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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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女人一直沒興趣的自己, 現在看這女妖精吃個面就忍不住多想。
女妖精,果然就是女妖精。
也或許從見她的第一面, 那血色的月亮就給自己施了血咒,讓自己再不能心神安寧了。
眯起眸子的蕭鐵峰,在這逐漸升溫的陽光底下,正感受著那絲絲暖意,忽而間, 一種生在深山長在深山與生俱來的直覺告訴他, 那雙清凌凌的眼睛正望著他。
那雙眼睛,猶如第一夜看到他時一樣, 正從上到下巡視著他的身體。
而此時,他的身上只有一條濕了的粗布褲子。
眼眸下垂間,他看到自己緊貼著身體的濕褲子緩慢而堅決地開始崛起了。
太陽逐漸高升,屬於夏日的灼燒感漸漸地瀰漫在小院里,蕭鐵峰一動不動地站定。
他其實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女妖精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又到底想要什麼?自己一窮二白, 除了身上疤, 手中刀,別無長物,她如果不要自己的陽精之氣,那到底圖什麼?
過不知道多久, 當汗水從他額頭落下, 流淌過鼻子, 最後滑落嘴邊時,他嘗到了鹹鹹的滋味,苦澀而無奈。
這個時候,心裡忽然生出一點氣惱。
她明明在偷偷地看自己,為什麼卻不——
蕭鐵峰壓抑下心中無法剋制的渴望,嘩啦一甩腿,濕噠噠的褲子飛走,之後直接從晾衣繩上取了一條新的來換上。
不想要就不想要。
他咬咬牙,決定不再理會這件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蕭二嬸的聲音:「鐵峰你還沒出門吧?」
「沒。」他粗啞地應了聲。
緊接著,便見他二嬸進來了。
蕭家是魏雲山的大姓,蕭鐵峰的父親也曾經是魏雲山響噹噹的人物,當了多年頭獵人,家裡也積下三十多畝肥田,山下外面更有幾處綢緞鋪子,可以說是富得流油。
只可惜,這一切隨著蕭鐵峰父親的出事,全都煙消雲散了。
家道中落,父親出事,母親病逝,年僅七歲的蕭鐵峰跟著嬸嬸過活,自那后,是嬸嬸把他養大的。
儘管在蕭鐵峰的記憶中,這個嬸嬸從來對他沒有過笑臉,可那終究是給了他一口飯吃的人,他還是凡事忍讓,對她頗為恭敬。
這二嬸進了院,先是問起他那媳婦的事,他便回說是山外娶的媳婦,之前失散了,以為沒了,如今總算找回來了。
二嬸聽了這話,對女妖精好一番指指點點,挑三揀四。
「你這媳婦,看面相就知道是個漏米的簸箕,兜不住財!你娶這個敗家媳婦,便是有金山銀山怕是也攢不住!你說你年紀不小了,又沒個親娘,我不替你計較,誰替你計較,你外面賣力氣掙點花用,全都被這外來的媳婦給敗壞到屎殼郎坑裡去,不值當!」
邊說著,邊把那野雞蛋往自己兜里揣,嘴裡還叨叨道:「這幾個蛋,也別吃了,山裡窮嘴,哪裡吃得上這?趕明兒讓你叔帶著,拿集市上賣幾個銅板,給你攢著!別看這三瓜兩棗的,金山銀山就是從這裡來!」
蕭鐵峰早就見慣不慣了,他往常走在山裡,三不五時尋些鮮活物,不在乎賣什麼銀子,放在家裡自己也未必吃得完,她要拿,也就任憑她去了。
誰知二嬸叨叨著走進屋去,又扒開女妖精的頭髮,去查看她的耳朵:「這耳朵垂子黃豆大,一看就沒福!」
他待要阻止,卻見女妖精抿著唇兒,眼裡泛著冷漠的光,斜眼瞅著他二嬸。
見此情景,原本要說出的話便頓住了。
自打她出現后,除了變出一把尖刀刺傷了自己,他還沒見過她施展過什麼法術。如今這女妖精顯然知道自己二嬸對她不滿,她也是明擺著不高興了。
她會怎麼對付二嬸?
蕭鐵峰抿著唇,不動聲色地旁觀。
這個時候,二嬸看到了剛才他烙的雞蛋餅,竟然過去也拿到自己懷裡:「你侄子昨天正好哭著說要吃,我哪裡捨得,最後給我拿掃帚揍了幾下子,算是消停了。這個拿過去給你侄子吃,省的孩子磨牙哭鬧,不得安生!」
蕭鐵峰從旁看著,卻見女妖精瞪大了眼睛,盯著那黃澄澄的雞蛋餅。
二嬸拿一個,她眨一下眼,更惱一分。
當二嬸要把最後一張雞蛋餅放到兜里的時候,她終於爆發了,忽地坐直了身體,一雙手快速地伸過去,直接把那簸箕搶過來,之後抱到懷裡,像抱著寶貝一般,一副死也不撒手的樣子!
