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自私
“我本以為隻要稍微滿足一下，野心就會稍稍滿足，可是，他要的，卻是整個天下……”宋子墨望了望窗外，那立在窗邊鳴叫著的鳥兒嘰嘰喳喳半會，又抖了抖身體，拍了拍自己的翅膀，展翅離去。
天還未亮，迷霧茫茫，還有幾分模糊，手提紙油燈的陵生小心翼翼地來到較淺的溪水邊……
溪水緩緩垂下，點滴涼意打落在臉頰，難得有空抽出時間洗澡的陵生一個人悄悄來到了溪邊。
望著碧綠的溪水，她眉頭一緊，伸了一個懶腰，便靜靜地坐了下來。
她的腳丫輕輕地伸入了溪水中，又因涼意顫地抬起腳來，她深吸了口氣，像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敢將腳伸進去的，耳邊的鳥鳴沒有了之前的煩躁，聽起來倒也有了幾分的清脆。
她的眸色沉沉地，抿了抿嘴，一把便跳入了水中，溪水沾濕了她的衣裳，薄薄的衣裳貼緊了她的身體，還有幾分透明，姣好的少女身形一露無疑，她的手指微微勾成蘭花狀，撫起 點滴水珠往身上拍去，她的雙眸微眯成線，似乎享受於水中樂趣而無法自拔。
此時，她那緊繃的臉都逐漸放鬆下來，她輕歎了口氣，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便將頭也跟著一起浸泡。
“阿生，你在那邊嗎?”按道理來說，此刻，應該沒有人才對，言喬究竟是怎麽跟過來！
被言喬的到來，急的嗆了口水的陵生，掙紮地從溪水裏翻過身來，她驚意的看著越來越湊近自己的人影，想也沒想，急切地吼了一聲:
“等……等等等下！”
被這話嚇住了的言喬，還真不敢走了，定定地站在原處，腦袋發熱之際還有點懵:“怎，怎麽了嗎?”
“你不是睡了嗎?”陵生因為太久沒有洗澡，有些難受下床去找地方洗澡，卻沒有想到這番動作會引起了言喬的注意。
“我看你一個人起來，有點擔心你這麽晚出去會不會發生意外，所以……”反應過來的言喬，一點點的朝陵生走去。
看著人影又開始移動，還未披好衣裳的陵生就開始急了，胡亂的攪 動著自己的衣服，卻未曾想到這一舉動會讓自己更加淩亂，她急切地喊著:“先，先別過來。”
被再次喊停的言喬，似乎有幾絲反應過來，看了看身處的位置，頓時臉蛋有些發紅，猛地坐在原處也不動了:“我不過去了，你在那邊洗吧，洗好了，喊我一聲便是。”
被言喬的話折騰的跟著也有幾分臉紅的陵生，放下了慌張之下拿起的衣物，將發熱的臉慢慢沉入溪水中，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應了一聲:“嗯……”
言喬不走，陵生也不敢好好洗澡了，每個動作間都會不知覺地瞥了瞥言喬:“你……為什麽，要在這裏等我?不困嗎?”
“我放心不下來。”不過短短的一句話，四周的氣溫卻在慢慢升高，他背對著陵生，望著黑夜裏那抬著燈火四處飛走的蟲子，此時卻是十分淡定的。
“為什麽，會放心不下?”陵生的話說的極為小聲，卻還是依舊逃不過對聲音極為敏感的言喬。
他會意一笑，提了提褲腳，又望了望天上的一輪明月:“我也不知道，不過，就是放心不下就對了。阿陵的這番回應，是不是也有幾分喜悅?”
“我也不清楚，隻是問心中想問罷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紅 暈慢慢下去了，之前的尷尬也慢慢消失，此刻的她，更多的是難以表述的心情。
“我和他相遇，也是在溪中的……”陵生望著那一抹黑影，光滑的肩膀上是點滴的水珠，濕漉漉的頭發緊緊地貼著臉頰，那顫抖著在眨動的眸子鑲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聞言，言喬一下便知道她口中的他講的是穆青語了，臉上沒有太大的波動，眸子沉沉的:“若是沒有那次的相遇，也不會有今天的結果吧……後悔嗎?”
“不後悔……就算後悔，也沒有資格後悔了吧……或許，我天生便注定要一生漂泊的，從個奴隸變成了別人的仆人，又從仆人變成了一個毫無作用的徒弟，現在呢?又變回了個打雜的，做回以前做的事情，有什麽區別嗎?”陵生在溪水裏遊動著，仰著身體的她默契般的也看向了那輪明月。
“我覺得，在我一生中，後悔的事情挺多的，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去應睬那個女孩，而一生最不後悔的事情，便是能遇見她。”今日，他的琴又沒有帶在身上了，他曾說過，琴是他最重要的東西。如今的他，卻又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模糊了?
