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琴音
初入琴鋪，各色的琴都排列整齊地出現在了陵生的麵前，她慢慢地走裏頭徘徊著，而緊跟在身後的言喬，發冠整齊，一襲藍袍也是嶄新的，似乎是在為什麽而努力準備一般。
一身白衣的陵生眉頭一挑，嘴上亦然隻是淡淡的笑意：“我也不會看琴，今日也是為了帶你看琴所以早有準備，今日，你便隨處看看，挑選好合適的長琴吧，畢竟，那也是你的武器，若是沒有了，會很麻煩的吧……”
“我那琴，等去修修，大約還是能勉強用用的，沒必要花費這些錢財。”聽到陵生的話，立馬止住了腳步的言喬，從一開始的喜悅逐漸變得低沉下來。
靠在桌上，臉上一抹淡淡笑意的陵生，手輕輕搭在了一把琴上，不知道怎樣觸碰琴弦的她，還有幾分小心翼翼：“我覺得這把琴好看極了，若是你親手撫的話，也會有別般風韻吧……其實，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覺得挺適合你的。”
“那是我們家獨有的木琴，天下隻得一把，雖然爛成這樣，永遠都不可能恢複原來的模樣，可是，不管怎麽說，還是沒有什麽能替代的。而且，我沒有喜新厭舊的習慣，不管是以前還是……”如果陵生沒有記錯，言喬之前說不重要來著，如今的模樣，卻是寧願不要武器都不願意換啊。
“那我送給你的。”不愛聽人說決絕話語的陵生似乎也有點不太高興了，皺了皺眉，伸手招來了一旁的掌櫃。
掌櫃在一開始看到兩人那破舊衣裳時，心中也是有點嫌棄，再看陵生隨意地觸碰他賣的琴時，心裏頭的不滿，更是大大加深了：“怎麽了？沒錢不賣，”
“我喊你來，自然是要看你的東西質量如何，若是不好，那怎麽買？”陵生知道掌櫃看不起他們，也不氣惱，還好聲好氣地喊來他過來。畢竟，進本便是客人，再怎樣還是厚著臉皮應了。
掌櫃臉上那不情願的倒是逗樂了陵生，她輕笑了一聲：“這把琴怎麽賣？我也不會看這麽高雅的東西，做習慣了粗人會做的，可是，當看到這琴的時候總感覺和其他的琴不一樣。”
“當然，這可是上好的桐木所製成的長琴，音色也是上成不說，就連每一根琴弦都是精細挑選的，可不是平常的長琴能比的。我這琴還等著賣給懂得欣賞的人，而你們？恐怕連琴也碰不起吧，一身破破爛爛的，再找樂器前，不如先把自己找一聲好看的，讓人看的舒服再來吧！”話語裏頭的諷刺傳到了兩人的耳朵裏，眼底下的不屑比之前更為明顯了。
陵生從懷裏掏出了一袋金子，放到桌麵上，也不顧老板那被嚇得眼睛瞪的老大的目光，從裏頭掏出了幾個金葉子：“我也是窮人，但為了心愛之人的禮物，還是舍得出錢的。”
陵生的話說的尤其感人，把一旁的言喬都說的臉頰通紅，而陵生似乎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般，把袋子丟到了老板的麵前：“這錢，夠不夠？不夠的話，我會再想辦法。”
“夠夠夠，還有多了！”老板雖然是個看不起窮人的家夥，可是當對待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點也不自私，多的少的，絕對不會賺你多一份，還把琴以外的錢放回袋子遞給陵生：
“這錢，應該也夠你買一身好衣服了，這個小夥子可真有福氣，有這麽一個媳婦，相必很幸福吧……”
言喬本想開口解釋，卻被陵生的話給硬生生地擋下了：“沒有，如果不是我弄壞了他的琴……其實，他的琴藝挺好的，若是當家的不介意，到可以聽那麽一曲。”
言喬抬起眸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陵生，而陵生臉上卻是狡猾的一笑：“試一下音色也不錯，去試試吧……”
“這很貴！”言喬的語氣特嚴肅，整個人一直糾結在了那個地方，也不願意出去，死都要和陵生鬥個痛快。
“我說了，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收下吧……”言喬死愣著一個性子，陵生也不放過他，就是一個勁地說，就是要他接受。兩人之間，誰也不願意饒過誰，看的掌櫃也是焦急的很。
言喬看著掌櫃那直冒的汗滴，咬了咬下唇：“送禮物不需要送這麽貴的東西，若是琴，我那琴修修就好！”