二嬸往日是貪小便宜沒夠的,特別是在他面前,仗著養大了自己,大小便宜都貪,他也一直聽之任之。此時她估計是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碰到了個女妖精,膽敢在她面前搶幾乎到嘴的雞蛋餅。
這二嬸先是愣了下,之後便大罵起來:「鐵峰,她這是幹嘛?她竟然在長輩面前這樣動手?這到底是哪個山窩窩裡出來的有娘生沒爹教的?」
而任憑二嬸怎麼罵,她依然坐在那裡,牢牢地抓著懷裡的圓簸箕,那個樣子,彷彿誰動她的食兒,她就和誰拚命。
蕭鐵峰心裡越發覺得好笑,早該看出,這是個貪嘴兒的妖精。
因為二嬸嚷嚷個不停,這個時候周圍鄰居也都過來看熱鬧,二嬸見旁人在,更加來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著自己這些年多麼不容易,家裡幾個孩子多少吃用,結果她還要養大蕭鐵峰,她對蕭鐵峰如何如何好,蕭鐵峰如今娶了媳婦便沒了良心。
「良心都被媳婦吃了!」二嬸憤憤不平地這麼說,卻是越說越氣,最後竟然來到了女妖精身邊,唾沫星子飛濺,對著女妖精指指點點:「你這敗家婦人,沒事給男人吹枕頭風,攛掇男人不孝順,我們魏雲山容不下你這帶蛆的臭蟲!」
蕭鐵峰聽著這話,心中卻是不快。
二嬸之前怎麼樣他都並不在意,便是她和女妖精搶那點吃食,他也並不當回事,可是如今她竟然對著女妖精這般罵,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當下微微皺眉,上前正要擋住二嬸,阻止她繼續鬧騰下去,誰知道就在此時,女妖精忽然張嘴說話了。
女妖精護食地抱著圓簸箕,挑著眉,氣勢磅礴地一番啪啦啪啦啪啦。
她的聲音清脆乾淨,很好聽。
她這麼一說話,大家頓時大眼瞪小眼,最後紛紛看向自己。
「她這是在說話嗎?說得這是什麼話?」
「她不是啞巴嗎?」
蕭鐵峰輕咳了聲,他不知道為什麼女妖精是啞巴的事已經瞬間傳遍全村,事到如今,他只好解釋說:「她說的……是咒語。」
「咒語?那是什麼?」
面對鄰居們疑惑的目光,蕭鐵峰硬著頭皮繼續猜道:「她會些法術。」
「法術?」眾人驚詫,腦中卻是想起村裡關於那山中妖精法術的故事,大家都是從小聽著這種故事長大的,甚至據說爺爺輩的某個爺爺還被法術要了性命。
「是。」
而就在蕭鐵峰話音落時,女妖精忽然不顧她自己還瘸著腿,竟然硬生生站起來,一手卡在腰間,一手輕輕揮舞,對著炕下一群鄰居居高臨下地哇啦哇啦起來。
那聲音比剛才更為清亮動人,話語猶如山澗流水一般汩汩流淌連綿不絕,撩動人心,以至於當她終於停了下來時,蕭鐵峰竟覺意猶未盡。
女妖精隨便說點什麼,都這麼好聽。
她怎麼不繼續汩汩汩汩?
可是周圍的鄰居們已經嚇得不輕,胳膊牛大爺抱緊了懷裡的寶貝孫子,戰戰兢兢地來了一句:「她,她這是,這是在施法?」
蕭鐵峰此時正聽得五迷三道,如痴如醉,聽得這話,隨意答道:「對。」
他話音一落,眾人像見了鬼一樣,都跑光了。
蕭鐵峰隨著出去,很是恭敬地對著拚命竄向衚衕口的二嬸道:「二嬸,有空再過來。」
他這話一出,已經到了衚衕口的二嬸腳底下一個趔趄,險些絆倒,鞋底子都飛了,卻根本顧不上,直接逃命去了。
蕭鐵峰迴到了屋內,只見女妖精緊抱著圓簸箕,瞪著晶亮的眼睛,提防地望著他,一臉的不滿。
他無奈搖頭,走上前,輕輕揉了揉她烏黑的頭髮。
「原來你這麼喜歡吃雞蛋?」
「我也記得蛇是愛吃蛋的。」
「你別惱,明日我給你去山裡尋。」
「乖,我是很窮,可是絕不會餓到你的。」
只可惜,他說了這麼半響,女妖精一扭頭,微微噘嘴:哼!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什麼?
