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比劃
薛臣嗯了一聲,伸手扶著欄杆,胡嚶嚶收起感傷,湊過去問道“少主還缺暖床丫頭嗎?”
實在是,這個側顏,這個身段,這長身玉立,這該死的禁欲感。
讓胡嚶嚶心中的小鹿亂撞。
薛臣臉上閃過惱怒,握著欄杆的手指用力,在木質的欄杆上留下兩個指頭印。
“你找揍是不是?”
胡嚶嚶吐著舌頭跑了,看著她的背影,薛臣無奈的笑了笑,回頭瞥見湖中的月影,心情卻不差。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這麽不知羞恥的女子……
薛琴算一個,他煩透了就把人丟在青衣樓自生自滅。但是薛琴怕他,胡嚶嚶不怕,不僅不怕,還屢次目光調戲他,讓他又惱又怒。
偏偏每次鬧完他又跟沒事兒人一樣嘻嘻哈哈,讓他煩得很。
胡嚶嚶的心思。
豈不聞烈女怕纏郎,她就是那纏郎,纏完了笑嘻嘻的跑開,等人放下防備以後,再繼續纏上去。
纏得恰到好處。
才剛招惹完他,胡嚶嚶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再在他麵前出現,就躲在暗處看遠處花船裏的美人兒。湖中心的熱鬧是在城裏體會不到的。
她又瞧見那日見過的軟玉姑娘,披著一襲薄紗,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在不遠處的船上彈琵琶,眉目間風情流轉,引得船上的看客心裏跟貓抓一樣。
她的目光在湖麵上搜尋,看看能不能遇見那日作畫的譚姑娘。
那位也是一個妙人兒。應該是大家閨秀吧,能追著一個青樓花魁追到藤子湖,真是絕妙!
找了一圈,不出意外的沒有找到人。
也是,今晚是八月十五,家人闔家歡樂,怎麽可能偷溜出來看美人……
船在湖上飄了一晚上,後半夜湖麵上的動靜才小了,一行人趁著天黑回到住處。
薛臣躺在床上,想到胡嚶嚶問的,他缺不缺暖床丫頭,他就想笑。
閉著眼睛,難得睡了個好覺。
胡嚶嚶偷喝了酒,躺下就睡了。等到第二天天亮,也沒人來打擾她。清早起床的時候站在屋簷下伸了個懶腰,看著同樣神清氣爽的薛臣打招呼道“少主,早啊!”
原本冷冷清清的院子,自從她來就熱鬧得很,薛臣在書房裏見薛衛,胡嚶嚶就在院子裏玩兒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把一幹暗衛們攪和的雞犬不寧,十分頭大。
薛衛看著明顯精神多了的少主,目光從院子裏收回來。
“少主,這位胡姑娘是個妙人兒,有她在,您身邊的人也能鍛煉鍛煉。”
上到薛青,下到隻有一個代號的諸位暗衛大哥,都得時刻防備著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她現在的功夫纏住一個兩個的暗衛不在話下。
她始終堅持,功夫在實戰中增長的最快,雖然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提起胡嚶嚶薛臣嘴角漾起笑意,看得薛衛很是驚奇。
“屬下把京城的暗衛重新梳理了一圈,發現有幾個人可疑,跟朝廷和鷹衛有過接觸。”薛衛把名單遞給他,解釋道,“有咱們自己培養的人,也有齊總管留下來的人。”
薛臣看著名單,說道“我們收的人都是孤兒,從這方麵很好下手,淩雲閣再收人的時候查仔細一些,通知一下薛鎮,讓他那邊警惕一些。”
“至於齊總管留下來的人,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除掉,免得留下後患。同時還得注意一點,別把朝中那些人逼急了,他們有把柄在我們手上,並不是真心效忠,如果逼急了狗急跳牆,我們就得不償失。”
薛衛應著。
“獵鷹那邊最近有什麽消息嗎?”
