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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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犀上車時就見舒望北已經在車裡坐著看著他樂了, 他沒說什麼,拍了他頭頂一下,就默許他跟著自己了。


  舒望北這是第二次進鎮里的療養院,這次去就跟上次心情完全不同了。


  他特意從家裡帶了一兜子蘋果過來, 等見到療養院的醫生和護士以後,他挨個兒發蘋果。這個時候水果可是好東西, 普通的家庭基本是過年才捨得買一回, 果然大家都很高興,氣氛一下子就輕鬆了。


  今天正好是周犀做例行身體檢查的時候, 舒望北就在旁邊背字典,等結果出來了,他就湊到醫生旁邊跟著看。


  醫生倒也不避諱他,還給他解釋一些專業辭彙, 各項檢查結果都正常, 舒望北這才覺得心裡稍安。


  舒望北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周犀不只傷到了腿,肺部的氣胸差點兒要了他的命,當時連病危通知書都給家屬下了。


  聽到這裡, 舒望北拳頭攥得緊緊的, 明明周犀現在已經沒事了, 但是他還是覺得膽戰心驚。


  也是這個時候, 舒望北才意識到, 自從婚禮過後,不過幾天的時間,他的心態已經發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


  重活一世,舒望北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他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而這個說起來簡單操作起來卻各種困難的樸實的願望里,其實是包含了周犀在內的,他下意識的就認為如果周犀過得好,那他就好,如果周犀過得不好,那他也不好。


  醫生還給他看周犀腿部的X光片,「這裡是之前放進去的釘子和鋼板,這裡也是,看起來狀態還不錯,骨頭恢復的很好,現在主要是做好復健。」


  舒望北眼睛頓時一亮,「醫生,您是說他還有可能站起來?」


  醫生笑了,「不僅能站起來,目前的復健的效果很好,這麼堅持下去,以後只要不是太過劇烈的運動,普通的跑跳都沒問題。」


  舒望北頓時開心了,然後他又想到一個問題,關於周犀到底能不能生育他倒是沒太大的興趣,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舒望北都生不出來,但是關於他舉不舉,舒望北是非常感興趣的,但是病歷里並沒有提到。他轉頭看了眼病床上閉目休息的周犀,憋的臉紅脖子粗的,想來想去到底是沒好意思問,總要給周老師留面子的。


  不過周犀開始做復健時,他可就笑不出來,他以為那麼多手術做過來,最難的階段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復健的過程是一種漫長的放佛無期似的艱辛和折磨。


  他眼看著大滴的汗水從周犀額頭上滑落,不大會兒上衣就濕透了。他手臂和肩膀的肌肉似乎已經馬上要超出負荷,額頭上青筋暴起,舒望北看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他跑出療養院站在門口看天,眼圈兒有點兒紅,這個時候他就特別想抽顆煙,但是他一直懷疑自己上一世就是煙抽多了死的,這一世是肯定不碰煙了,再說周犀身體不好,他不能讓周犀抽二手煙影響他的身體。


  舒望北抹了抹眼圈兒,抹完了覺得自己太不男人了,偷著看了看四周沒人,心裡放鬆了一些,又回去看周犀和兩條腿較勁。


  中午周犁過來了,從食堂打了飯回來,他見舒望北在,趕緊把飯菜放下就跑,一邊跑一邊哈哈笑,舒望北有苦說不出,只能拿眼瞪他。


  舒望北陪著周犀在病房裡吃,這邊空間小,桌子不大,兩人吃飯時挨的很近。舒望北吃幾口就用眼睛偷瞄周老師幾眼,人家都說秀色可餐,果然是真的。


  舒望北照顧著周犀把飯吃完了,端了水杯給他漱口。


  「明天我不過來了,在家做飯,到時候讓周犁開車回來取,這邊的飯菜不好吃,菜色也不夠豐富,你身體不好,得吃些好的調養調養。」


  周犀放下杯子看著他,「你不必特意為我做什麼.……。」


  舒望北剛想說話,周犀又接著說道,「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過得幸福快樂。」


  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舒望北會覺得太酸太虛,但是周犀說出來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周犀的眼神可以說是凝固在他身上,舒望北又察覺到了那種異常的專註,專註到他可以體會到周犀說這句話時內心的強烈的渴望。


  舒望北愣愣的回應著周犀的視線,「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周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你年紀輕輕的嫁給我,我總不能讓你受苦。」


