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許晟涵
陵生慢慢深呼口氣,不斷地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她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隻是區區男屍而已!
她此時是無力的,卻無人能告訴她點什麽,死的死,暈的暈,睡的睡,屋子十分靜謐。
她輕手將言喬從背上慢慢扶到自己膝蓋上來,用身上唯一一條不算幹淨的帕子,沾上背包裏帶來所剩不多的水,為他輕輕擦拭身上那看起來讓人格外心痛的傷痕
傷痕擦到一半,露出來的都幾乎上了膏藥,可這沒露出來的,又該如何是好呢?陵生有些不知所措,手心都是汗,看著眼前呼吸急促的言喬,心裏揉 捏成團,不知如何下手。
言喬身上的衣服,究竟是脫還是不脫?若是不脫,這樣下去,他遲早會生病發熱更為難料,若是脫了,以後雙方或許會有些尷尬,幾乎等同於不知廉恥。
她苦思許久,不敢耗太多時間,會變得更為麻煩,她也曾試圖將言喬喊醒,可他看起來已經昏昏入睡了。
但若不被其發現,自己也等同裝傻,一切就會好說!
鐵了心的陵生,慢慢伸手為言喬一件又一件的脫去了外衣,她看著自己不斷抖動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告訴自己要冷靜。然後便假裝沒事人一般,認真上起藥來。
上藥的整個過程可謂是驚險,如同正度一可怖森林,她十分的緊張。
直至其呼吸慢慢平穩,衣服慢慢係上,她才得以安穩,有些疲勞的她也不敢睡去,怕一旦睡去,那被綁著的女子就會蘇醒,對她和言喬做出什麽事情。
陵生撐了很久,直至眼皮真的十分無力,言喬才慢慢醒來,他仰視著一臉疲憊模樣的陵生,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阿陵守了很久嗎?”
看著雙膝上的言喬,陵生不再說話,終於安心睡去……
將陵生緊緊抱於懷裏的言喬,紅著臉,一直輕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等待她醒來的那一刻。
女子醒來後,麵對的是站在她麵前的陵生以及言喬,她不太清楚自己昏昏沉沉了多久,隻是覺得全身酸痛,細眼一看,便看到自己那被捆住的手。才忽然想起,自己是如何被那個自己覺得不值一提的人打敗的。
她寒眉一豎,開始有些氣急敗壞地悶笑道:“為何不殺了我?僅僅是想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可惜,我說過了,不曾真正見到穆青語,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陵生在醒來後,大約已經是中午過半之時,在那之前,早已將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此時,因將其打敗,有些傲氣的挑了挑眉,嘲笑著眼前這個怒發衝冠的女子:
“就算是師父,也無法將他救起。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起死回生之術,若是有,想必這個時間就無法平衡了吧!”
女子無法信任眼前的兩人,特別是眼前的那個看起來柔軟卻有著膽戰心驚的城府的言喬。他的手段,她可是親眼目睹,麵對眼前看起來慈悲為懷,實際鬼話連篇的兩人,她臉上更是戒備森嚴:“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告訴你嗎?”
陵生自然知道女子有所顧慮,但畢竟顧慮的並不是自己,真相對自己來說也並非如此重要。有些漫不經心的看著眼前無法反抗的女子,也不想與其再談什麽:
“我隻是告訴你事實,不要讓你執迷不悟罷了,你願說,不願說,都是你的事情,本就與我無關,不管如何,我都奈何不了你,你又何必如此?”
