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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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皮袋是她姥姥臨死前交給她的, 算是個遺物,於是儘管這個黑皮袋實在丑得掉渣, 她依然是收藏在身邊。現在想想, 她是要去山裡,還要去拜拜姥姥的墓, 那乾脆就用這個皮袋子吧。
她開始收拾藥品器具到這個皮袋子里, 可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她往裡面塞點東西,再看, 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她不信邪,繼續往裡面放,放進去,依然是空的。
她對著這個皮袋子轉圈,莫名一番,又取來了各種東西,手術刀, 藥品, 試管,還有罐頭速食麵, 甚至螺絲刀退役手術刀酒精打火機, 凡是她能看到的東西, 統統往裡面塞, 而那些東西, 全都不見了。
這個時候她幾乎要瘋了,對著這個皮袋子念佛禱告:「姥姥,你在天之靈,告訴我這是怎麼了?」
可是姥姥沒有顯靈,她對著這個空蕩蕩的皮袋子,一籌莫展。
正想著要不要報警或者請個大師過來的時候,她聽到外面傳來驚呼聲:「開始了,開始了!」
顧鏡這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有月食。
聽說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文現象,朋友圈裡不少人都在期待著。
顧鏡站起身,心想還是不要去琢磨這個皮袋子,她還是先看看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壓壓驚好了。
誰知道起身的時候,她腳底下一滑,整個人就往前栽過去。
而她的面前,恰好放著那個敞開口的皮袋子。
當她一頭扎進那個皮袋子的時候,只覺得周圍傳來刺耳的蜂鳴聲,同時有一道白光,刺得她眼睛睜不開。
在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彷彿在背負著一百八十斤的大石頭。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蜂鳴聲消失了,白光也不見了,她疲憊地睜開眼睛,試圖從那黑皮袋子里掙扎出來。
可是當她鑽出來的時候,在那烏七八黑中映入眼帘的,是一雙大腳。
那雙腳,比自己的要大,一看就是男人的,很是粗糙落拓的樣子。
而更讓她驚奇的是,那雙腳上穿著一雙草鞋!
這個時候她已經感到了不對勁,不過她還是讓自己鎮靜下來,緩慢地抬起頭,順著那雙草鞋往上看。
草鞋之上,是剪裁粗糙的粗布褲子——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粗硬的褲子。
褲子之上,是用粗布帶紮起來的褲腰——想必用了多年,褲腰帶皺巴巴的。
褲腰之上,是赤著的遒勁結實胸膛——那胸膛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疤旁掛著幾滴晶瑩的汗珠。
胸膛之上,是一張剛硬粗獷的臉——應該是今天還沒刮鬍子,略顯潦草。
那張臉的主人,正緊皺著濃眉,疑惑地打量著自己——正如自己打量他一般。
顧鏡的目光,從那個人的臉往下移,移到他的胸膛上,移到他的褲腰帶上,移到他的褲子上。
這個時候她頓住了,她看到了那裡的異樣。
大夫的常識和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有點不對勁,再次抬頭望過去,卻看到了男人顫動的喉結,以及深沉泛暗的雙眸。
那裡面,滿是渴望,原始的無法抑制的渴望。
她很快得出結論——自己有危險了。
那個男人發.情了。
「我——」她仰臉盯著站在自己面前高大健壯的男人,舔了下唇,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說出了第一句話:「我是被拐賣來的,我可以給你錢!」
她猜想,或許自己以為的一瞬間,其實是過了很久。
她是被打暈了,或者下了某種葯昏睡過去,而就自己昏睡的時候,已經被賣到了比較原始的山村裡。
這是一起搶劫城市婦女然後賣到山村的性質惡劣的拐賣案。
她必須冷靜下來,想辦法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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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蕭鐵峰,今年二十六歲,是魏雲山裡的獵戶一個。
關於蕭鐵峰在瓜地里撿到一個美嬌娘這件事,是這麼發生的。
那一天,他幫著村裡冷大夫去看瓜地。
看一晚上瓜地他能掙十文錢。
反正他牛高馬大的又有力氣,能打會砍,人人懼怕,他這樣的人再適合當看瓜人不過了。再說他孤家寡人一個,大夏天的哪裡不是睡,所以他去掙這十文錢了。
睡到半夜,吃多了瓜的他尿急,便出去想找個角落解決下這個問題。
誰知剛走到瓜棚外,就看到不遠處有個黑乎乎的東西蠕動著。
他挑眉,頓時機警下來。
這到底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在他看瓜地的時候,竟然來偷瓜?
