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

  二零二


  彭東林因為彭楓犯案身心遭受極大的打擊，精神已經大不如前，他沒有去法院，是彭根回來告訴弟弟被判了重刑的。其實，這已經在預料之中，彭東林歎了一口氣，說：“都是我把他慣壞了，誰知道是害了他，釀成了今天的結局。根兒，你們小的時候，你也曾說過我和你媽媽偏心，對弟弟好。可現在呢，都倒了個兒，看來我的教育是失敗的，付出的是慘重的代價。一個人啊，尤其在年少的時候應該多一些生活的磨練才好，是人生最為寶貴的財富。”


  彭根說：“爸爸，說起這些，現在想起來我還得真的得感謝你。我在辦企業的過程中曾遇到過許多困難，如果沒有那些生活的磨練，我也不敢想象我今天有沒有這麽大的事業，也許會像弟弟一樣一事無成。”


  彭東林說：“現在後悔有什麽用？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來了，我們還得麵對，是我自己種下的苦果隻好自己吞下。隻是可惜你弟弟了，他卻要承受十多年的牢獄之災，他的人生最美好的時光給消磨掉了，等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人到中年，這一輩子都完了。”


  彭根說：“爸爸，你也不必自責，弟弟走到今天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他就是貪心太重，幹什麽都想不勞而獲，一蹴而就。我記得他當時追錢東梅的時候曾經說過，他的目的是看中錢家的巨額財產。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走進了錢家，可他卻得意忘形，在他的骨子裏的貪欲之心暴露了出來，結果是毀了自己。俗話說‘白路財不養家’，要我說，他如果不和錢東梅結婚也許不會有今天的結局，隻可惜一步錯步步錯，毀了他的一生。對於詐騙案，我也覺得不對勁，那年汪小義和田更騙走巨款的時候，怎麽看都不像是偽裝的，可如今責任全推給了彭楓，這問題出在哪兒呢？我真的是搞不懂。”


  彭東林說：“有什麽搞不懂的，肯定是汪小義把那筆錢還給他的時候，讓他不要把這錢還給錢家，留著自個兒花。他以為真的可以瞞天過海，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他也就把全部的責任給背下來了。根兒，為父的年紀也大了，晚年隻有靠你了，嗚——”


  老人說著嗚嗚地哭泣起來，彭根遞了手紙給他。彭根知道他在想念彭楓，便開導他說：“爸，你盡管放心，隻要有我一口飯吃，肯定先讓你吃飽，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委屈，從今天起你就搬到我一塊去住。爸，你別哭了，過天我帶你去看看我弟弟，好吧？”


  彭東林含糊地答應了。到了家屬探望的日子，彭根便用小車載著爸爸和兒子一起去看弟弟。彭楓自從入獄中以來，精神遭受到巨大的打擊，整天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看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現實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必須接受改造，在獄中度過漫長的十五年。這時，他想到了死，像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出去的時候自己已經是一個糟老頭子了，什麽都沒有了。不如死了算了，隻是自己曾經夢想的美好未來也化作了淡淡炊煙，堪稱可惜。隻是還有年邁的爸爸是自己最大的牽掛，如今自己也不能在父親麵前盡孝了。好在還有哥哥，還有侄子，他們對父親都很好，想到這些他略感安慰。在獄中自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想要刀子一類的利器根本不可能，用被子結繩上吊？這些早已在別人的防範之中，幾乎不用去想象。這時他想到了絕食，隻有絕食這事兒自己可以控製，隻要自己堅持不吃，別人也奈何不了。於是乎，他每天不吃飯不喝水，不論獄警如何做工作都無濟於事，他很快被餓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


  適逢彭東林爺孫三個前來探監，獄警把這一情況告訴了他們，希望家屬做做思想工作，勸彭楓安心服刑，接受勞動改造，爭取早日出去。


  “彭楓，會見。”獄警把門打開了，喊道。


  彭楓緩緩地回過神來，他身體虛弱，幾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拖著疲憊的步子跟在獄警的身後，來到了會客廳，爸爸是老淚縱橫，泣道：“兒啊，聽說你想絕食自殺，你怎麽會這樣作踐自己？人不吃飯怎麽行啊，看你都餓成什麽樣兒了。”


  彭楓也擠出兩滴眼淚，說：“爸爸，我對不起你，我實在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也沒臉見你們啊。我隻有死，死了便一了百了。”


  彭根說：“弟弟，你咋就沒有一點骨氣呢？你必須好好地改造活出個人樣來。你隻有爭取減刑的機會，你出去的時候我們同樣歡迎你。”


  彭東林說：“你爸爸我已經七十多歲了都沒想過去死，而你年紀輕輕卻想走上絕路，難道你還想走在為父的前麵嗎？要我白發反送黑發人，你這麽沒有人性，你還是不是我的兒子？我們彭家從來沒有出現過孬種，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楓兒，如果你還承認是我的兒子，你就給我好好地活著。如果不承認是我的兒子，從今以後我也不會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