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女孩
“家主，這孩子，取名為什麽？”急急趕來手包孩童的侍女，喘著氣，看著眼前麵露沉色的喬家主，心中深吸一氣。
“取什麽名字，有什麽重要的嗎？抱去圳兒那吧，讓他想名吧……”喬家主閉眼沉思，心中有萬般無奈，青絲上也已有了五層見過的白發。
“是。”聽到這般話語的侍女瞧了懷裏孩童一眼，似乎未曾理解喬家主的意思，但也乖乖地按照他的說法將懷裏的孩子緊抱，準備送去家主小兒子喬圳那處。
就在此時，喬家主忽然開口：“慢著。”
被再次呼喊回來的侍女，麵露難色，似乎不能理解喬家主的想法。但還是依著喬家主的意思，將懷裏的孩子送入他的懷中。乖巧的孩童，臉肉鼓鼓的十分可愛，天然紅的粉色在腮幫上整的特別好玩，淡淡的眉毛，卷著的毛發淺淺的噩並不濃密，就像是當年他母親那樣……
每個孩童的誕生，想必是父母最為幸福之時，可麵對眼前這個害死自己最為疼愛的女兒時，他連一點幸福的感覺都感受不到。可是，他也無法改變，這個是他女兒親生骨肉的事實。
最後，他也不過還是再看了一眼，便將孩童還給了侍女，師父心中難受，不願再看，他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家主，是個男孩。”侍女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喬家主那鐵青的臉，被嚇得趕緊低下頭來，心中也是瑟瑟發抖。
“若這個男孩不是生在這個時候，他將會是我除瑜兒以外，最寵的孩子，如今，我最為寵愛的女兒，生出的，卻是一個與人勾搭的雜種！”他心中有一怒火在熊熊燃燒，他喘息著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心中擾亂不行，最後，還怒火中燒的將昂貴的茶杯任性地摔在一旁。
被莫名其妙遭受罪孽的茶杯被摔的支離破碎，完好的花紋也沒有那般的清淡，如同那個他那個極為寵愛，卻最終隻能沉入湖水的女兒一般，如此悲涼。
“還不快將他送去圳兒那！”怒火最終燒到了侍女處，無辜的無法再無辜的侍女，也隻能心中喊冤的抱著孩童離去。
“言喬，你喜歡上的那個人，究竟是怎麽一般模樣？讓你緊追至不惜一切？”養傷七天後的陵生，腳已逐漸能夠行走，可是在走時卻總會覺得腳如刀割一般。
言喬不斷地擺弄著手中的藥膏，臉上的表情也是極為認真的，像是對待著極為重要之事一般。這樣的言喬，陵生見過一次，是那會將她救走的那次。
對於如今的她來說，沒了穆青語的庇護，便獨獨剩下了言喬一人。她僅僅隻是一個什麽事情都不懂的廢物，又該如何有一番作用，使得人們願意花錢砸在她身上。
她從來不是一個當侍女的好料子，當青樓女子亦然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本就想好，若等言喬離去，便也會將自己生生餓死作罷。抱著這般想法的她，大約心中亦然還是妄想著言喬能夠將她留下吧，雖然不知道他會用怎樣的辦法令兩人都不餓死，但心中抱有一絲期待，也絕對不是壞事。
“我也不知道她的魅力在哪裏，她也是莫名消失的，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麽會消失。可是，不管她願意不願意與我在一起，最起碼都要知道她是否安全。”言喬垂下了眸子，額間上是點滴汗珠，慢慢滑落下來，落到嘴唇上，晶瑩剔透的汗滴在唇上停留了很久的時間，在他抿嘴間，便又直接掉落在了桌上。
“消失了?”似乎不曾明白這一切的陵生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言喬，站起身來，一步步地朝言喬走去，找了一張椅子又坐了下來。
望著朝他湊近的陵生，言喬會心一笑，繼續倒弄著手上的藥膏:“對啊，消失了。”
“一個好好的人，怎麽可能會消失呢?世界上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將臉貼近手臂上的陵生，眨巴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在搗藥的言喬，仔細地望著他那如玉般的側臉，又轉回頭去:“消失就消失吧，起碼，你們還在一起過，而我的，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隻是沒有遇到適合的人罷了，其實得不到是最好的，得到過，反而還會難受。”言喬淡淡的說著，伸出食指放在了藥膏上，又將藥膏貼到陵生的鼻尖。
淡淡的藥香傳到了陵生的鼻裏，她有些不太高興的皺眉，摸了摸鼻子上的藥膏，還有點嫌棄的將手在桌子上磨 蹭:
“到得到過就是得到過……我就是不懂，為什麽我總是得不到他的喜歡，他喜歡的果然是方子欣那種的嗎?其實，我知道的……”一開始本有的愉悅，被突如其來的想法磨滅的幹幹淨淨，她坐起身來，轉過身去，麵對著言喬。
見陵生一臉認真模樣，本還專心搗藥的言喬也停下來手中的活，拿起擦布便擦幹淨了陵生用手摸髒的桌麵:“知道什麽?”