蕭鐵峰闊步來到了那團黑色蠕動的東西面前,凝神看過去,卻發現這好像是個皮袋子。
皮袋子里有東西?
他正想彎腰打開皮袋子,卻看到皮袋子的口開了,緊接著,就從裡面鑽出來一個腦袋。
那個腦袋有一頭烏黑的頭髮,就算在這沒有月光的夜晚,也發出油亮的光澤,好像城裡賣得上好綢緞料子。
而在頭髮之後,他看到的是一雙微微睜大的眼睛。
那雙眼睛,清澈透亮,卻冷靜淡定,彷彿天底下發生什麼事也盡在掌控之中。
儘管她現在是有著驚訝的,可是這絲毫無損她那種天生冷淡到倨傲的氣息。
眸光往下看過去,他頓時皺緊了眉頭,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個女人脖子又細又白,他甚至好像看到了上面淡青色的血脈。
而脖子之下,竟然露著一大片雪白……
他眼神彷彿被燙到了一樣,想躲開,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脖子彷彿被凍僵了一般,怎麼轉也轉不開。
咬咬牙,他竟然繼續往下看。
下面是一個沒袖子沒領子的……算是衣服的東西?小小的一片薄布,幾乎什麼都遮不住。
至少他能看到脖子下面那像兩個小山峰一樣的形狀,是那薄布根本無法遮掩的。
喉結再次滑動,他喉嚨里乾渴灼燒,彷彿著火一般——今晚的瓜白吃了。
他攥緊了拳頭,繼續往下看,一看,更是呆在那裡,腦子一片空白,天地都在旋轉。
這,這世間,怎麼有這等女子?
似明非明的月光之下,黑黝黝的皮袋子上,一雙光潔修長白嫩的大腿,毫無遮攔地伸展在那裡。
她,她下面竟然是一片比上面更短的布,半個大腿都遮不住!
而就在蕭鐵峰盯著那觸目驚心的大白腿,眼神像黏住一樣怎麼也移不開的時候,那個女人仰著臉,從頭到尾地也開始看他。
他能感覺到,那雙清澈的眼睛掃過他的褲腰帶,掃過他的胸膛,再掃過他的喉嚨。
那雙目光雖然有著些許的驚奇和打量,可是絲毫沒有任何羞澀和畏懼,那種自然,彷彿清冷的月光按照固有的軌跡普照人間一般。
他就這樣,被這個女人的目光從上往下,再從下往上地掃,而他那被她看到的地方,先是感到絲絲涼意,絲絲涼意入骨,卻漸漸醞釀出一點溫熱,溫熱發酵,慢慢升溫,升溫到發熱,熱意順著血脈蔓延至全身,緩慢地燒著他全身的每一處。
他盯著這個女人看。
這個女人有著開闊的眉眼,高挺秀氣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兒,臉型也不是時下村人們最喜歡的桃子臉,這些平淡到讓人忽略的五官組合在一起,配上那雙清澈涼淡的眸子,她整個人看上去如此的淡泊漠然,彷彿居高臨下地望著周圍的一切。
偏偏她的衣著,比他見過的最放浪的流鶯還要放浪。
這種置身事外的涼薄淡漠和魅惑人心的雪白肌膚,形成了一種勾人心魄的奇詭蠱惑感,讓男人看一眼,便彷彿飲了鹿血酒,吃了虎鞭湯。
這一刻,蕭鐵峰才知道,原來這個世間,真得有妖精。
原來所謂的妖精,不需要有村裡春桃兒那般的嬌媚,更不需要有寡婦秀芬那般的風情,她只需要坐在那裡,淡漠冷靜地望著你,就能讓你的心跳為她所牽引,讓你的呼吸隨著她的動作而停止,讓你的血液隨著她的氣息而沸騰。
蕭鐵峰輕輕攥住拳頭,壓抑下那種迅猛來襲的感覺,不讓自己陷入那種陌生而滅頂的渴望中。
這是妖精,這是一個妖精,瓜地里害人的妖精,他屏住呼吸,拚命地這麼告訴自己,可是身體某一處的變化依然出賣了他。
月光逐漸暗淡,夜色越發濃重,山裡的夜晚,格外的寧靜,甚至連村裡的狗都沒有叫一聲,而蕭鐵峰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猶如打鼓一般,賁發的胸膛更是劇烈起伏著。
他知道自己已經瀕臨無法控制的邊緣,前面是懸崖,往前一步便是屍骨無存,他必須克制住。
就在這時,他看到她輕輕舔了下嘴唇。
平淡無奇的唇,被那輕巧粉潤的舌輕輕舔過。
「轟」的一下子,他腦子裡有什麼爆炸了。
如果說之前他已經被加熱,放在鍋上燒,已經在冒著蒸騰熱氣,那麼現在,她那個輕輕一舔的動作,就是在灶膛里狠狠地加了一把乾柴,扔了一團烈火。
他徹底被點燃了,他身體的血液在奔騰,身體熱得彷彿要崩裂開來,他嘶啞的喉嚨在發出粗重的呼吸。
他想——
他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誤以為那是一頭狼。
儘管她的發音很不一樣,可是他依然聽出來了,她指著狗喊那是狼。
蕭鐵峰對於這麼笨的女妖精,簡直是無可奈何了,她在深山裡是怎麼修鍊的,竟然連一隻真正的狼都沒見過嗎?
