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再見
程無雙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裏頭的酒水也跟著落在了她的手上。晾至於手背上的酒滴,點點的從上頭滑落下來,直至將衣服一同沾濕,而被忽略的則是灑落在了桌麵上。
穆青語依舊沒有應話,靜靜地喝著杯中的酒,有些醉意的雙眸上是點滴的淚光,沾濕了他的雙眸,還有幾分誘人。若是與以前的程無雙相比,穆青語還差的遠,可是如今,丟棄了容顏的程無雙已經是無力追上穆青語了:
“你會再次把陵生叫回來的吧,看你這個模樣。畢竟,不管怎麽說,我和你父親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人。”
聽到這句話的穆青語,抬手飲酒的動作微微一愣,眸子垂了下來,半帶淚意的雙眸顫抖著:“不會。”
“師父。”周玉領著陵生翻山越嶺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屋子那,還未走進去,周玉便還是一遍遍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塵埃半星從她衣服上滑落,她的臉上也是十分嚴肅的表情。
“吱”的幾聲,周玉打破了本有的寧靜,推開了那門的周玉帶著身後的陵生,慢慢走近了屋內。周玉剛一進門,陵生還未進去,裏麵便出來了以為老婦人的聲音:
“阿玉,你倒是有空來我這裏叨咯,樓裏沒有事情要做嗎?”
“師父,我是想帶這個姑娘來見你,她天生也沒有什麽優異之處,武功也是般般,希望師父能稍稍指點一二。”周玉拉著身後的陵生,乖巧地跪坐在老婦人的麵前。
老婦人那眉毛一抬,雖然皺眉已經布滿臉上,卻還是可見當年風華,亦然可見她是下了多少工夫保持這個模樣的:
“你這不是在折騰我嗎?我一直都是一名普通的戲子,哪裏會這些玩意,去找你師爹,你功夫也是你師爹教的,找他就對了,不要叨咯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老婦人似乎不太願意,就連眉頭也一直皺起,似乎在坐什麽打算一般,還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陵生。
聽到這般應答,毫無意外表情的周玉,似乎早就料到一般:
“可是,我把她相好帶去師爹那,讓師爹去教了。他們兩個真的不適合湊一起,一湊就肯定演出好戲,看的人也是難受的很。而且,師父,我早就答應了陵生,要幫她這個忙,師父,你定然不會損徒弟這個麵子的,對嗎?”
聽到周玉這樣的話,老婦人手中的針線慢慢停了下來:“我也隻能指導她跳個舞,或者唱戲,即使是唱戲,她現在這樣的年紀也唱不了。”
“師父,拜托了……”周玉那懇求的眼神,實在看的讓人於心不忍,瞬間把話語咽入嘴中的老婦人似乎默認了一般,也不曾說出拒絕的話,縫縫補補的針線在指頭上穿梭。
與周玉一起走出破舊屋子的陵生,瞥了一眼那堆積在屋子旁的農作物,發出了疑問:“若是非凡的世人,又為何要躲著破舊屋子裏頭,不願見世,過這窮苦生活。”
“陵生,對於你來說,這真的是窮苦生活嗎?”周玉走到那盆開的極好的玫瑰花盆旁,伸出手,便是將花瓣摘入手中:
“若是她會是個毫無作用的人,我便不會帶你來找她,對於我,你可是一點信任也沒有啊……”周玉這麽說著,手不由自主地碰上玫瑰刺,即使被刺割的滿手是血,但也並沒有半點收手的意思,還加緊了力度,狠狠地拽在手中。
“我總是不懂的,明明自身有這個本事,最終的結果卻要暗藏不願見世,真是令人感到可惜……”她慢慢走到周玉麵前,坐在了石凳上,長歎了口氣。
周玉眸中帶笑,側過身去,仔細地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這次沒有帶煙筒的她,穿了一身極為保守的衣服,不再想之前的露出大片肩膀和手臂:“果真是這樣啊,難怪,師父總是說你和一個人很像,今日一看,還真是這樣。”
“和一個人很像?”陵生眸子閃爍,似乎沒有聽懂周玉究竟在講什麽,抬眸便是一陣緊盯不舍。
“對啊,你很像師爹的兒子啊……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幼時的性格,想象的不行。在我初次見到師父的時候,師父還沒嫁給師爹,師爹便已經撿了那個孩子了,那個孩子是師爹和他前妻一起撿的,在師爹前妻死後,師爹便將那個孩子托付在了別人家。也可能是這般的忽視,那個孩子變得越來越的可怕,欲 望也隨之不斷加重……”周玉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眼睛裏頭的肅殺之意,在眸子處醞釀:
