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顫抖
“若是等回了常昭城，阿陵會怎麽安排我？”抱著陵生左蹦右跳的言喬，在空中，在屋簷上，不停的穿梭著，像有了一雙會高飛的翅膀，像不會停歇一般。
“若是回去了，我定然會信守承諾幫你尋人，同時，我還向師父為你索要一份錢，好讓你安穩地度過下半生。”陵生的雙眸裏刻滿了“認真”二字，像是必須如此，無法更改，看的人也是十分難過。
言喬眼眸微微垂下，沒有說話，腳尖落在某一處的屋簷上，靜靜地看了懷裏的陵生一眼，抿了抿嘴，又向前奔去。
看著沉默不語地向前飛奔著的言喬，陵生也沒有多想，安靜地躺在了言喬的懷裏，慢慢閉上了眼睛。
言喬覺得是個蠢人，因為他會選擇不斷重複著一個已知答案的問題，重複地等待著一個不可更改的答案。明知，結果無法改變，明知，陵生隻是期待穆青語一人，言喬不管如何，還是想問一下，大概，這就是犯賤。
他手上的青筋微微突 起，滿是汗的手心握成拳，卻還是將陵生禁錮的緊緊的，害怕下一秒她就會掉落一般。他沉沉地眸子盯著前方，似乎在思索了什麽。
越發明顯地人群聲驚擾了閉眼歇息的陵生，她睜開眼睛望著那高高立起的希昭城門。
隻要再走多一小段路，就能夠到達程府了，陵生心中一粒棋子落入棋台，眼神也慢慢柔和起來。
她伸手拽了拽言喬的衣服，看著城門，在言喬耳旁輕聲喊道：“待會，莫要輕功飛去，莫不是，師父會懷疑的。”
知曉了陵生想法的言喬，自然也是乖巧地從樹上跳落到了地上，準備抱著陵生將她送進希昭城。
不料，城門兩側，竟有護衛長守，他們用長槍擋住了言喬的前路：
“來者何人，武林盟主下令，外人不能進出，裏頭的人也不準出來，此城今日起，將被封鎖，除非獲得武林盟主之首肯。”
健壯的他們守在了門口，逼得言喬與陵生不能進入半步，在武林大會那日，十分清晰了解程無雙究竟是什麽人的兩人，互看了對方一眼，暫時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言喬見陵生一臉焦急地亂了思緒的模樣，便把她抱去一處較為寂靜的地方，讓她歇息一下。
陵生深知，若是要讓穆青語等待是不可能的，獨獨幾天，早已是他的極限了。如果再拖，恐怕穆青語將會連她都不認了，想到這裏，陵生白了一張臉，低聲喊道：“想將我放下。”
不知陵生想做什麽的言喬深深地看了陵生一眼，雖然極其不願意還是將她放在地上。
陵生同時也知，想用自己的小聰明度過眼前這一關實在不可能的，況且，她已焦急地摸不著頭腦，更是無法思緒，此時應當做些什麽。
陵生咬了咬下唇，將懷中的平安福放在言喬的手心上：“這是師父贈予我的，我從未丟棄，若是可以，若是有幸能夠等著師父，你便將此物給師父。”
“那你打算如何？”抓緊手裏的平安福的言喬，手指在平安福上摩 擦著，明明是這麽刺眼的東西，言喬依舊將他死死地握在手上，暗底下，竟將金葉子一分為二。
【有人說，若是將流蘇掛於腰間再稱個平安福便能保一世平安，也有人說，若是將兩個流蘇分別掛於一個一分為二的金葉子，然後金葉子一人一半，便可續姻緣長久。】
“眼下，隻有一個辦法，便是我去與他們說明，就算希望很小。隻要，能見師父，哪怕一麵也好，讓我把所有話說清楚。”
明知圈套放在眼前，陵生卻還是如飛蛾撲火般的朝她認為重要的人身上撲去，明知，那人的心始終不會常在她的身上……
這般蠢事，恐怕除了陵生，幾乎也沒有多少人會做的了。
“阿陵，你當真不要命了？”將半片金葉子偷偷藏好的言喬，一手拿著僅剩半片金葉子的平安福，一手拽住陵生的袖子，像是怎樣也不願意讓她前去。
刻滿認真的眸子落在了陵生的眼中，她與他對視著，堅決的臉上更是毫無猶豫之色，伸出手便是滿滿推開言喬拽住自己的手，義無反顧地朝城門外頭的侍衛走去。
言喬看著快要離去的陵生，一把將她摟在懷裏，不顧她的掙紮，便是死死地禁錮在了懷裏。他的聲音是低沉的，像壓抑著什麽一般，望不見雙眸的臉上被長長的劉海遮的看不住神色，他那毫無血色可言的嘴呈一條直線。
