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家人
水波蕩漾，夏日的雨季有幾分幹燥，恰巧補給的雨滴一時在天空飄散，毛毛細雨也不大，打在頭上還有幾分愜意，卻有老者時常叮囑孩子，這點滴大的雨卻是最容易感染風寒的。
在野外的竹林旁，木屋較為稀少，連人煙也不見半許的地方，擺脫了程無雙的穆青語獨自走在這竹林旁，路過一河溪，才慢慢停下腳步，安靜地坐了下來。
碧波蕩漾間，魚兒四處嬉戲，耳邊呼嘯的風聲沙沙作響，他一身素白長衣，也不怕泥土沾染了那潔淨的衣服，緩緩坐下，眸間似柔情蕩漾，不知有多久，穆青語都沒有這般的表情了。
他把溫熱的手放入冰涼的水裏，眸中有的溫柔卻還是驚擾了遊玩的魚兒。渾然間，他的腦袋一疼，本在水中流連的手也生生地止住了動作。
“師父……”陵生的聲音傳到了耳邊，僵住了身體的穆青語猛然轉過頭去，卻什麽也看不到，這發覺是自己的幻覺。
他按了按心口，咬了咬牙，就連嘴唇也跟著咬出血了，卻還死死的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湖麵的影子與咬牙切齒的穆青語對視著，似乎在嘲諷著他：
“你可是把性命都搭過去了，而你那白眼狼的徒弟可是不予理會啊，不會太過可笑嗎？她可是跟別人走了，你卻還心心念念地惦記著她，你早就應該把她殺掉，即使沒有她，憑借你的能力，如果是你想要的，又怎麽會得不到呢？穆青語，你不要告訴我，你可是心軟了。”
穆青語的眸子恢複平靜，想也沒想，一拳過去便將水麵打的浪花飛濺，帶著涼意的水鋪灑到他的臉上，他也無動於衷。
水麵上的影子隨著他的這樣一拳，漸漸地恢複了原樣。
他靜靜地靠在一塊巨石旁，大口大口的喘氣，似乎正在掙脫著什麽枷鎖一般，可這沒過多久，便被沉重的睡意所催眠。
“你趴在那處在做什麽？”剛回到穆府的穆青語把外衣脫下放到阿福的手中，慢慢朝陵生屋裏走去。
才剛一進門，便看到了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麽陵生，慢慢走到她的麵前。不知道在撥弄什麽的陵生，一臉的髒土，長大了嘴巴，露出了一排白牙，卻將手背過身去不讓穆青語看到。陵生越是這麽做，穆青語就越是懷疑，朝陵生那處逼近了幾步：“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什麽東西。”看起來還很小的陵生大力搖著腦袋，頭發也跟著她這個動作變得雜亂萬分，可就是抖不掉臉上的塵土。穆青語的眉頭微微皺起，伸出手一點點地擦拭著她的臉頰：“我不會罵你的，說吧……”
雖是這麽說，可陵生卻還是死倔個性子，怎麽也不願意將手裏的東西交出來：“師父，你知道嗎？我手裏抓著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是比我生命重要的東西，誰都不能知道的東西！”
穆青語細長的眸子微眯，瞥了一眼她的手，嘴角一笑：“你倒是不怕了，之前見我的模樣，不是嚇的整個人都不好嗎？現在，卻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還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因為，我發現，師父並不是像那會看到的那麽恐怖啊，師父，其實很溫柔的。”她安安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男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自己的臉頰，紅霞彌漫，倒是有了幾分，屬於女兒的感覺。
對於陵生的話，穆青語倒是不以為然，在她臉上抹著的手也逐漸放下了：“淨會說胡話，忘記那日的疼了嗎？”
穆青語雖然是這樣說，可是話語裏頭連一點狠意也不曾有，溫柔的和以後的他全然不是同一個人。
“師父，你還想看我手裏頭的東西嗎？”忽然鼓起勇氣的陵生，也不知道怎的，就是想要穆青語成為特殊一個。
放下手來的穆青語，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嶄新的平安福，蹲下 身來，宛如母親一般，幫她在腰間係好了：“不必知道是什麽，你本也不想說，我也不會逼著你說，而現在，你想說了，而我，卻不想聽了。”
係好的平安福在她腰間輕輕搖晃著，陵生把手伸了出來，一張開裏頭竟然是一個被她抓的皺巴巴的平安福：
“師父果然很喜歡這種東西呢，看，這是師父之前給我的，我一直保存的很好呢，等待著，等待著師父來取。”
