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苦難

  二十七章

  因此，他被糾去遊街批鬥，要他交代罪行。任憑紅衛兵用盡了手段，王東林如何肯承認？他堅持說自己是個本份的生意人，如何和資本主義扯得上聯係？辦企業是響應國家的號召，富國強民何罪之有？因為這些辯駁的話又讓他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因此成為皖西縣的最大的反革分子極其重要成員。夫妻倆於是被關進了牛棚，並被送進五七幹校進行思想改造。王誌宏也受到了牽連成為黑五類，被專政的對象。革委會要求王誌宏和父親劃清界線，並揭發父親的罪行。他一一照辦，不久送到公社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去了。


  縣革委會主任原來在皖西輕機廠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調到縣委任幹事。開始後一躍成為縣革委會主任。在廠裏的時候，王東林曾訓斥過他，所以對王東林懷恨在心。在他的授意下把王東林的罪證給找出來了，不用說老廠長輕而易舉地被打到了。在牛棚裏王東林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可他一直惦記著廠裏的事務。自己夫妻倆被關進了牢房裏，廠裏不知成了啥模樣。他弄不懂，人民剛剛過上安定的日子，我們的國家還不富裕，要搞什麽讓中國剛剛揚起的經濟巨輪戛然而止，人民盼望的幸福曙光被熄滅，安定的生活環境瞬間變得紛亂。如今是天下大亂，倫理顛倒，國家功臣被打倒削權，而那些無能之輩握有重權，這可不是好現象。他向看守打聽有關皖西輕機廠的情況，看守告訴他說，自從他們夫妻倆被抓以後廠裏的工人作鳥獸散了。後來縣革委會組織了一批人生產，可他們怎麽也生產不出合格的產品來，全是窮折騰，造成巨大的浪費。王東林聽後隻得仰天長歎：“蒼天啊，你睜開眼吧，讓社會安定下來，讓人民過上幸福的生活。”


  兒子王誌宏在農場接受勞動改造，因為背負“黑五類”的帽子，所以幹的都是繁重的體力活。這時他才二十來歲，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但是在這樣超強度的勞動中也有些吃不消。在農場，他偶然遇到一個人——楊飛杏。她是被打倒的縣委書記的小女兒，因為父親王東林和楊書記有很深的交情，他們倆兩年前就認識。如今他鄉遇故知怎麽不讓人高興？可想起現在的遭遇又有一種別樣的滋味。楊飛杏身材瘦小，卻和男人幹同樣的活，如何承受得了？王誌宏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有時候寧可自己不休息去幫她幹活，一來二往兩個人建立起了很深的感情。漫漫長夜，幾年時間終於過去了，王誌宏因改造良好被批準回城。分手的那個晚上，兩個年輕人悄悄話別。王誌宏告訴她一定在縣城等她，楊飛杏也許下諾言，和王誌宏私定終身。


  王誌宏回到家裏，家裏已經給紅衛兵掃了個精光，什麽也沒有。他又去皖西輕機廠看看，用慘不忍睹這個詞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雖然有幾個人在那裏翻砂澆注，可造出來的都是些什麽產品哪！看著堆得如小山的廢品，王誌宏搖了搖頭，皖西輕機廠必須必須重新整治，早日走上正確的軌道。而縣領導紛紛被打倒關進了牢房裏，父親也沒有回來，群龍無首有誰能夠但此大任？“十年寒冬終已過，一聲春雷禦春寒。”終於迎來了雲開見日，“”被打倒，結束了。然而一個不幸的消息傳來，縣委楊書記畏罪自殺，他堅持了許多年，卻在黎明到來之前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實為遺憾。知情人私下裏告知王誌宏說，紅衛兵對楊書記進行嚴刑拷打，以至於他身上傷痕累累卻得不到醫治。在無法忍受病痛的折磨時，趁著看守不備用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得到這一噩耗，王誌宏非常震驚，不僅僅因為他是女友的父親，因為在他死後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傳來了“”倒台的消息。楊書記上任數年來對皖西縣的建設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皖西輕機廠就是在他的扶持下一步步壯大起來的。現在他的不幸逝去，對於皖西縣來說是不小的損失。


  沒多久，王東林也獲得了平反，從牢房裏放了出來。然而，他身上傷痕累累身體很是虛弱。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兒子攙扶著去皖西輕機廠看看，兒子怕父親看了傷感，極力勸他不要去。王東林態度堅決，王誌宏執拗不過隻好去了。廠裏已然不見當年的生產場麵，牆上貼滿了大字報，有的機械設備被人拆下來給偷走了，用的方法生產出來的產品幾乎全是廢品。他看了以後留下了傷感的淚水，使得他的病情加重了。老婆和兒子趕緊把他送到醫院搶救，醫院也因為破壞嚴重，一切還沒有走上正規，又加上缺醫少藥終於沒有挽回他的生命。王東林臨死的時候緊緊地拉住兒子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宏兒，皖西輕機廠是我一生的心血，……，讓它停下了腳步，實在可悲，為父不行了，你一定要……把廠辦好。”王誌宏含淚答應了，王東林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王誌宏的女友，楊書記的女兒也回到了位於縣城的家中，麵對父親的不幸逝去自然有說不出的悲痛。王誌宏及時來到她的身邊，給她些許安慰，鄭翠兒見了楊飛杏很是讚賞，默許了他們的交往，沒多久為他們舉行了簡單的婚禮，一對苦命鴛鴦終於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