獵鷹掌握著京城的暗網,搜集到的消息通過薛衛遞給薛臣,他自己倒是不怎麽露麵,看起來好像完全放手了。
薛衛本來就管著一部分暗樁,又剛接手齊柏耀手裏的勢力,這會兒又加上暗網,事情一多就容易出紕漏,有些消息難辨真假。
“他一直都在幕後,沒有交權的意思,但是屬下辦事兒,他也不阻攔。”
薛臣嗯了一聲,囑咐道“也不要讓老人寒心。”
薛常以第一樓女婿的身份入駐第一樓,一切都有條不紊。
他打開地圖,看著地圖,問道“聽說朝廷在議取消海禁,重新通航,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
朝廷上的事兒,他們也有眼線,私下已經傳了很久了,但是皇帝還沒開口,態度模棱兩可,都是下麵的人猜測。
薛衛卻覺得開海禁的可能性不大。
“言家沒發跡之前,在沿海沒少撈錢,言誠書深知其中的門道,屬下覺得,在他有生之年開海禁的事情大家隻能議議。”
造船的事情可以不急。
而且現在有更花銀子的地方,薛三十八來消息,在豫州一帶已經招了兩萬人馬,現在由薛鎮出麵安置。
光靠著第一樓,不一定能養活這兩萬人,孩子也收了不少,到處都要花錢。
還是錢,前朝若是不為銀錢犯愁,這會兒也不一定被滅。
朝廷的土地都落入大貴族手裏,納稅的百姓越來越少,逐漸養不起朝廷那幫人。現如今言誠書上台,出台的政策由以前的按人丁分田納稅,變成按田畝納稅,這些田是誰種,一畝田該交多少糧,從地主手裏直接收。
一開始推行的時候阻力很大,後來又出台了商戶不得買田,官員按品級手中的田產不得超過多少,不僅官員不能屯田,官員的親戚朋友也不能借勢屯田,違者抄家沒收財產。
在強硬的措施下,才把民田還給百姓。
為了籠絡住貴族,不讓他們插手田產的事兒,言誠書一口氣封了很多功勳伯爵,直接給他們劃一片土地,不交稅。
但是接受的人家,他也不會再重用,逐漸將他們邊緣化。
算是各方平衡吧。
現在吃朝廷俸祿的官員構成比較複雜,朝中皇帝重用的,比如譚相,比如王璨,都是貧民出身。
但是貴族中實力比較強的幾家,比如溫家,就算皇帝也得拉攏著。
“我們得想辦法買些田地,從軍中安排人種糧食,也算自給自足。”
但是難就難在現在朝廷限製田產,他們明麵上的身份算是商人,不能屯田。
薛衛想到秦堯,他是忠勤伯,名下有八千畝良田。
“安排一下,讓秦堯來見我。”
薛臣決定會會秦堯。
薛衛應是。
“安排在外麵見麵還是……”
秦堯並不一定可靠。
“安排在外麵,你親自安排。”
事關重大,不能馬虎,薛衛應是。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就到中午了,胡嚶嚶正纏著薛十八。薛衛出來的時候瞧見她的招式奇特,忍不住跟她比劃了兩下。
胡嚶嚶就喜歡跟比她強的人比劃過招。薛衛的招式老練,攻防兼備,內力深厚,她的那些下九流的招式根本沒有施展的餘地,隻能見招拆招。但是這麽打下去,她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她家少主的招式她還能找到一絲兩絲的破綻,但是跟薛衛打了半晌,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薛臣站在屋簷下觀戰,薛青和薛三十八有幸看見薛衛出手,眼睛裏閃著光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
暗處的暗衛們一個個伸長著脖子冒出來。
兩個人打了將近一個時辰,午飯也沒吃到嘴裏,胡嚶嚶饑腸轆轆的罷了手,薛衛心情很好的讚道“小丫頭不錯。”
都這個點兒了,薛臣留了薛衛一起吃飯。
飯桌上看著胡嚶嚶風卷殘雲,一點餐桌禮儀都沒有,自家少主還一副波瀾不驚自顧自優雅的吃飯,他什麽也不說了,吃飽就起身告辭了。
凡是見識過胡嚶嚶餐桌上的表現的,無不驚歎一句,她這也太能吃了吧!
胡嚶嚶吃飽了往床上一癱,睡死過去,院子裏難得安靜一會兒。
等她睡醒了滿血複活,又該折騰了。
日子一天天過著,進入九月底,地上的落葉就堆起來了。豫州、兗州,蘇州、徐州,各地因為流民先後爆發了瘟疫。
薛衛和薛常以及眾人突然變得很忙很忙,整天不見人影,就連少主也很忙整天將自己關在書房裏麵。
胡嚶嚶閑著的時候找薛青聊天,才知道,太子染了一場瘟疫差點死了,各地多少都起了一些暴亂。
二皇子帶兵直接把得了瘟疫的村民當成暴亂的百姓殺了,燒了,埋了。
有時候一個村子裏隻有幾個人得了瘟疫,就把整個村子屠了。
因為沒有藥材,沒有糧食,沒有經費安頓災民。
得知這些的時候胡嚶嚶難得安靜了半天,坐在薛臣書房前的屋簷下發呆。一坐半天,坐到深夜。
半夜裏,薛臣打開房門出來,看見她還耷拉著腦袋坐在屋簷下的台階上,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少主,如果是你當皇帝,會不會全力救治災民?會不會把整個村子屠了?”
薛臣站在她身邊,聽見他的腳步聲她抬頭,晶亮的目光裏迷茫之色深沉,帶著點希冀看著他。
薛臣抿唇,看著院子裏的安靜的夜色,開口道“我不會下旨屠村。”
胡嚶嚶一口氣還沒疏散開,就聽他接著說道,“但是我會默許將在外軍令不受,讓一個人擔了罪名,讓百姓們去恨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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