陵生一愣，聽著緊貼於自己身後的言喬，自然知道，他的臉與她貼的極近，就連彼此的氣息都可以糅雜在一起，呼吸聲更是一清二楚的。
他摟在她腰間的手，是溫熱的，如常人一般，沒有穆青語的涼意，與先前深感冷漠的寒冷也是迥然不同的。
他在她的耳旁，輕聲道：“若是尋死，言喬相陪便是了。”
“為何。”陵生想轉過身來，可言喬就是死了心的讓她維持著這個尷尬的姿勢，就是不讓她轉。
“若是沒有阿陵，言喬一人該如何尋所喜之人，也待是我為她不要命的一種象征，今後，就算尋到她，她不要我，也能待我極好。”自從言喬的想法暴露以後，言喬便不斷地告訴陵生：不管，他做了什麽，她都不需要愧疚，因為，他為的僅僅是他所喜之人，這沒有什麽好愧疚的。
麵對眼前言喬說的千百句話，陵生都深感懷疑，唯獨這句話，她卻是深信不疑：
“若她待你不好，你離去便是了，師父給的金錢，能夠讓你活過這大半輩子了。”
“我不會要的。”言喬這麽說著，像保留著自己那所剩無幾的誌氣，不曾動搖。
言喬慢慢放開了懷裏的陵生，緊緊地跟在陵生的身後，一臉做好心理準備的模樣。
隻聽，陵生又是一聲問候：
“侍衛大哥們。”
見又是前來的兩人，侍衛有些不太高興地皺起眉頭，又是做了之前所見的動作：“不想重複之前所說的話，不管如何，沒有盟主下令，我們都是不會讓你們進去的。”
陵生款款一笑，抬起頭來：“我是穆青語的徒弟，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在之前我們出入希昭城，還是可以隨意通過的。”
侍衛們並沒有直接回答陵生的問題，莫過彼此相望，哼笑幾聲：“討親戚說法的人多的是，早上來了一大批，昨日也來了一大堆，若是沒有證明自己是誰的本事，就不要在小爺門前胡亂晃悠，實在礙眼。”
對於侍衛來說，陵生不算美人，長相也不過算清秀，其他的，還真沒有什麽特別，自然態度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陵生也不太在意侍衛的譏笑，淡定自若地從懷中掏出了穆家必備的玉佩，立在了他們的麵前，臉上還是那抹淡淡的笑容。
侍衛看到麵前的玉佩，臉上一白，表情更是警戒，也沒有想過陵生與言喬未曾做出什麽，便喊了一群人，像是要捉拿他們回去的模樣。
早知結局如此的陵生，也沒有反抗之意，安安靜靜地被他們一群人給帶走了。他們拖拉的動作猶豫過大，撕扯的陵生腹部的傷口又是一痛，不由地哼唧了幾聲，卻還是咬唇生生地忍了下來。
在某些時候，陵生顯得還是有幾分倔強，麵對這種事情，也絕不允許自己低聲下氣。
她自然知道路過此處的希昭城城民正用奇異眼光打量在他們身上，若是可以，她們真的願意做的有幾分瀟灑，可此時，就算再怎麽瀟灑，終歸還是要去牢裏的，無法改變。
她死命地接受著這些，那些灼灼的視線，似曾相識的在心中冒著泡泡，可陵生就是記不起，究竟是在什麽時候發生過這事，反之更是越想越痛。
看著一臉忍痛模樣的陵生，言喬的眼眸始終未曾離開過陵生的身上，他雙手掛著的枷鎖十分沉重，像用千斤鐵鑄造而成，擱的手也是十分的痛。
言喬不明程無雙為何輕易地放他們走，又要大費周章地將他們抓回去，心中暗暗地記下了一筆賬。
他收斂了即將爆發的情緒，麵無表情地聽著運送他們的侍衛在耳邊不斷地咒罵什麽，眼睛微眯。
到達目的地的兩人，被侍衛們像趕鴨子一般，趕入牢中，引得陵生直撲言喬身上而去，弄得傷口開始出血。
言喬看著陵生開始出血的腹部，臉色一白，脫下上衣，便是急急地翻找著什麽，想快速地為她止血。
陵生撲騰來撲騰去，最終還是落在了言喬的懷裏，她看著一臉認真為她處理傷口的言喬，有些好笑道：
“還好，隻是撕裂傷口，不會死。若是，我們一同死在這個牢裏，才會是最好笑的。”
“不是想要去見穆家主嗎？這樣急切的阿陵，是會為穆家主活下去的，對嗎？”言喬的手是顫抖著的，在她那撕裂開的傷口上不斷地做著她不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