“你那琴就算修好了，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還不如一把新的，雖然意義不同了，再怎麽說，也是一把琴，莫不是，你討厭？”對於言喬的話，陵生也不以為然，非要按著心中所想去做，抱起長琴便遞到了言喬麵前：
“現在，這琴我碰過了，想必掌櫃也不會再願意把這琴收回來了。你就算是不情願，也得要了，我不會彈琴，也沒想過學琴，自己留著也沒用，不管你稀罕不稀罕！”
“不是這樣的，隻是……”言喬雖然被逼迫的難受，心中未免還是有幾分甜蜜，臉頰微紅，說話的聲音也是十分溫柔的，那雙灼熱的眼睛也落在了長琴上，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沒有什麽好隻是的，我讓你收下便收下吧，這琴我看著也不錯，快來試一下音色如何。想起來，我也沒有好好地聽了彈過一曲了，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不對，言喬。”看到言喬有幾分鬆懈下來的模樣，陵生更是乘勝追擊，自己把琴放到言喬的懷裏。
接過長琴的言喬，看了陵生一眼，輕和地向老板問了一聲：“請問，有沒有椅子？雖然坐地上也不是不可以，隻是，總感覺這樣彈琴……”
聽到言喬的話，立馬機智回應的掌櫃，喚了幾個打雜的，給言喬送上了一張幹淨地椅子，讓他坐在了上麵。
“掌櫃，我和你說，言喬的琴音真的是天籟之音，在初聽之時，我也是心中深深地震撼。”陵生不斷地在老板麵前幫言喬“擦鞋子”，似乎要把他的臉上貼滿金塊才樂意一樣。
言喬被說的臉也跟著越來越紅，急切之下大喊了一聲：“蠢貨，別亂說！”
掌櫃看著眼前的小兩口，心中有點感慨，不由地歎息了口氣：“你們小兩口倒是恩愛，我家那婆娘，隻會天天吵吵鬧鬧的，鄰居街坊聽著不好不說，還喜歡亂摔東西。剛娶回來的時候，也像你們一樣，說著情義什麽的，到了現在真是一封休書想休了她，我和你們說……”老板的話語還未說完，撫摸著長琴的言喬，指尖一顫，琴音流瀉下來，還是那麽清脆的聲音，還是那麽熟悉的感覺。
陵生嘴角一勾，看著收到了嚴重驚嚇的老板，眼底裏是讚同的目光：“很好聽吧，我也絕對不會亂吹捧什麽東西。對了，掌櫃的，你剛才說你的夫人這麽讓你頭痛，又為何不下休書呢？莫非是真的太過潑辣，連你都一同管住了？”
“雖然吧，天天耳朵被吵的難受，其實，還挺幸福的，有她這個妻子。她會每天給我送上一碗熱騰騰的白粥，在雨天撐著油紙傘接我回去，腰酸背痛時，她還特意去學了這一門手藝。娘子這種東西，果然要娶個合適的為好。”說著說著，一開始不斷埋怨著自己妻子的掌櫃，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再加上言喬的琴音，他的眼眶竟是不經意地湧上了淚水。
“這樣，其實，也很幸福啊。在我見過的許多人家裏，有很多三妻四妾的，也有很多，一生隻娶一人。而能做到到老一世永恒的，卻是極少的。”陵生看著坐在椅子上，一臉認真模樣撫琴的言喬，臉頰微紅，眸子微微眯起。
“又有誰知道，此刻的幸福是永恒呢?現在昏君在位，不用多久，等那敵軍湧現，恐怕真要絕望。別說兒女情長了，若是能在戰亂之日，喝上一口熱湯，吃上一口熱飯，便是幸事。”掌櫃歎了口氣，望著外頭那些強多民女，無法無天的混混與毛賊群魔亂舞，心中的悲涼不斷衝擊著他的心。
宛如掌櫃所說的，在起初，他們所渴望的也僅僅不過是一碗熱湯，後麵富裕了，又想要吃一口熱飯，再到熱飯也吃上了，他們又開始貪戀魚肉的美味……
無緣無盡的貪戀不斷地吞噬著人們的心，有些人會因為貪戀獲得極大的成績，而也有人也因為貪戀衣食無憂，這餐飽了，卻又開始擔心下一餐。
“掌櫃對朝廷的事情，也是挺關心的啊……”言喬琴聲一停，看著兩人絮叨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太高興，慢慢停下了琴音。
陵生回過神來，看向忽然不再彈琴的言喬，歎了口氣:“怎麽彈了一會又不彈了?不是彈的挺好的嗎?”
“我有些開始懷疑自己的琴藝了，彈的你們說起話來，都不樂意聽了，我再怎樣，也沒有多大關係了吧……”言喬的臉上沒了笑容，責怪的有點像撒嬌的模樣，看的陵生心中也是好笑:
“就是琴音很好，所以想起了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