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毒屍
老者見過的人絕比言喬多,對於言喬這般態度,大約也知曉了幾分,不由地笑出聲來:“送去的,自然不是這個門,是這個門。”
老者的手,指著天上,並無半分不妥,十分的從容。
言喬大約知道了事情的半分,抓著陵生的手慢慢捏的更緊,而臉上還是作勢不在意地笑了笑,還深深地看了陵生一眼:“那又如何?若是此生,能夠如此,也絕無遺憾。”
被莫名其妙的視線看的有些不明所以的陵生,朝左撇了撇頭,似乎在問言喬究竟弄些什麽。
言喬沒有說話,隻是朝她笑了笑,像是讓她相信他,瞧見言喬這般模樣的陵生,自然也不好說些什麽,即使不願意,還是選擇了配合。
“人向來祈禱活下去,你這小夥倒好,卻是一心尋死。”老者的頭靜靜地抵在牆上,一手抓著牢門,一手不知從何勾起一酒杯,浸滿了一大杯,將其倒於地上。
秋季,武林大會結束第9日,常昭城下了一場大雨。
下雨不過是平常不過的事情,可卻奇怪在了,在這場大雨來臨沒多久,便從歸昭城中傳來了方家全族被滅的消息。
據說,因方家小姐方子欣墮入魔道,而方家為保存自己所愛之女,不顧盟主之意,始終不肯暴露方子欣的消息,而慘遭滅族。
有人說,那日,本就是在方家不利之日,又有人說,方家小姐若真墮入魔道,本就該除,並無半絲不可。
這場本應下在歸昭城的雨,卻獨獨下在常昭城,見這一奇像,民間的流言蜚語也糅雜的十分淩亂。
而這一切都還未得知的方子欣,卻始終找不到蹤影……
這場令人唏噓的雨開始下的那日,亦然可以說是方家被滅族的那日,雨下在了回去穆府的穆青語與方子欣二人的路上。
雨十分細小,但若不斷打落,就會打的人一陣生痛,即使是好好的馬車也被打的一陣滴答作響。
血跡斑斑的穆青語坐在躺在馬車上,身上的白衣早已沒了那日的素淨,染上血跡的白衣,宛如像那朵被淤泥開始沾染的素蓮,清香全逝。
他細長的雙眸緊緊地盯著馬車頂,就連眼睛都是沒有任何色彩的,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而坐在穆青語身旁的方子欣,焦急地眼眶都溢滿了眼淚,拿著手帕,一點又一點地擦拭著穆青語的傷口,輕聲問著:
“痛嗎?”
聽到方子欣聲音的穆青語,扭頭望向那個麵對如此傷痕累累的自己,白了臉色的方子欣,一手搶過了她手上的手帕,語氣也是十分冷淡:“去包裹裏為我翻一靛色的青玉瓶子。”
被搶過手帕的方子欣,滿臉的淚痕,如瀑布般的長發,垂落下了幾絲,落在了穆青語光著的上身上,她雨滴點大的眼淚不斷在眸間閃爍:“若不是執意將陵生等下去,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即使無了阿生的存在,程無雙都會這麽做。”穆青語不屑冷笑幾聲,因動作過大不由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痛哼一聲又皺緊了眉頭。
“她可是武林盟主。”不敢相信這一切的方子欣,不知家族早已被她口中所說的武林盟主滅族,還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為程無雙解釋著。
“誰和你說,正道之人就非小人,魔道之人就非君子了?快去將青玉瓶子尋來。”被方子欣叨咯的有幾分不高興的穆青語,撫著傷口慢慢坐起身來,掀開窗簾,看了看不遠處的常昭城。
在方家還未被滅族前三日。
“盟主,最後,穆青語還是逃走了。”跪在程無雙麵前的數位江湖人士,恭恭敬敬地向程無雙報告著穆青語的情報。
有些不悅的程無雙皺緊了眉頭,一手拍到桌上,發出了極大的聲音:“怎麽逃走的?”