“對於師爹來說,這個人全然變成了師爹的汙點,但是,因為相欠,師爹不惜為他的惡劣做出了一把火燒死全村人的事情,就連師父也差點因為這事情丟棄了性命。”周玉的臉開始變得極度蒼白,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一樣,就連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顏色。
“那麽,那個人現今如何了?”陵生從來隻是一個過路者,本就不會理解這種事情。從她被穆青語接手開始,最重要的便是穆青語了,一切都繞著他前進,就連自身本有的理智,也因此消逝的一幹二淨。
“師爹把一切都給了他了,不過,我們都知道,他絕對不會因此而罷休,現在,他要的是這個天下……”想到這裏,周玉有點想抽煙了,可是就是找不到煙筒,她將手中揉碎的玫瑰花碎片全部丟棄了。
沾染了血跡的玫瑰花,在地上變得更為深紅,本有的天然香氣沾染上了血跡的鐵鏽味,美好的也開始漸漸消散。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顧他人性命,甚至可以利用別人的生命,達到一切目的,這種人,就應該在被撿回來的時候狠狠地捏死在被子裏頭。而,最為諷刺的是,這樣的他,成為了江湖人士中大名鼎鼎的正派,想來,都覺得好笑……”
聽到周玉的這麽一翻番話,陵生從心中也大概可以推算出半許,她討厭正派人士的原因。
“的確,師父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女流之輩,和我一般,卻因為師爹拚上了一切,以身置毒。我和你一樣,沒有半點學武的天賦,但是我卻還是投拜在了師父的門下,學會了闖江湖的另外一個辦法,便是製毒……”周玉眸子上的憎恨是十分濃鬱的,她很少見過周玉會有這樣的表情,心中自然也能揣測出幾分道理,也沒有緊緊逼問,可是靜靜看著問了句:
“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傳說中的正派與反派嗎?”
陵生的眸子微垂,看向她那拽著玫瑰花的手,忽然想起了什麽,有幾分急切地問道:“那麽言喬呢?他到達那處了嗎?遇到的人是怎樣?”
“師爹要比師父厲害多了,不用擔心。話說,在那一覺過後,陵生,你倒是變了許多,對言喬的事情,也開始慢慢在意了。”周玉的話語裏頭,帶了幾分的調戲。對於她來說,陵生就是一個孩子,本困倦在一個世界裏的孩子,不懂世事,所以在很多事情發生之後,就會變得十分困惑,隻會一味的遵循別人的意見,達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是這樣,為何又要開那懸賞樓呢?”
“那懸賞樓是師父開的,本來,是一間戲子樓台,而隔壁便是師爹說書的地方。如今,這兩處地方合並了,便變成了眼中所見的懸賞樓。是不是覺得很意外,這原本僅僅是師父為了等師爹的地方,後麵卻變成了要捉拿師爹的地方。”周玉會有半點小孩模樣的時候,卻是在談論她的師父與師爹的事情,其他的,一律都是抽著煙筒,一口老娘老娘的自稱。
如同周玉所說的,陵生與言喬都分別走上了自己不同的修煉的旅程,即使,這段旅程還要很久很久……
匆匆過去,便也是五年……
琴聲瑟瑟,一襲藍白長衣相稱的男子,手牽一匹烈焰良駒,雙眸灼灼,朝破舊小屋漫步走去……
稻草把房屋的上頭遮的不留縫隙,掛在門前的玉米與蒜頭散發著最為淳樸的民家香氣,而在屋門前拿著紙扇在舞動著的陵生,一襲白衣,臉上毫無半點笑容……
“阿陵……”陌生既又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陵生推出的白袖猛然收回,在空中並未徘徊多久,便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額頭上沾著汗珠的她,嘴角微勾,眸子一抬:
“真是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為,有得下次見麵,會是在很久之後。讓你久等了,言喬……”
“阿陵……”言喬又喚了一聲,緩緩走到陵生麵前,拾起那牽掛在她身上的白袖,臉上的笑意微揚,掛在他身後的長琴,也有了幾分的陳舊。
言喬已經沒有再拿白布去遮蓋那長琴了,露出的琴弦似乎又換了嶄新的,隻是這樣也還是無法遮蓋住這具有曆史的痕跡。
陵生側過臉去,麵露笑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