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初衷
穆青語一字不落的聽著,如方子欣所差無幾的告白,此刻的他,卻連絲毫都拒絕,都無法從口中說出。
他知道,陵生不會有耐不住性子的那一天,亦然不會有強行吻他的動作,心中莫名期待,令他十分難受。
“師父,你沒有拒絕,對嗎?”
穆青語的臉龐微紅,與未曾喝醉的他簡直可以說是兩個模樣,陵生的微沉的雙眸看不出究竟在想著什麽。
一直沒有回話的穆青語,轉過他那微紅如玉的臉,與本還低沉著的眸子的陵生對視:“師徒戀從古到今都是被禁止的,若是這場關係被人得知,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
見穆青語似乎有了幾絲動搖的模樣,陵生沉著的眸子一瞬間忽然像是煥發了光芒一般:“師父的意思是應諾了嗎?”
“回去吧,今天的話,我會當作從未聽過。”他細長的眸子靈動地轉動著,再次躲過陵生的對視。原來,他臉上的紅 暈並不是因她而起,原來……僅僅隻是自作多情啊……
“師父若是不願,一聲便可,陵生絕不做多餘糾纏……”早已習慣穆青語這般性子陵生,從頭至尾都不曾怪責過他的悠遊寡斷,而是選擇性的接受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與穆青語的感情,本就不是她一個人就可以起什麽作用的,若是穆青語心中不曾留戀,不管她這情意與他說上一萬遍,迎麵而來的都隻能是冷眼以及那灑落至底的冷水……
“師父,你是不願嗎?”陵生又問了一句,咬字清晰,也不拖延,幾乎每一個字都打入穆青語的心坎之處,讓他無所逃避。
“……不願……”於穆青語口中的兩字,等待約有幾分鍾,像是思考什麽一般,有著那抹專屬於他的猶豫。
陵生太過熟悉穆青語了,可穆青語從一開始對陵生可以說是什麽都不清楚。世人嘲諷陵生過於傻氣,也隻有自身清楚不過反應與他人不同釀成大禍……
在此刻頭腦清晰之際,陵生把穆青語的所知所想一舉並獲,她從容地笑了,如花般柔 嫩的臉也無了起初被穆青語整的焦躁表情:
“若是不願,為何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半許,對於陵生這種絕不能有非分之想的人來說,師父若是不喜,早已大聲嗬斥或直接讓我快速離去。眼前的師父,究竟想著什麽?究竟是不是與陵生相同之想。”
麵對有幾刻放鬆狀態的穆青語,陵生不慌不忙,甚至自顧自的,不經穆青語同意便握緊他的掌心,感受手心溫度:“師父,莫要逃避了……所有事情都可以逃避,所有事情都可以無所謂,但這件事,陵生希望師父是以直視的心態看待……”
“就算我以直視心態看待,最終的結果我還是隻能說兩字,絕無可能,死心吧……”變得陰狠起來的穆青語,不惜打破陵生幻境,使她強行直視他心中之觀,讓她放棄掙紮。
拗不過穆青語的陵生笑容漸收,抿緊下唇,眸眼直望眼前之人:“師父,你心中所想,真是如此嗎?”
“便是如此。”穆青語一字一句落在陵生的心坎中,一股莫名的感覺從心口而來,酸澀的,鼻子甚至一熱,眼睛也不知道怎的有點疼,疼的有點想流淚。
她尷尬的笑了笑,低下頭去,像極為高興的回了一句:“陵生,明白了。”
穿過檀香木職稱的木門,穿過穆青語深喜的六月菊,路上不知撞過多少人,直至到達屋門,才橫衝直撞推開。
一個月未曾打開過的屋門,沒有一絲塵埃,東西依舊放在原處,似乎有收拾過的痕跡,雙眸沾著淚滴的陵生,看著眼前拿著布料正在擦拭著桌子的言喬,心中的酸澀蔓延的越發濃烈了。她不懂,真的不懂,在意的人卻把她當做一件隨意可戲耍的東西,不過路人一般的言喬,卻不管什麽時候都在。
那是她一心想送走的人,即便如此,他也還要鐵了心的跟隨。所以,有的時候,人還真是愚蠢的,對自己好的放棄,對自己不好卻很重要的卻死死抓著。
她咬了咬下唇,眼睛紅的幾乎是十分可怕的,從喉嚨中硬是逼出沙啞的一句話:“你……先出去吧……”
言喬知道陵生想做什麽,他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怎麽變化,慢慢走至她的身旁:“我為你彈曲一首?”