“與一名粉衣女子一同離去的。”被程無雙嚇得直抖身的江湖人士,也是十分安分。
按他們的實力來說,若是想要掙紮,幾乎是毫無問題,因為他們的人多,而且全部人一起與程無雙,程無雙就算再強也無法以一敵百。
見他們這番不願掙紮的模樣,想必,程無雙也是用了什麽計謀,使得他們會乖乖順從聽她的話語。
程無雙看著因為自己一怒之下,摔落在地且裂的支離破碎的杯子,本還有些不穩定的情緒慢慢恢複過來,就連臉也露出了一抹假仁慈的笑容:“可是頭上挽著紅豆簪子。”
“是的。”
“你們可知,那是何人?”她的手指一根一根頗有順序地在桌上敲打著,臉上的笑容也是大大加深。
“不知。”冒著薄汗的江湖人士雖然不懂她的意思,但也還是乖巧的作答。
程無雙嗬笑一聲,拿起手中的無雙棍,一腳踢開眼前的人,臉上是傲 人的笑:“她是方家小姐方子欣。”
“盟主的意思是?”被踢的倒在地上的男子,一隻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抬起頭來,臉上頗有幾分驚恐之色。
程無雙像沒看到他一般,拿起侍女的茶壺,也不顧茶水多熱,隨性地將茶水直接倒在一人的身上:
“我可是盟主啊,這種事情如若這麽簡單去做,豈不是令人笑話成了魔道?”
被茶水熱的吃痛的江湖人士也隻敢低頭忍痛,不敢發出任何反抗的聲音。
“若是累了,便睡吧……”言喬看著一直抓著牢門欄杆,死盯正門的陵生,清楚了幾分她心中的想法。
陵生沒有回過神來,留了個側臉給言喬,她的嘴緊緊地抿著:“沒有辦法,對嗎?言喬……”
“沒有。”言喬此刻什麽也沒做,一直放在身邊的長琴也放在了遠處,他靜靜地坐在牆角,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我們隻知道程無雙要抓我們,可是為什麽要抓的原因,我們都不知。我們隻不過是江湖的平平之輩,對於程無雙來說,可以說是毫無利用價值。”
“意思是說,我們若不將自己舍去,出事的人,便是師父,對嗎?”陵生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沒有著急的表情,其他表情也沒有。
“阿陵,你想活下去嗎?”坐在牆角的言喬,無暇顧及牆角究竟有多肮髒,像是習慣了一般將後腦緊緊地貼在牆上。
本還留給言喬側臉的陵生,把頭直接轉回了遠處,長至腰部的長發飄逸起來:“我想活下去,但若我的生死與他的生死牽連在了一起,我會選擇讓他活下去。”
“所以,帶著你身旁的小夥子一起犧牲嗎?小姑娘,你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啊。”老者又說話了,老者的聲音在牢裏顯得極為明顯,畢竟,這是這麽安靜的一個地方……
等下!安靜!
陵生回過神來,猛地看向眼前的老者:“這裏這麽多人,怎麽可能不會有一兩個反抗的,就算沒有反抗,孩子也應該會害怕的哭,或者其他的呼吸聲,他們連最基本的呼吸聲都沒有!”
“小姑娘,你這樣的人是怎麽在這個偌大的江湖活下這麽久的?瞧瞧,你身邊的小夥子就不一樣,相必早就知道了。而你,從一開始就一直沉浸在你心中所謂情情愛愛的問題,直至忽略了你自身所處在何處,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個活人。”老者哈哈大笑起來,那極不認同陵生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她,宛如之前取得攸鳴珠時所遇見的那個女子一般,那般的嘲笑。
陵生咬了咬下唇,心中自然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魚兵蟹將,卻從未想過,這般認為的自己,還是太看得起的自己了:
“那究竟為何,這屋子裏的人那麽多,除了你,卻無一人應話?”
開始變得恭敬起來的陵生,也沒有顧忌老者話語裏的諷刺,像個安靜的後輩請教著老輩。
老者哼笑了一聲,拿起煙杆狠狠地吸了口煙,還裝模作樣的呼了口氣:“你現在所看到的所謂的人,不過是一群預備做毒屍的人罷了,至於研製的作用最終是拿來做什麽,我就無從得知了,而我,就是看料這群毒屍的人。”
“毒屍?”陵生臉上一白,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穆青語找到的一本書——《毒屍祭奠》。
“若不曾記錯,要研究毒屍是成績達到一定程度的蠱師才能完成的事情。”老者話一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瞥了陵生一眼。
《毒屍祭奠》這本書講的是如何製成毒屍,如何操控毒屍,又如何用毒屍將一個死去的人複活。
在陵生記憶裏,這本書本就是禁書,所謂禁書若有濫用,將會導致極大的悲劇。
“老者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一直藏藏掖掖呢?直說不是更好嗎?你接下來想說的,不過就是,我眼前的毒屍,便我師父與武林盟主一起研製出眼前的毒屍罷了。”
陵生從未見過毒屍,今日一見,眼前的毒屍其實與常人沒有太多的區別。她本以為,毒屍會如街道邊買的小人書上所寫的一般,臉深凹,青的恐怖,青筋滿滿凸起,相貌極為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