言喬似乎是一個特別愛幹淨的人，容忍不了一點髒東西，就連陵生在桌上摩 擦的手也被他一把抓過，仔仔細細地擦幹淨。
陵生的手並不細長，肉乎乎的，手指也短，有點像小狗的爪子，軟軟的，捏起來很舒服。在擦拭的過程中，陵生也隻是覺得言喬似乎有意無意的捏著她的手心，她也不懂究竟是為什麽也順著他的意思，隨意讓他捏。
“我知道……”話音還沒高達幾個字，手心那得寸進尺的捏便把氣氛弄的有些奇怪。一開始選擇不理睬的陵生不高興了，直接抽開了手，卻又被言喬一把抓了回來。
被言喬這一激舉動折騰的連話都有些片刻說不清的陵生，也隻能順從他的意思，乖乖繼續說話，想喚回之前的想法:“師父他，是可以接住我那一針的。雖然我十分不濟，可是對於師父的功夫，我心中更是有九分了解，僅僅隻是我這種菜鳥水平，若是他願意，他便可以讓那個人把話聽完。可是，師父沒有這麽做……”
她的話音一頓，捏著她手心的手也停了下來。兩人的雙眸對視著，像有不一般的默契一樣，陵生那被他鬆開的手慢慢搭在桌上:
“我本來以為，真的以為，他這樣做，是因為其實他自身也不樂意。可惜的是，那個人是師父啊，又怎麽能如此容易就能被我這種菜鳥所猜透。大概也是你口中所說的得到失去，可惜的是，我的以為是以為得到，有點可笑吧……”
陵生輕微的咬了下唇，也僅僅是輕咬便將之前的傷口一同撕裂:“我也開始不懂了，師父究竟是抱著怎樣的一種理由將我收入府中，又是抱著怎樣的一種理由將我隨意拋棄。或許，對於他來說，我也僅僅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戲耍捉弄的玩物，本該也沒有所謂，隻是自己覺得還沒看透。”
“我覺得啊，自己還真是個壞人，做的事情也是真的可笑。抱著不讓人接近師父的想法，暗中監視著一切，實際上，這就是自卑者所為吧……因為，師父，他不喜歡我啊……”陵生又歎了口氣，用手指掩了掩眸處的淚滴，似乎心中有什麽在發酵。
言喬的伸出了手，落在了陵生的頭上，她那散落的發絲穿過他的手指，落在了指縫上，被他輕輕勾勒，他一點點地湊近著陵生，望著眼前這個不管如何都能與她直視著的女子，開口道:“我喜歡過三個人，第一個是我兒時隔壁的一個女孩。那個女孩 十分的喜歡我，而我因為家中不被受寵丟棄在了一個屋子裏頭，而也是因為那屋子，讓我與她結了緣。她說，我長得很好看，是她見過除她娘親以外最好看的人，所以她想娶我，娶世上最好看的男子。畢竟，童言無忌，對於這種話來說，也不過是兒時的隨意玩笑……”
他眸光一閃，似有千言萬語，緊緊地盯著陵生的雙眸:“那會，對於這樣的事情的我來說，是極為不可思議的，除了接養我的人以外，從來沒人願意直視我。而她，是第一個說要娶我的人，傻傻的我，也信了。”
他的眸子深處，倒印著陵生的臉龐，她的每一縷發絲，每一點細小的毛孔，每一點不自然的動作細節，全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這樣的他，十分喜歡著這樣的她，十分的期待著……
“所以，我每天都在那幹枯的幾乎要發芽的屋子裏頭，天天等待著一個說要娶我的女孩。她的到來，幾乎每一次都會帶著點滴傷痕，有時候臉上破了皮，有時候眼睛黑了一圈，有時候她走路會十分顛簸。我不懂外麵的世界，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常常帶傷。心中的她不斷地指引著我往外走，讓我看這一片世界……讓我……”言喬的話突然停了下來，那本還倒印著陵生模樣的雙眸，也逐漸沒了先前的光芒，陵生也在裏頭，逐漸變得模糊。
陵生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他的話語，耳邊卻獨獨傳來了言喬的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