明明記得,當時在自己家時,她曾經聽到外面的呼喚聲,緊接著看到了窗戶外有一輪血月。她當時是要起到窗戶那裡好好欣賞,之後被黑皮袋子絆倒,就此發生了事故。
依她的猜測,應該是之後她就被人綁架或者拐賣,偷偷地運到了落後山區賣錢。
可是如果這樣,現在的時間應該距離血月的發生已經好幾天了。
那個血月不是說今天有了明天還可以有,那是幾百年才能見一次的天文奇觀。
那麼問題來了,現在她看到的這個血月,和被拐賣之前的血月是一個嗎?如果是一個,那麼她是怎麼發生了瞬間的位置轉移並且來到了這麼一個荒涼落後偏僻的地方?
如果不是一個,那現在距離她被拐賣,到底過去了多少天?
還是說……天文學家弄錯了,其實血月是個雙胞胎,今天有了,過幾天還會有一個?
就在顧鏡一片迷茫的時候,那個扼住她喉嚨的男人,突然放開了手。
她咳咳了幾聲,便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其實血月和她沒關係,兩個血月一個血月都不要緊,關鍵是她怎麼從這個凶神惡煞的鄉村粗鄙漢子手裡逃跑,這才是大事。
仰起臉看了看這男人,她這才發現,原來她的第二刀其實刺中了。現在的男人,手腕上胳膊上都是血,紅色的血順著他的臂膀往下流淌,滴答滴答落在瓜地里。
山裡的風吹過來,涼颼颼的,遠處的狼又開始叫喚,陰森森的,再配上那滴滴答答的血,再抬頭看看那一輪血紅血紅的月……
顧鏡這個醫學院福爾馬林器官肢解群里泡大的大夫,心裡也不免打鼓了。
當一個堅信馬克思唯物主義的大夫,碰到了看上去奇特又驚險的場面,她能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防備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被自己傷成了這樣,該不會要殺了自己吧,還是先奸后殺?現在的自己腳崴了,刀沒了,而對方卻看上去戰鬥力爆表,這是要被對方活活做死在瓜地里的形勢啊!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彎下腰來,伸出手,直接把她攔腰抱起來了。
顧鏡下意識要掙扎,不過想想,也就算了。
無意義的掙扎,白白浪費力氣。
她還是想想怎麼在接下來激烈的那個啥中儘可能放鬆身體來保護自己,還得記著事後避個孕,免得生個來歷不明的娃。
男人抱著她,走到了瓜棚前,瓜棚低矮,男人微微彎腰,鑽進瓜棚。
當男人彎腰的時候,他的下巴便幾乎碰到了她的鼻子。
男人的嘴唇薄薄的,綳得好像一條直線,這多少和他無知糙漢子的人設有點不符。
男人的鼻子高高的,就好像整形過後的那種高挺。
他呼出的氣息很燙,輕輕噴在她臉頰上。
顧鏡在這危急時刻,竟然難得有心情研究起來:假如他把下巴的短須好生修整,假如他把他的長頭髮做出個造型,其實還不錯。
當然了,即使現在的這個落拓樣兒,也別有一番潦草的性感,很有男人味兒。
顧鏡這裡還在琢磨著這事,她的屁股就感到一陣沁涼,微驚,抬頭看,這才發現,男人已經把她放到了地上。
也不是地面,確切地說,是鋪在地上的涼席。
一張很破的舊涼席,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在男人將顧鏡放在涼席上后,他就出去了。
顧鏡心裡難免有了種種猜測,不過現在她腳崴了,估計想跑也困難,她便隨意地研究下這個瓜棚里的擺設和地形。
涼席上還隨意扔著一件洗得泛白的靛藍色外罩。
涼席旁邊則是擺著一個帶栓繩的葫蘆,和一把鋥亮的鐮刀,還有一個布口袋,口袋裡好像有幾個土豆。
她打量完了這一切,只見那個男人又進來了。
他彎下他那高挺健壯的身軀,走進了明顯憋屈的瓜棚,之後便蹲在了顧鏡面前。
顧鏡低頭看過去,這才發現他手裡拿著一些綠色植物,看上去像是——藥草?
