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青蛙
其實對於夫子來說,許晟涵十分乖巧,也十分討喜,自然是基於李沉央之上,可謂於李家勢力,還是讓許晟涵麵子上的去紮馬步,卻忘了說時辰。
李沉央猛地站起身,抖擻身上塵埃,臉上一陣凶惡:“遲早要把你這小娃子扔水缸裏!”
像聽不見般的許晟涵連瞥都未瞥他一眼,安安分分跪在了夫子身前:“求夫子懲罰。”
夫子輕咳幾聲,礙於李家勢力下,有些不忍心的讓她去蹲馬步。這時,見到許晟涵倒黴的李沉央心中大樂,一臉神氣的模樣,還不少瞥了許晟涵幾眼。
一下課,全部人幾乎都走了,屋裏隻剩下李沉央還有在外頭蹲著馬步的許晟涵,大搖大擺走到她麵前的李沉央,又是伸腳踢踢她的大腿,又是拿手拍拍她的肩膀,活生生像個小流 氓似的,說出的話也十分不正經:
“你身材這麽弱小,以後怎麽成為一個大丈夫啊,莫不是你是個女孩子人家?還是說,你是個娘娘腔?哈哈哈哈!”
許晟涵心中如她臉上表情一般,沉著冷靜,毫無波瀾起伏,就像李沉央平時說的“死人樣”一般。她不吵不鬧,靜靜地蹲著馬步,真的如同夫子說的,思考著自己的錯處。
折騰來折騰去,隻有自己一個人折騰,又有什麽意思了,有些腦袋缺筋的李沉央,甚至放棄了放學之樂,拋棄了一堆放紙鳶的小夥伴,就坐在許晟涵麵前看著她:“我說你這個人,一張這樣死人臉,會有女生喜歡你嗎?想必,花樓你也肯定沒有去過吧!”
“我跟你說,我和二狗去花樓那會,看到一個特別漂亮的大姑娘,這胸!簡直了,跟個西瓜似的!那頭發又長又漂亮,眼睛又大,身材又苗條,不過我覺得吧!你更漂亮一些!”
“要是你是姑娘,長大了也肯定比那大姑娘要漂亮!就可惜了,你這臉皮卻是個男的,沒意思。要是姑娘,我就娶你了。”
“不過也成,你是男的,我收你當小弟也行,你這打架本事還真是杠杠的,和我幾個哥倆混,沒人敢欺負你!”
許晟涵從未遇見過這麽無聊的人,比她在街上遇到的那些賊眉鼠眼的混混,看起來更為無聊。混混最多也是有空調戲良家婦女,又欺壓百姓,而李沉央卻是強製人聽他講話,扭過頭不聽,他還強行跑你麵前要你聽,把頭抬起來,他還得意著非要將你的頭按下來。
好吧!他說就說,為何說的事情,還是關於他生活中那些沒多大必要的話,除了吃喝拉撒,還是吃喝拉撒。
見時辰也差不多了,許晟涵也聽的差不多,也是時候走了,可惜這李沉央沒講完啊!這可如何是好!
麵無表情的許晟涵慢慢站起身來,看著眼前一臉得意非凡的李沉央,心中莫名一惱,直接一拳把李沉央打到在地,便神態自若的離開了書院。
被打到在地的李沉央還不知道發生啥事,隻覺得腦瓜一痛,有點昏頭昏腦的。
自那以後,李沉央總是有意無意的招惹許晟涵,她越是不理睬,他就越要晃悠;她越是打他,他就越愛厚著臉皮往裏撲,像著了魔一般。
不能夠理解李沉央究竟在想些什麽的許晟涵,內心還未來得及複雜,便因成績低落,上課狀態不佳與李沉央天天叨咯的事情,順著夫子的嘴裏傳到了父親大人的耳目中去,她也不敢解釋,硬生生就被父親叫去祠堂,跪了兩個時辰,還承受著父親大人怒發衝冠下來的鞭子。
目睹眼前這一幕的長姐,也是吃著手裏的葡萄像看猴戲般的喊著:“打的好,打得好。”
在許晟涵的記憶處,她似乎也曾經聽過許素雅問過父親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的事情。也曾看過許素雅梨花帶雨的為她求情,但她永遠不曾忘記,父親卻是這般與長姐說的:“這是身為次女的命運,都是為了讓雅兒你過上幸福的生活。難道,雅兒不想要好看的衣服嗎?”
自此之後,被打,被折磨就開始變成了她所應該承受的。
許晟涵向來鮮少說話,被打的時候更是一言不發,生生的硬撐著身上的鞭子,也不是骨氣,就是麻木。
而呆於父親身邊的人,有的漠視眼前這一懲罰,有的睜大了瞎眼看了幾眼,背後偷偷笑了幾聲。這倒是好,主子都不如仆從了。
但,這也毫無辦法,畢竟,這是許家的習俗。
第二天下來,她被打的滿身疤痕,舊傷本就未愈,這新傷疊起,本就應該疼上加疼。許晟涵也不是說什麽倔強之人,可卻沒人見她哼唧過一句,第二天還神采奕奕地背著自己的背囊跑去書院繼續上課。
剛回到書院,許晟涵還沒說什麽,坐在椅子上的李沉央這下可久高興壞了。
他高興的原因也像一般孩童一般,極為淳樸,僅僅是又看到半日未見的許晟涵。看到那一眼,哎呀,凳子還沒坐滾燙呢,便屁顛屁顛跑了過去,伸手就是朝她手臂襲去。
可這還未抓她手臂,就看到她手上的傷痕……
膽戰心驚的傷疤每一條都是入肉的痕跡,褐色的鮮紅色的,有的還掛著幾絲皮,搖搖欲墜的模樣,像是因為傷口即好之時,因萬分的癢意支撐不住而撓出來的結果。
看著眼前這道可怖的傷疤,李沉央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睛更是瞪的老圓:“誰這麽大膽打你了!連我李沉央的人都敢打!簡直不要命了!說,哥倆為你報仇去!”