  舒望北獃獃的看了他半晌,慢慢伸出雙臂環住周犀的腰,把臉埋在他肚腹上,剛把姿勢擺好,就感覺到周犀在輕輕拉他的胳膊。


  「我不管,你只規定了親親一周一次,沒說抱抱不可以。」舒望北手上的力氣大了些,任他怎麼拉自己,都不肯動。


  周犀的身體僵硬了一會兒,到底是慢慢放鬆下來,由著他抱下去了。


  舒望北偷偷彎起嘴角笑了一下,這人真是表裡不一,表面看起來那麼冷硬銳利,其實內心軟的一塌糊塗。


  弄得他的心也不由得跟著軟的一塌糊塗,蹲下身子,仰頭看著周犀,咬了咬嘴唇,「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舒望北有些猶豫著說道,「我家的事我估計別人應該跟你說過,不過有些事他們未必清楚,咱們是一家人了,我想自己跟你說。「


  見周犀點了點頭,舒望北才接著說道,「我爸爸叫舒涼,他年輕的時候出去當過兵,退役後接了老村醫的班,後來跟我媽結了婚,生了我,日子過的挺窮苦的,不過大家也都不富裕,也都窮樂呵著過。後來就是鞭炮廠出事了,他被叫去鎮醫院幫忙,被一個因為羊水栓塞沒搶救過來的產婦的丈夫砍了三十幾刀,人再也沒回來.……。」


  兩行眼淚從舒望北眼圈兒里順著臉頰淌下來,「後來鎮醫院給我家送來面錦旗還有一萬塊錢,村支部也來人了,說我爸救人光榮,可光榮有什麼用呢,那是用一條命換來的啊,我和我媽抱著這面錦旗哭了一天一宿。」


  「那一萬塊錢是我爸的換命錢,再苦再難我們都沒用過,後來,我大伯家要蓋新房,我媽礙不過情面,把錢都借走了,之後大伯家就跟我們斷絕了來往,我準備去縣裡上高中前,我媽去要過幾回,都被大伯給趕出門外了,大伯說,以後奶奶歸他贍養,這筆錢就當做贍養費了。」


  「家裡沒什麼經濟來源,我媽身體還不好,幹不了重活,我高中的學費路費加上生活費,家裡根本承擔不起,她特別自責,我還記得我高中開學的前一天,她抱著我哭了一宿。我想出去找活干,她不讓,堅持讓我在家複習,準備一年後再參加一次中考,我擰不過她,只好聽她的在家複習。然後沒過多久,家裡日子突然就過的富裕些,過節時還能吃上肉了。」


  說到這裡,舒望北哽咽了一聲,「當時我也奇怪哪來的錢,我媽只說在鎮上找了個輕鬆好賺的活,我也沒多想。直到有一天,家裡來了個女人,那女人是鎮里的,來了就開罵,罵得特別難聽……那時候,我才知道家裡的錢是怎麼來的。一個女人,什麼重活都幹不了,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家裡還養著個指望她吃飯上學的大小夥子,她能幹什麼賺來那麼多錢呢。」


  「她當時很小心,那些男人都是鎮里的,跟村子里沒什麼交集,但是還是紙包不住火,那女人後來又來過家裡一趟,帶了好幾個女的,從二三十歲到六十多歲的都有,當時我正好不在家,等我聽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發現我媽滿身青紫的吊在我家門框上,早就已經沒氣了。」


  舒望北頭低的快埋進膝蓋里了,眼淚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給她辦後事時,大伯一家人來了,說她給家族丟了人,砸了她的遺照和牌位,祖墳也不讓進,我只好給她在後山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我媽本來就沒怎麼照過相,就那麼一張照片也沒了。我後來又給她立過牌位,大伯知道了就又來鬧了一場,又把牌位砸了。我禁不起他來鬧,後來也就放棄了,每年清明忌日偷偷給她燒些紙錢也就算了。」


  「前些年,我特別恨我爸,他要是那天不去鎮醫院,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可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


  「這些事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我怕你笑話我,村裡人都在笑話我家.……。」舒望北並不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淚,看著更讓人覺得心酸。


  周犀嘆了口氣,把他拉進自己懷裡,輕輕用手環住他的肩膀,「是我的錯,望北,我知道的晚了。」


  興許是舒望北的視線太過灼熱,周犀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懷念,又在下一瞬間徹底清醒過來,銳利逼人。


  等看清門玻璃上貼著的那張臉屬於誰,他又放鬆下來,對著舒望北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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