看到這平安福的時候，穆青語便立馬反應過來，抬起頭來，與她笑著的眸子對視著：“這本就是送給你的東西，並不需要還給我。而且，這平安福要每天換一次，不然，神明是不會聽到心中所想達成你的願望的。”
“願望？什麽願望？師父有願望嗎？”陵生一點都不膽小，小心翼翼地伸過手去，像是要抓住他的手一般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臉上也沒有不好意思，笑容鋪了滿麵。
穆青語看著小心翼翼地伸過來的小手，也沒有拒絕，還輕輕地抓過了她那肉肉的小手：“每個人都會有願望吧，像你一樣，怎樣，也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吧……”
“願望嗎？我想以後一直一直和師父呆在一起，這算不算是願望？”麵對著陵生的死纏爛打，穆青語心裏十分明白，她之所以會這樣，全然是自己下的藥出的問題。
“為什麽，想和我一直一直一起？你不是覺得我很可怕嗎？我可是把你的少而已給殺掉了，還給你喂了那讓你不能忍受的蟲子，做了這麽多讓你不高興的事情……即使這樣，你還是想要和我一起嗎？”穆青語向來少話，如今說了這麽多也是辛苦他了。
聽到這裏的陵生，臉上的表情微愣，把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揉了揉，又抬起頭露出了一抹陽光般明媚的笑容：“我喜歡師父，非常喜歡師父。可是，那些事情也讓我很難受，是絕對不能忘記的，可是，我喜歡著師父的心情，也是不能忘記的。”
陵生這麽說著，臉上莫名有點沉重，似乎在那一秒思考了什麽：“我沒有家人了，雖然，師父讓我失去了一些東西，可是如今，師父成了我的家人了……不管怎樣，我都無法記恨自己的家人啊，我也十分的相信著師父。”
從心底湧起的難過不斷吞食著他整個人，他抿了抿嘴：“我不會成為你的家人，而你也不會想成為我的家人的。”
“不是這樣的，陵生想讓師父成為陵生的家人。”聽到穆青語一瞬間失色的臉，陵生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麽不好的話，但還是堅持著心中的想法繼續說了下去：“我也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份心情，但是，師父一定也很想成為我的家人吧……”
“為什麽這麽說？”麵對陵生的不謙虛，穆青語對她的想法也是難以理解的，朝她微微走近了一步，彎下腰與她雙眼對雙眼的看著，他的手還拉著她的手，暖暖的，十分溫熱。
“因為，師父的眼睛一直這麽說啊……”還小的陵生，根本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隻覺得臉頰紅紅的，熱熱的，側著個臉也算是少女的害羞了吧……
“我的……眼睛嗎？”穆青語站了回去，雙眸卻還是沒有離開過陵生：“阿生，你會背叛我嗎？”
“阿生不會背叛師父的，永遠都不會，會一直一直呆在師父身邊，隻要師父不敢我走，我便會死纏爛打的。可是，如果師父有了新娘怎麽辦？”陵生的眼睛睜著老大，也不管自己的身上髒不髒，一個蹦躂便跳到穆青語的身邊，一把便將他抱住了。而一開始本還算得上憂傷的她，在接觸到穆青語後，臉上的哀傷便被笑意衝刷了：
“不管如何，師父即使有新娘，也絕對不要拋棄阿生，阿生會很乖的，安安靜靜地呆在師父身邊。”
而穆青語，似乎也是被這麽一段話給蠱惑了，心中也有了幾分動搖，隨著時間的衝刷，也漸漸地相信了這個會說謊的騙子。
再後來啊，言喬便出現了，而這個會說謊話的小騙子，什麽也不曾留下，便將這個約定打的支離破碎了……
猛地，解除了一身疲憊的穆青語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微眯著眼睛，坐直身來，按揉了一下自己的腿，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便站起身來。
“阿生!怎麽了？”言喬上前一把抱住了不知為何忽然疼的倒地，不斷按著自己心的陵生。
陵生大口大口地喘氣，似乎這樣會讓自己的疼痛減輕，而不知如何是好的言喬也隻能徒有個擔心，希望她能好起來。
他飛快的將剛買好的長琴一把掀起，隨後又把卷縮著吃痛陵生放在地上，開始慢慢撫起琴來。
琴音開始流瀉，琴的每一根弦都化為了一段能讓陵生解除痛苦的膏藥，使她逐漸痛苦的清醒中沉沉睡去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言喬有些慶幸還有一把能夠彈出曲子的長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