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孩子
“宋子墨，若是你會死去，那便是愧疚而死！”
“穆青語，你眼前的這個人，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娘親了，而我，就是你爹爹。”本應溫馨的話，從宋子墨的嘴裏說出可謂是毫無情感。
而對比起宋子墨那般的冷漠，而宋止諾卻顯得溫柔了許多，她心中應該是有點驚訝宋子墨居然會帶了個孩子做她的孩子。她慢慢蹲了下來，伸出手先是輕輕碰觸了下穆青語的腦袋，又在他可怖的眼神下，有些害怕的收了手為難地看著宋子墨。
宋子墨臉上則是淡淡的笑容，搭在穆青語肩膀上的手也是微微地加重了力氣，似乎在警告著他。而被宋子墨的迫使之下，穆青語也是認栽了，將眼神收回，低下頭，一臉倔氣地咬著下唇，似乎這樣會讓他覺得，他不是情願。
“阿墨，這個孩子，是哪裏來的？”宋止諾記得宋子墨的家中應該沒有親戚才對，怎麽會無緣無故多了個孩子呢？而在心中疑慮之外，她見穆青語慢慢收斂了銳利的目光，臉上也開始溫柔起來，她恬靜地笑著，就連撫摸著穆青語頭的手也是溫熱的。
穆青語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一種感覺，隻是發覺，眼前的人，真的很溫柔，很溫柔，溫柔到他一點討厭都不會有，即使那是仇人的妻子，也不願意怨恨。
“這個孩子，可真像小時候的你啊……阿墨……當，當我看到他那抹眼神的時候，我還以為，那是你呢……那時候你的眼神，也是尖銳的很，全身帶著刺，仿佛不小心碰到你，你就會立刻撲過來將我們咬死一樣，可怕的很。可是，我知道，這是因為脆弱才有的枷鎖……不管是阿墨，還是青語，都不要害怕，好嗎？”見穆青語已經沒了那時嚇人的表情，宋止諾有些心疼的將穆青語抱入懷中，仿佛對待自己親生孩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他的腦袋，似乎讓他安心。
“相同吧，或許……”宋子墨眼睛微眯，看著自己那個向來仁慈的妻子，輕歎了口氣：“阿諾，我也算是了你的心願了，讓你有個孩子了。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
宋止諾輕撫著穆青語腦袋的手慢慢停了下來，眸露苦笑：“是啊，不是自己的親孩子也沒有關係，隻要，阿墨在，就好了。”
僅僅是這段相近的距離，穆青語也能感受到抱住他的那個人，身體正在顫抖，似乎是因為宋子墨的話引起的，他還未來得及抬頭，隻覺得肩膀一濕，宋子墨竟然是沒了身影，而把他緊緊抱在懷裏的宋止諾隻是抱著他低聲抽泣著。
穆青語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宋止諾跪著抱了他多久，隻是，他心中有點悲傷，有點難過……明明，是這麽溫暖的人啊……
“他還會回來嗎？”穆青語說出了他在宋止諾那的第一句話，帶著孩童的奶聲，還有小心翼翼放下來的溫柔。其實，他真的不希望宋子墨會再次到來，可，若是不來，眼前的人，估計就得哭成淚人了吧……
聽到穆青語講話的宋止諾，身體一顫，慢慢拍著他的背：“不要擔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孩子了，我會像對待自己親生孩子一般對待你的。”
“我是被他撿來的。”穆青語也不敢說自己是被宋子墨強行帶來的，怕女人太過傷心，隱忍著心中的難受，強行撒了謊。而信以為真的宋止諾，被穆青語的話弄得直愣神，似乎在為他的身世感到憐惜：
“是爹娘不要你了嗎？”
感受到宋止諾關切的眼神，穆青語還是像之前那樣，繼續延續了這個謊言：“是啊，他們不要我了。”
若是連通往神明深處的地方都不願意帶他的話，也算是一種拋棄吧……
從此之後，宋止諾把穆青語當做了宋子墨一樣培養，似乎是想讓穆青語更加像宋子墨吧，畢竟，這樣，會讓她比較安心。就算是仁慈，心中的自私成分，說不定早已高過了了那虛假的仁慈。穆青語心裏也是知道，可是他而言沒有顧及。
畢竟，對於他來說，他要的隻是一個疼愛他的人就好了，實在不需要太多的，而宋止諾也是剛好成為了這一對象。
若是，能夠有這麽一個人能夠讓他放下怨恨，過上普通的生活，又有何不可呢？僅僅隻是要給替身罷了，本來也不會是什麽難受的事情……