沉不住氣的李沉央,整個人都像要炸了似的,掄起袖子,抓住許晟涵的肩膀就是大力晃動。
被搖的腦袋暈的不行的許晟涵沒有像往日一般一拳揍去,臉頰還有點紅,紅著紅著便直接朝前倒去,壓的身體還算嬌小的李沉央一陣掙紮。
但也不知怎的,這被壓著壓著,他也跟著壓在他身上的許晟涵一塊臉紅了:“爹爹說,斷 袖之癖是不成的。你這麽歡喜我,雖然,我也不是不樂意答應,隻是,隻是……”
說著說著,李沉央臉頰紅潤的都快成了樹上那剛結出的蘋果一般了,還有意無意的開始扭捏著,活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書塾的哥倆都跟我講,若是女孩子與男孩子握了手,就會生孩子,反正咱兩是哥倆握手也不會生孩子,那我們就握握。”自作多情的李沉央還自顧自的伸出了自己的爪子,一點一點的便朝許晟涵的手摸去。
可這剛一模,那熱的燙手的溫度變直接將其嚇了個半死,李沉央小心翼翼地將壓在身上的許晟涵推開,一個鯉魚打挺,還摔了屁股的站起身來,想要把許晟涵抱起,可還沒抱起,他也就跟著一起跪在了地上。
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許晟涵還是太重了。幸好,這夫子也是剛到,一看到李沉央與許晟涵那兩小夥抱一起,也是辣眼睛,直接跑過去,將李沉央一手抓起:
“你怎麽敢把你的同窗給打暈了!”
掙紮的李沉央,雙腳一陣浮空踢踹,那嘶吼的聲音慘過殺豬:“我沒有打暈他!我沒有!他是暈了!暈了!”
被李沉央折騰的不行的先生,猛地後退幾步,躲過了像是變成了瘋子的李沉央,便朝暈了過去的許晟涵的額間摸去,整個人都嚇壞了!
從許晟涵這事以後,李沉央也不知怎的,不論發生了什麽,天天跟著許晟涵上上下下。整個人像化身為了護花侍衛一樣,她惱了就遞茶,她煩了他就閃人,在暗中觀察,可謂是一舉一動緊緊在握,活像個剛到春天的小屁孩。
5年匆匆而過,許晟涵依舊是那個不善言辭的許晟涵,而李沉央還是那個愛跟著許晟涵身後耍流 氓的李沉央。
5年的時間,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習慣,許晟涵也沒有再使勁暴打李沉央想要他走的動作了,甚至興致好時,也開始多說幾句小話,而李沉央也開始慢慢變得成熟,不再愛放學和人放紙鳶,不再愛偷潛花樓,躲牆角偷看小姐姐了。
許晟涵知道李沉央喜歡跟著她,她也讓他跟,有時候還會不知覺的放慢腳步好讓他跟上。而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李沉央,這時也像偷了桃的猴子,撲通著往她身上蹦去,好不樂乎。
在這個年代,深閨女子嫁人是在16,最遲也是18,過了18的深閨女子多數已經嫁人,或者早有定親,若是沒有就會被當做小妾飼養。
這幾年來,許晟涵學了許多,也清楚許素雅嫁人的時間早已悄悄逼近……所以,自己的訓練也開始變得不那麽沉重。被發生了的她也開始用這短暫的幾年時間,享受著那屬於自己童年的時光。
而蓄謀已久的許家,也開始不斷為許晟涵招來大量補品與治療身上傷疤的藥膏,好讓她與許素雅嫁過去之時有個交代。
所謂的服從,也不過從生下,便命定的東西。
黃昏照的整片大地一陣輝煌,蔥蔥蘢蘢的樹下,是兩個腐臭味幹的小子,一個手持青蛙深思熟慮模樣的在走來走去,一個身體嬌小頗有幾分女兒氣質的則坐在樹下,抱著自己那從未放下的包裹,打著微微的盹,平穩的呼吸著。
手抓一隻青蛙,滿臉愁容的李沉央,在樹下走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想著什麽不得了的是事情。時而滿臉通紅,時而臉色一青,內心世界亦是十分複雜。
被李沉央這看似聲如細絲,實際上卻如轟雷般聲響吵醒了好不容易容易睡著了的許晟涵。她有些不大高興的皺眉睜眼:“坐就安靜的坐著,若不坐就到那邊轉悠,別在我身邊晃悠,煩人的很。”
聽到許晟涵發話的李沉央,就算怎樣也不再敢轉悠,像個女兒家的使勁晃悠著自己的身體,還憋著臉上的紅 暈,一股勁的將自己手中的青蛙放到許晟涵的手中:
“我不介意什麽斷 袖之癖,阿涵,我想和你一起走。”
被李沉央突如其來的話語唬住了的許晟涵,差點被自己的唾液給咽的半死,但也隻是覺得不過是個玩笑,也沒有多在意,便將那青蛙收下了。
一旁以為自己得逞的李沉央還在一旁沾沾自喜,不停蹦躂,像天空禱告他對許晟涵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