“不需要。”陵生默默地忍著即將爆發出來的哭泣聲,咬住的下唇幾乎快要咬出血絲,幾日奔波留下的眼圈整的整個人可謂是狼狽之極。
“可,我不想走……”言喬望著眼前那個本還站著垂腦袋的陵生,因心中痛苦緩緩彎下腰的模樣,與她貼近了些許。
終於抵不過言喬強硬態度的陵生,眼淚直湧而上,蹲坐在地板上的她,使勁將自己揉成一團,用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好讓言喬看不見她的眼淚。
順著指縫流出的眼淚模糊了她的模樣,還有幾滴從下巴滑至大腿消散開來,如瀑布般的長發也被她折騰的胡亂不堪,她使勁地忍著自己的聲音,可因傷心過度而堵住了鼻子卻依舊禁不住喘息……
言喬坐在她的麵前,什麽也不曾做過,與那時一般,安靜地在一旁彈著琴:“我先前便說過,若是不高興,便與我說便是。我喜歡聽故事,不論悲喜都喜歡,而我,也不會將故事說出去,所以,把我當做可有可無的人便好了。”
“所以,便將別人的悲慘化為自己樂趣為由嗎?”被苦澀淹沒的喉嚨比之前更為沙啞,聽起來的聲音沒有了言喬初次聽過的那般好聽,就像一個年過60的老奶奶,可怕的嚇人。
“你錯了,不管如何,故事的本身都不會讓我體會到裏頭的感受,而這般的我,隻能選擇做一個聽書人,而聽書人與說書人之間,本就相互利用。若是阿陵,你定會說你不會與我告知任何故事,可是,唯有阿陵的故事,我必須要聽。”若是以前的陵生,早已尋根問底,而現今處於悲傷情緒的陵生,大腦本就空白,其他也無暇去管,亦然隻想好好哭一場。她也不知言喬留下究竟是好是壞,若是說自尊,他的留下,會讓她的心中感到十分難堪。
可,就算是難堪,也還是無法讓她停歇,她已哭的無法自理,隻能強忍聲音,直流眼淚,眼睛沾滿血絲,長發沾滿了淚水,手帕也在不斷地偷偷擦拭著自己的臉頰。
“叮——”琴音的最後一聲落下,無了琴聲渲染的屋子裏頭,隻剩下了陵生的哭泣聲,四周亦然是十分的安靜,言喬坐直了身子,那放在長琴上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打在琴上……
手指每一觸碰琴弦一下,長琴便流落出一個音符,他的動作十分緩慢,也不急躁,靜靜地聽著陵生的喘息聲:“若是想要將那人得到,便讓自己有這個本事,廢其雙腿,緊鎖長籠,如何?”
陵生身體一僵,亦然可以想象言喬的表情究竟是怎樣,眼淚依舊還是不由自主地不斷流著:“這樣又有什麽用,得不到的心,使用所謂的手段,隻會令他更加討厭我而已,我想要的,又不是他的討厭……”
“若不是這樣,你便要看著他與別人成家,孤獨一人的看著,看著他高興,他愉快,而你,永遠隻能一個人,祈求著他樂意時的摸摸頭,宛如一隻無人稀罕的狗。”言喬的聲音充斥在耳旁,那本安靜的音符瞬間變得繚亂,宛如他那的心一般……
“為了讓他不恨我,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麽辦法,畢竟卑賤的人是我啊……”她苦笑著,沾著淚水的眼眸看向前方,幾滴淚水滑落,她的眸子微垂,嘴角微微勾起,宛如嘲笑著自己的犯賤。
“一個從未考慮過你想法的人,你又為何要考慮他的想法?”眼前的言喬是偏激的,似乎正在唆使著陵生踏上一條不歸之路。
“言喬,我不懂,為什麽,你要與我說這些?” 早已胡亂了妝容她,早已不介意自己有多狼狽,轉臉過去,便是直視著停下手指不斷舞動著的言喬。
他將長琴放在了一旁,眸子處的認真不比陵生要少:“有人與我說過,愛不過兩種,求不得與愛別離。沒有一份感情是不需要自己的努力的,也沒有一份感情是不用手段的。所謂的手段,就是無言的一句關心,巧合的每次遇見……”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飯,也沒有白來的感情,手段在你麵前或許顯得過於庸俗,但,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的清高?”言喬微微靠近了陵生,嘴中噴出的氣體散落在陵生耳旁,一點又一點的誘引著陵生聽從他的話語。
抹去臉上的眼淚,停止哭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湊在她身旁的言喬:“人的確無法保證自己永遠的清高,亦然無法保證自己是沒有私心的,但是在私心之前,我還是想保存這一份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