“那你之前想要尋找的女子還找不找了?”陵生總是聽他提起那個幼年的女孩，卻很少有一句是提過那個他以前經常喊著要找的女子的。
“我和她一起，是因為她的追求，她是將軍之女，豪氣萬分，與我也是迥然不同，在我先前因初喜之人不得討好，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說，她注意我很久了，從一開始對那女子的暗戀開始。而這般的我，還是挺自卑的，或許是驚疑有人居然會看得起自己的原因吧，也應同了……”言喬的感情故事似乎有很多，都是陵生不曾聽過的，她覺得，他還真是個厲害的人啊……
“怎麽會自卑呢?一點也不像你的性子……”陵生見在水裏泡久了，皮膚也跟著開始有點皺巴，不情願地也從水裏浮出了腦袋，抓過新的衣服慢慢穿了起來。
“因為，那時的言喬，並不是現在的言喬啊。”他鬆了鬆筋骨，搖了搖腦袋又坐直身來。
“怎麽會不是呢，你不一直都是言喬嗎?”整理好自己衣服的陵生，跺了跺鞋子上的沙子，拾起了那裏頭還在燃燒著的油紙燈。
“我其實以為，若是尋求不到自己喜歡的人，與一個喜歡自己的人一起也是好的，卻未料到，這隻會加重自身的失望。果真，我也不是很適合戀情吧，最終喜歡我的，也離去了……”言喬的聲音有點顫抖，到最後字音落下，陵生的心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陵生提著油紙燈慢慢走到言喬麵前，言喬卻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靜，直至陵生跪坐下來，望向言喬的臉……
灰黃的燈光灑在了他的臉上，滿臉淚痕的言喬此刻看起來十分可憐，他那紅著的眼睛堪比蹦噠亂跳的活潑小兔，長長的睫毛也跟著被淚水沾濕了。
陵生心中一頓，伸出手，一點點的為他擦幹淨臉上的淚水:“若是個男子，就不應該隨意掉眼淚。”
“不是掉眼淚，隻是心裏頭覺得有點難受……”他撇過頭去，躲開了陵生為他擦拭淚滴的手。
“言喬這樣，我覺得，我會有點嫉妒的啊……”她像言喬之前對待她的那樣，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臉，堅持不懈地就是不讓他躲開，直到把他臉上的淚滴擦幹。
言喬深吸了口氣，嘴巴有點幹澀，說出來的話也帶了幾分哽咽:“嫉妒什麽?”
陵生的眸子頓時變得溫和起來，軟軟的指頭輕輕按在了他的唇上，一點又一點的摩 擦著:“真是嫉妒那個女子，能追求到自己所喜之人。可是，我討厭這樣，我討厭她在追到過後又不會珍惜，討厭她隨意將所喜之人拋棄，卻又嫉妒，這樣的你願意為她傷心流淚。”
她的話音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麽，碰觸在他唇間的手指也慢慢離開了:“像我這般，就沒有任何一個因為是喜歡我的男子，為我流淚過，更別說女子了。這樣想來，好像有點孤獨的樣子，到現在為止，連個能知心的夥伴也沒有。”
“我不算嗎?”他感受到陵生的手指正在朝他眼角滑去，他閉上眼睛，一點點的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還有幾分享受。
“你嗎?等事情過後，你就會離去的了……所以，不在裏麵……”像認定了什麽的陵生，將手移到了他的領口，拿起了他掛在身上的玉佩，放在嘴邊輕啄一口:
“大概，就是壞事做多了，才會有這樣的一個報應吧……”
“我不會走的……”言喬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每一個字都是溫和的，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她的心。
陵生眸子微垂，抬頭一笑:“你會的……”
她見言喬眉頭微皺，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停歇下來，她為言喬褪去外衫，雙手捧著他的臉:“我是個自私的人，十分自私。同時，我也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麽，在以前，隻有師父能夠能把我心中所求填滿，可如今，我想要一個僅僅屬於我的人……而身為這三妻四妾的地方裏，卻不會獨有這樣一個人，即使有，我的心依舊會狂躁不安……”
“那時，我無法忍受別的人靠近穆青語，到現在，我明白了，穆青語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成為我的……所以，我現在所奢求的是可以滿足我所有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