宋子墨喜歡白衣，宋止諾為穆青語縫補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宋子墨喜歡帶有辛辣的菜，而穆青語這個不吃得辣的南方人也生生地吃下了這個超過想象的辣，宋子墨喜歡各式各樣的折扇，而穆青語懷裏端出最多的，也是那般的折扇。
完完全全成為宋子墨替身的穆青語，並沒有任何的意見，似乎還有幾分樂在其中的意味。
直到有那麽一天，穆青語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話，才開始了解到，宋止諾為何一臉麵帶希望，心卻是如同死灰的模樣了。
“娘，為什麽不親自為爹生一個孩子呢？”在學會宋子墨最拿手的飛針過後的穆青語，一臉熱汗地跑到屋裏頭早就為他準備好茶水的宋止諾身邊，一口悶了杯水，焦躁地問了句話。
而本帶著笑容的宋止諾，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倒是有點反常，她抿了抿嘴，也沒有絲毫指責穆青語哪壺不提提哪壺：“因為，我無法生育啊……”
“為什麽不能生育，娘，不是女子嗎？是女子，就能生育啊！”穆青語也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宋止諾的心有點敏感，可是內心的焦躁就是迫使他一直將問題追根到底。
宋止諾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了一笑，臉上一陣苦笑：“我啊，我也曾有過孩子啊，可是，那孩子，就是從我的這裏，忽然間就化成惡劣一灘血水……然後，大夫告訴我，我身子本來也不算健康，天生也是虛弱，這次流失了，下次懷孕也是十分艱難，即使懷了，若想要生下來，定然也會折損我這命不可。”
在宋止諾悲傷的話語裏頭，穆青語也逐漸白了臉色：
“那麽，爹也一定很難過吧，畢竟，是這樣一個孩子，他也會很難過的吧……”
“他啊，他本來，本來也不是很喜歡孩子吧……”
人的生命是很短暫的東西，有些人會選擇用永久的歲月衝淡自己身上的枷鎖，然後附帶著輕盈的翅膀慢慢離開人世，又有人會因為某些人某些事，掙脫掉身上的枷鎖，直奔不可擁有未來的方向而去，宛如飛蛾撲火，不存絲毫理智。
在長劍穿心而過的一瞬間，宋止諾恍若從空中凋零的蝴蝶，直線下墜……
僅僅隻是少年的穆青語白了臉蛋，流著眼淚看著眼前這個致死都不願放棄宋子墨的女人，內心如同雄獅一般地在喧囂著。宋子墨一生的奔波，一生都在外頭，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結了多少怨仇，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給宋止諾帶來多少災難，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宋止諾的愛，接受著他即使病著，也要撐著雨傘在外頭等他所帶來的好。
宋止諾向來要求也不多，僅僅為求一個孩子，而宋子墨永遠隻會用忙碌推脫，為滿足宋止諾的想法，便將仇家清個遍，然後再把仇家的孩子撿回來給她養。
穆青語的一生，一直都在恨著宋子墨，狠他不聽解釋便將他的家人殺個清光，卻又將他帶入宋止諾的懷中，感受到了母親死後便不曾有過的溫暖，如今，卻又一手毀的幹幹淨淨。
在他的眼底裏，宋止諾一直都是個不會武不愛動粗的女人，卻為了宋止諾不斷地打破規矩，直到生死的盡頭，也為護住宋子墨交待的扇子而獻出性命。
穆青語知道，這些仇家找上來的目的便是為了這一把扇子。就算，他不知道這扇子究竟會給人帶來什麽好處，在理智不存在的情況下，他也硬生生地從宋止諾的懷中奪過了那扇子，交到那些人的手上：“為了一把扇子，人的生命就會顯得廉價了……”
他們也沒有被穆青語那不以為然的模樣給激怒，而是奪過扇子，隨便看了地下的屍體一眼，嘲笑道：“真是好笑，這個人致死都要護著東西，卻被你一手讓出，若是這般，又何必白費自身性命，早早交出便好，何必如此……想必，這個人在死後都不會瞑目，夜裏也會來尋找你的。”
“我便是讓她不瞑目，就是要這個天下不瞑目！可，那又如何？你不過是取把扇子，又何必說這麽久呢？莫不是等宋子墨回來，看這出好戲？”穆青語的臉上沒有表情，太多的複雜心情也沒有，徒留一個眼神。
在他活著的這段時間裏頭，他深深地怨恨著，怨恨著宋子墨的存在，怨恨著現實帶給他的滿身疤痕，他怨恨著四周的人，怨恨著自己……
穆青語知道，奪取宋止諾性命的人，並不是那為了扇子隨意殺人的人，而是宋子墨間接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