顧鏡以前好歹也學過中醫,辨別了,大概看出裡面有抱樹蓮,是止血消腫活血化瘀的。
她眼前一亮,想著該怎麼從他那裡拿一些,敷自己腳踝上。
誰知道下一步,男人將抱樹蓮直接放到嘴裡嚼了一番,之後,他竟然一手握住了自己的腳丫子,之後噗的一下,把他嘴裡的抱樹蓮吐到了自己腳踝上。
啊啊啊啊——
顧鏡瞪大眼睛,詫異地望著這個男人。
抱樹蓮是能活血化瘀,沒錯,可是他要不要用這麼粗陋簡單的方式啊,特別是他還用自己的嘴巴……他刷過牙嗎消過毒嗎……
還有還有,他的那雙像鐵鉗子一樣的手攥著自己的腳丫子,攥的好疼好疼!
她覺得自己就算腳踝能僥倖被他那粗陋的辦法治好,腳丫子可能也要粉碎性骨折了!
就在她無法理解地望著他的時候,他終於大發慈悲,放開了他的腳丫子。
得到自由后,顧鏡幾乎含著眼淚,摸了摸自己可憐的腳丫子,這次遭大罪了。
男人好像看到了顧鏡可憐的樣子,對著她張嘴烏拉烏拉說了一番話。
顧鏡沒聽懂,不過她猜到了。
一定是在說「只要你乖乖地給我當媳婦,再給我生幾個大胖小子,我不會虧待你的。」
而這種事情,她是堅決不允許發生的。
顧鏡這麼想著的時候,男人又開始包紮他自己的傷口,他包紮自己傷口的動作更簡單粗暴,直接抹草藥,然後從褲子上撕下一塊布條綁在胳膊上。
顧鏡從旁看著他的動作,心裡又暗暗地開始琢磨了。
雖然他這個人看上去非常落後愚昧粗鄙,而且是個八輩子沒見過女人色慾熏心的暴徒,可是看上去他本質人並不壞。
至少他沒有打算在自己腳踝受傷腫成個小包的時候直接把自己上了。
所以說,盜亦有道,這是一個有點小良心的落後愚昧粗鄙男。
呱唧呱唧嗚嗚啦。
落後愚昧男對著顧鏡又呱啦了一番后,打開葫蘆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便把葫蘆扔給了顧鏡。
顧鏡拿起水葫蘆,看了看裡面,還是閉著眼讓自己喝了幾口。
忍辱負重,保存實力,矢志逃跑——她在心裡這麼念叨著。
在勉強喝了幾口水,擦擦嘴后,落後愚昧粗鄙男已經躺在涼席上,背對著她,睡去了。
他只佔了半張涼席,看樣子,另外半張是留給她的。
顧鏡蹲在涼席上,研究了一番,撿了個破洞少的一角,小心地躺在那裡。
這個瓜棚是如此的簡陋,以至於從縫隙里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還有那輪快要恢復原狀的血月亮。
她躺在這個陌生的瓜棚里,感受著身邊荷爾蒙滿滿的男人的氣息,努力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去。
而她心裡,第一百次地念叨:忍辱負重,保存實力,矢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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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鐵峰無意中望向天空時,就看到了那輪血紅色的月亮。
他腦中忽然想起小時候夏天在街頭柳樹下乘涼,聽村裡最老的孫老頭講起的傳說。他說,在魏雲山藏著一個妖精,平時在山裡修行,幾百年才出山一次。
她出山後來到村子里,第一個遇到她的男人,將被她選定為丈夫,帶回山洞裡去。
那個男人會被囚禁起來,陪著女妖精生活在山林里,一直到油盡燈枯,骨瘦如柴,女妖精才會把他放回到村子里。
「上一個被女妖精禍害的,還是我爺爺的爺爺的大伯的舅公的……兒子,聽說等他被女妖精放回來第二天,就死在自家炕頭了,臨死前下面一直翹著,斷了氣也沒歇下去!」
最後那個一直翹著斷了氣不屑,蕭鐵峰小時候自然不懂什麼意思,可是後來長大了,他就明白了。
特別是現在,他看到了血月亮,看到了女妖精,他更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什麼體驗,什麼煎熬了!
低下頭,望向眼前幾百年才出世一次,不知道害過多少人命的女妖精,他咬咬牙,真恨不得直接把她脖子扭斷。
他甚至盯著她那張清冷又妖艷的臉,酸澀地想,她一定見識過很多像自己這樣的男人吧……
重新審視著那張臉,他身體中的渴望再次無法壓抑,胸膛里的一顆心臟砰砰的幾乎要跳出來。
為什麼她這麼壞,卻還要露出現在這樣的表情?
她那張清冷無欲無求的臉上,還帶著點無辜的迷茫,好像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