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安排
三人在書房裏呆了一上午,中午留薛衛用飯。
薛衛瞧著胡嚶嚶沒心沒肺的吃飯,打定主意。
“小丫頭,你跟少主說的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一上午沒活動,但是並不影響胡嚶嚶的飯量,她從飯碗裏抬起頭說道:“我自己想的。”
方老是帝師,皇帝的老師,能想到這些是情理之中,她一個小姑娘,怎麽能想到這些?薛衛不置可否,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交代道,“別吃太飽,等會兒我跟你過過招。”
吃得太飽就打不動了,聞言,胡嚶嚶放下手中的雞腿,她已經吃的八分飽了。
薛衛他們吃飯都慢,她坐在飯桌上等了一會兒。
昨晚下了半夜,上午的時候沒下,薛青他們幾個暗衛將院子裏的雪鏟了,這會兒天色雖沉,卻沒有飄雪花。
來到院子裏,薛衛伸手做了個讓禮,看起來頗有風度。
胡嚶嚶也不客氣,將兩把刀握在手中,擺了起勢。薛青等人讓開位置,站在一邊觀戰。
薛衛空手對陣,但是要近他的身並不容易。胡嚶嚶挽了個刀花,一邊向他麵門強攻,另一邊突襲他腰腹兩側,突襲不成又突然變了招式,改成從兩側夾擊,逼得薛衛向後退了兩步。
招式一變,一手襲向他暴露出來的腰腹,一手將刀橫向他後腰的位置,將他的退路封死。
薛衛右腳抬起,身體的重量壓在左腳上,身體向左後方傾斜,一個旋腿踢過來,胡嚶嚶趕忙收回招式,矮身從他腿風之下躲過,由左手握刀改成斜劈,攻他下盤。
薛衛縱身向前一個空翻落到她身後。
胡嚶嚶還沒轉身,右手的刀就貼著腰側向後,身子旋轉,帶著左手的刀補上。
一環一環逼得很緊。
薛衛竟是沒占到什麽便宜。
“小丫頭進步很大!”
說了這一句,他的手忽然附上來,繞過兵器纏到她胳膊上。胡嚶嚶另一隻手趕忙去阻止。脈門一旦被扣住,她就輸了!
刀鋒淩厲。
薛衛被迫放棄,撤回招式。胡嚶嚶雙手用刀用的很熟練。兩人又過了數招,最後以薛衛扣住她的胳膊,卸了武器告終。
胡嚶嚶氣兒已經喘不勻了,卻仍不失風度的抱抱拳。
“薛青在我手裏也不一定能過五十招,小丫頭,你很不錯了。”
被點名的薛青臉上一紅,趕緊招呼各暗衛繼續鏟雪。
薛臣一直安靜看著,這會兒才開口吩咐道:“你先回去歇會兒吧。”
胡嚶嚶眼珠子轉了轉,心道兩人這是要說不能讓她聽的事兒了,於是識趣兒的告退,借著機會回自己房間裏調息。
薛衛隨著薛臣進去書房,薛臣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麽一般,靠坐在太師椅上問道:“你怎麽看?”
薛衛斟酌道:“她的招式是殺手路子,但她很有主見,不適合做殺手。從上次交手到現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進展飛速。再過十年,我也沒有把握打贏她。”
薛臣嗯了一聲說道:“她很努力,也很有天分。”
薛衛卻不是想說這個,張嘴猶豫道:“少主對她是什麽打算?”
薛臣抬眸,問道:“你有什麽意見?”
將問題又拋回來,薛衛沉默片刻。
“她的武功雖然是殺手路子,但為人卻透著一股正直,我們做的事情,她不一定適合。而且她這樣的人太有主見,心中有正氣,除非是一直將她綁在身邊,否則很容易被策反。而且她知道少主很多事情……屬下的意見是趁早殺了。”
薛臣垂眸,沒說話。
隨後若有所思的說道:“曾經好幾次,我差點殺了她。我對她動過無數次殺心,每一次,她都感知到了。”
然後她對他的態度還是如今這般,親昵。
以她這份敏銳,這份靈巧,他已經將她推出去很多次,每一次,她都又回來了。
薛衛默然片刻,問道:“少主,是不舍得嗎?”
還有一句,他沒有問出口,少主,是不是動了心了?那丫頭,確實很討人喜歡。
薛臣歎口氣,知道他在想什麽。
“少主既然不舍得,那就養著她,一直養在身邊也無妨,我們拉攏著她。”
薛衛用了拉攏兩個字,意思是給她想要的東西,然後一直拉攏著她,不讓她成為敵人。她喜歡什麽?想要什麽?