“願說,不願說,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嗬嗬嗬……這樣的話……”女子麵帶絕望,像是斷了什麽癡想一般。
從開始起,她便已經輸的十分徹底,抱著想又不想的心態,這份秘密終究會伴隨自身,埋入墳前。被綁著的她,掙紮著蠕動到了男屍的床下,使勁仰頭望著男屍的臉頰:“我想讓你們幫我做一件事情,我會把真相告訴你們。”
言喬止住想要張開說點什麽的陵生,付之一笑:“姑娘請說。”
“我死後,便將我與其埋入同個地方,若是麻煩,就讓他與我一起火燒這個屋裏吧……”女子那滿懷柔情的雙眸癡癡地看著男屍,心中仿佛有千言萬語不曾說出一般。
“姑娘不會不知,攸鳴珠一拿,屍體則會灰飛煙滅?”眼前麵對眼前這一事情,實在無力而伴。
不管如何,女子的屍體終究無法與男子的屍體一起腐化,從男子死後開始,從被裝上攸鳴珠開始……
那麽殘忍,又無法改變的事實。她認命的笑了,笑的很淒涼:“那便讓我和這屋子一同化去吧……我與他,但求來世相伴……”
坐落於遠昭城的一個著名書院,名為翰書院,在這座書院裏,是專門培養良家子弟的,出自書院裏頭的,大多是著名才子,有的拿了榜眼,有的早已升官發財,而在遠昭城極為聞名的六大家族公子哥們,也是將其送往書院學習。
許家的次女,許晟涵,年芳不過為7,眉目清秀,既有男子陽剛氣,也不失女子柔情似水,一雙明眸似月皎潔,笑起的酒窩看起來甜甜,像真的能將人灌醉一般。
多數家裏都以長女為重,次女為備,而於許家則有先天遺留下的規矩,次女必懂除女子必學以外的男子之武,男子之文,得以今後一起與長女嫁同一夫,為長女獲權位而得以攀附。
所以在曆代帝王,皇後多為許家,貴妃一座必有許家一人聞名。
而身為次女的許晟涵命運也因此而發生改變,在4歲長姐學會說話之時,她已被送去書房被夫子教書,在5歲長姐學會插花之時,她已是一個可以寫出詩行的所謂神童,在6歲長姐懂得找家母拿零花時,她已是一個會學會石頭打靶的姑娘了。在長女7歲終於習得幾字之時,她已經可以將街上成年男子打倒在地。
這些並不是一個平凡女童能做的,她都足以做到了。則這些常被人誇獎的才能,卻又並非其天資聰慧。
她的長姐許素雅,人如其名身嬌肉貴,皮膚似水,美的似棉,嬌的如玉,身處何處都是被人嬌捧於手的心頭肉。唯有她,滿身傷痕,條條見肉,無一完好,手指都已長繭滿目。
在所有人都身處童年之時,唯有她在為這個家而承受著傷痕。年芳七歲的她,喜樂早已不明,從出生便被剝奪自由的她,也未曾被詢問願意是否,便被輕而易舉的冠上一身男裝,送入翰書院,與名門望族子弟一同讀書。
在官亭人家,讀書的隻有男子,家中長閨學的都是琴棋書畫,從不出外。麵對於僅此自己一人為女的許晟涵,心中卻無一波瀾起伏,甚至覺得理所當然,安靜聽從夫子安排,便被排到一個名聲遠望的男童身旁,從此共為一桌。
男童的家族,她也是聽過,遠大聞名的李家,世代將領,皇帝之寵,不知多少官員都想討好的地位,但因李家從來奉公職守,清正廉明,因此也被落得許多罵名。
而這個李家,也是許家想要攀爬的一個家族。
若說不濟之處,大約是眾人都為認同的李家長子,就是眼前的男童——李沉央。
年齡比許晟涵大為一歲,自小生性頑劣,天天捉弄師長,據聞翰書院的夫子也不少被氣走,無人能治,所以從無旁人敢坐其身旁,怕招惹其之怒,從此永無寧日。
可是,許晟涵卻不怕,在眾目睽睽下,直接坐了下去,像是沒事人一般,看著手裏的書本,跟著夫子一同念叨。
被古書念叨吵醒了的李沉央,雙眼朦朧,眼下的眼圈比什麽都要大,也不知昨夜究竟是捉急還是摸狗,一起來就混混沌沌地說著什麽胡話,過了許久才發現身邊竟坐了個長相極為清秀的小哥。
百般無聊的他,立刻心生褻玩之意,搶過她的書本,便是一陣亂翻,還嘟噥著:“你是新來的?”
許晟涵沒有說話,隻是要求他將書於自己,被這樣的態度弄得渾身不高興的李沉央,直接一手扯過她的耳朵,卻被許晟涵一手按趴在地上不得起身。
從未如此難堪過的李沉央不斷地掙紮著身子,咒罵著眼前這個把他按在地上的野小子:“你知不知道我父親是李將軍,我爺爺是與上皇打過戰的聞名鐵將軍!”
許晟涵臉上冷漠至極,聲音是淡淡的毫無變化,像是天生如此:“那又如何?”
“若是被我父親看到,你們家不得好死!”李沉央繼續掙紮,死命掙紮什麽也不管不顧的掙紮,像撓她腦袋又撓不著,隻能在地上翻滾。
被眼前這一幕震驚的無法自以的夫子,不敢說話,直到看到李沉央一陣猛瞪才回過神來:“許晟涵!你在什麽!還不快將他放開!”
得到夫子這般話語,愛遵守命令辦事的許晟涵乖乖放開了被自己一手按在地上的李沉央:“夫子,晟涵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