頭，又怎麽會有可笑的救援者呢，在這絕望的一瞬間，她的腦海裏蹦出了一個人的身影，她不斷地呼吸著。
女孩的聲音是極度的尖銳，一點點地穿破著陵生的耳膜：“倒是現在，你想起了那個人，我還以為，你的心裏根本不會把這個人留存在心裏，可是，那個人是我的。”
“你的？”還未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陵生，忽然落入了水中，不斷衝入嘴裏的水，讓她十分難受，她不斷地滑動著，而那消失的女孩卻一把抱住了陵生，在她耳邊的輕輕地說道：
“你不是問我，我叫什麽名字嗎？我是陸段淩，是不是很熟悉的名字？還是說，根本一點記憶都沒有？若是沒有，便將這些還給我，本屬於我的東西……”女孩的氣息在她耳邊流動著，陵生的手高高 地舉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麽，在水裏頭，根本什麽也抓不住，什麽也……
“果然啊，你把我遺忘了，因為那個家夥，明明，我和他是那麽的愛你，明明，我們是一體的啊……”女孩不斷地呼喊著，是歇斯底裏的，是絕望令人難以咽下的。
最終，女孩消失了，夢境也被粉碎的一幹二淨。陵生猛然醒來，入眼的卻是拖著一身疲勞，緊緊地抱著她的言喬。
言喬的衣服十分單薄，唯有一件算是厚實的，也被他脫下蓋在了陵生身上。
帶著暖意的衣袍，讓她從一開始冰冷慢慢回溫，夢境所帶來的痛苦，也逐漸隨著長袍，消除了。
言喬的桃花眼沒有像平時溫柔而低沉了，他閉上了眼睛，纖細的一隻手撐在了大腿上，臉與陵生貼的也是極近的，緩緩的呼吸從他的鼻尖傳了過來，熱熱的暖暖的，引得陵生的臉頰稍稍有點微紅，她的視線慢慢從言喬的身上離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即使這樣，陵生也不曾去打擾還在沉睡的言喬，她知道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很沒禮貌，卻也在同時，她明白這樣隻會徒增她的尷尬而已。
“段……淩……”這時從言喬含糊的幾聲中，陵生成功地聽到了能夠令她達到蒼白巔峰的兩字。
她覺得身體有點冷，臉上的氣血也在慢慢離去，她冷不溜秋地盯著眼前這個臉帶溫柔笑意正在沉沉入睡的男子，暗地裏深吸了口氣。
她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裏，瞪大了眼睛，不斷地問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麽，可是，不管什麽努力，她也無法從中找到半點屬於自己的答案。
她隻能幹瞪大著眼睛，看那清風徐徐，葉子飛舞……
若是，她，能從一開始，喜歡的人，不是穆青語就好了……
她有些後悔，有些怪責自己的愚蠢，可最後，所有的幽怨，都成為了毫無用處的爽朗笑容。
“醒了嗎?”在言喬不經意低頭的那一刹那，不小心動了一會的陵生還是把他給弄醒了。他那雙大大的桃花眼帶著笑意地望著陵生，似乎沒有絲毫不妥的模樣。
陵生也不是什麽什麽話都不樂意直說的人，當言喬目光放在她身上之時，她也在學會慢慢地把視線安在他身上:“言喬……”
“怎麽了?”見陵生一臉嚴肅的模樣，有些心不在焉的言喬輕輕觸碰了他的頭發，似乎這樣會讓他好過些。
陵生也沒有太在意這些事情，一心把一切放在整個問題上:“言喬，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陸段淩的女孩?”
聽到陵生的話，瞬間白了臉色的言喬有些慌張，他不斷把視線收回，似乎聽不懂她在說什麽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