薛臣認真想著,她喜歡吃東西,但是對吃的東西上也沒有特意喜歡,吃飽吃不飽,吃好,吃不好,好像都很隨意。
她不喜歡穿著打扮,破布麻衫也好,綾羅綢緞也好,金銀財富也好,沒什麽特別的。
她的眼睛總是晶亮的,她每天都很有活力。
唯一喜歡並且執著的,可能,就是他吧……
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薛衛掩飾著唇邊的笑意,建議道:“少主身邊缺個知冷知熱的人,屬下看那丫頭就不錯。”
他們是一批長起來的,是君臣,也是朋友。
這話也就薛衛敢說。
薛臣仰臉無奈笑道:“有些話,我也就隻能跟你說說。我這一輩子,是不打算成親的,也不想要子嗣。”
t歎了口氣,頓了頓。
“我們做的事情太難了,父親嘔心瀝血十幾年,到我們這裏,還是有這麽多困難。當初的人心越來越散,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一條也不占。”
“這條路很長,如果真有一天重奪大燕江山,到時候我老了,就從薛姓子孫中選一個聰穎勤勉的繼承大統。”
“如果不成的話,就讓恩怨終結在我們這一輩,不要再讓子子孫孫背上這個枷鎖,一遍一遍的重複我們走過的路。”
話題徒然沉重。
將心裏話說出來之後,薛臣卻輕鬆了不少。
“至於那個丫頭,我是喜歡,卻什麽也給不了她。等過幾年,她長大一些,薛青也成熟點兒能擔起來事兒,我做主,將她配給薛青。”
“我看薛青那小子,也挺喜歡那丫頭的。”
他的語氣故作輕鬆,讓門外正打算進來給他們兩個沏茶的薛青腳步頓住,大冬天的,突然麵紅耳赤起來,一直到耳朵根兒都紅得透透的。
胡嚶嚶不知道兩人說的她不能聽的事兒是有關她的,反正也沒什麽事兒,躺下一覺睡到天快黑了。
起來才發現不是天黑了,是烏雲壓將下來,又飄起了雪花。
薛衛是個大忙人,也就今天忙裏偷閑在這兒呆了一整天,趁著下雪前就走了。
又隻剩下他們幾個人。
薛青準備了鍋子,留了值班的暗衛,將剩下的人喊了坐在一塊兒涮鍋子。
他不是有意偷聽少主說話,但是那話就那麽巧合的鑽進他耳朵裏揮之不去。
胡嚶嚶最喜歡吃羊肉,今天他特地將羊肉放到雪地裏凍了,把刀子磨利,切成薄如蟬翼的羊肉片兒。
提起吃鍋子,胡嚶嚶興致很高,親自去廚房鼓搗了點蘸料,有剁椒,有大蒜,還有腐乳香油芝麻醬之類的。
先給薛臣倒了點兒香油和芝麻醬,她家少主比較挑食,不吃大蒜,不吃辣椒,不吃腐乳,不吃韭花醬等有味道的醬料,也就芝麻和花生醬能吃上點兒。
又給自己盛了點兒芝麻醬打底,放上剁椒、大蒜、香油,見薛青一直看自己,就把他的碗也撈過來整了一套跟自己一樣的配置。
然後美滋滋的把羊肉片兒下到鍋子裏,還誇了一句:“今天這羊肉片兒切得不錯。”
薄片羊肉一涮就能吃了,她正用筷子來回攪著,沒留意到薛臣看她的目光幽幽的,看看她又看看薛青,神色不明。
肉涮熟了,第一筷子,她先夾給薛臣,然後自己撈了一筷子沾上醬吃起來。
薛臣瞪著碗裏的肉看了半天,胡嚶嚶已經吃了好幾口了,從咕嘟冒泡的鍋裏又抄出一筷子放到他碗裏。
他這才端起碗,優雅吃起來。
胡嚶嚶吃涮鍋子的習慣是,先吃肉吃飽,再吃點菜清清油膩。
桌上的其他兩個人都隨她。
“薛青,把豆腐遞過來。”
正在吃肉的薛青立刻把切好的豆腐地給她。
“再來點筍片。”
“還有冬瓜,那個,菠菜……”
“再來點兒醬。”
大家都不是話多的人,整場就胡嚶嚶一個人把薛青指揮的團團轉,大家見怪不怪。
薛臣看著配合默契的兩個人,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沒有食欲,也不想影響大家吃飯,便把碗一放,起身走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隻有知道少主心思的薛青低下頭,通紅的耳朵根兒跟煮熟的紅蝦一般。
胡嚶嚶沒多想,少主經常間歇性犯神經。
把剛撈出來的凍豆腐沾了醬塞到嘴裏,燙得她吸溜著氣兒,然後撈了一碗肉菜追出去。
她就覺得她家少主吃的太少了,這麽好吃的涮鍋子,不吃多可惜。
她反正是吃飽了,端著碗追到書房。
薛臣站在屋簷下看雪。
“少主,你再吃點兒。”
看著端著碗追出來的胡嚶嚶,薛臣心中微暖,眼神瞥向冒尖兒的碗,將碗接過來,站著吃了兩口,看著漫天飄落的雪,想起去年在關外,也是這樣的雪。
“你多大了?”
胡嚶嚶啊了一聲,咬著嘴唇想著,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起來。
“就記著剛遇見少主那會兒,已經過了八歲生日了。好像是正月生日?想不起來了。”
再過兩天就是臘八節,過完臘八又快過年了,等過了年,她就十歲了。
胡嚶嚶在心裏感歎一句,好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