也許今晚,唯一讓他欣慰的,便是她竟然嘗試著學說人間的話語了。
她學會了狼,學會了狗,還試圖去學其他話語。
她可能是餓極了,在他扔給那條黑狗一些內臟來吃的時候,她竟然輕輕皺起眉頭,用很不高興的目光瞥了眼黑狗,之後眼巴巴地盯著他。
他有些無奈,更想笑。
這是怎麼樣饞嘴的一條蛇精,竟然和狗計較這個?
他其實早就偷偷地將兩根好不容易尋到的山藥放在火堆旁邊慢慢烤著,於是用腳輕輕碰了下她的,在她不高興地瞥向自己的時候,把山藥遞給了她。
饞嘴的妖精很好滿足,只需要兩根粗山藥就行了。
她吃得很香美,像個小松鼠一般使勁地啃,啃完了,她看上去心情不錯,一邊偷偷地看他,一邊悄無聲息地變出來一個透明盒子。
那個盒子,非金非玉,堅硬卻又輕便,不知是何材質。
她竟然打開那個盒子,從裡面取出了一些類似鹽巴等佐料的東西撒在了獐子肉上。
鑒於她實在是個笨妖精,為了防止她把她自己活活毒死,他只好先嘗了下那被她灑過東西的獐子肉,出乎意料,味道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以前在外面闖蕩,山珍海味也都曾經進過嘴,可是卻從未吃過這種味道。
她變出來的,顯然是一種人世間沒有的特殊佐料。
他把獐子肉遞給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的樣子,她很滿足,他也就喜歡。
他開始教她學說話,天,地,人,樹,山,火,他看到什麼就教給她什麼,她一學就會。
後來不知道怎麼地,他竟然教她胳膊,腿,腳。
當他教她腿的時候,她看到她的眸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自己的腿——大腿那裡。
後來他其實不想教了,誰知道她偏要繼續學,她軟綿綿的小手拉著他的,開始用那沁涼的手指頭在他身上點來點去。
妖精的爪子和人的不一樣,妖精的爪子點到的地方,都是火,她點一下,他就燒一小撮火,她點到最後,他渾身已經猶如置身鐵匠鋪的爐灶前了。
她卻依然彷彿不知,開始指著他的各處大聲地說著,然後綻開璀璨的笑來。
她笑起來很好看,在這夜晚的篝火中,又像那一晚他初見她時一般,有了一種讓他呼吸無法繼續下去的蠱媚感。
他不明白為什麼別人會說她丑,她的眉眼也許並不是最出眾的,臉也不是如春桃那般的桃兒臉,可是看她第一眼就覺得舒服,看第二眼就覺得挪不開眼,再多看一眼,就恨不得——
恨不得抱住她。
蕭鐵峰想到這裡的時候,他沮喪地想起了上一次他抱住她的下場。
這是一件任何男人都無法啟齒,都不敢承認的事情。
他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
女妖精一定是失望了,所以後來她才在強要了他的陽氣之後,跑了。
而當蕭鐵峰這麼想著的時候,女妖精好像發現了什麼異常,竟然盯著他瞧,不但盯著他瞧,竟然還挑了挑眉,看上去很不高興的樣子。
蕭鐵峰咬了咬牙,猶豫了下,還是轉過身去,用不自在的姿態去收拾那山洞。
他以前是很想的,盼著。
只要她給他一個眼神,他就可以走過去。
可是如今,他竟有些想退了。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次讓她失望。
夜晚就這麼過去,他把山洞裡打掃過,又鋪了厚厚一層乾草,最後給火堆添了好一把柴,便示意她可以進來睡了。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時不時地瞟向他這個方向,偶爾間,那眼神還上下移動打量。
這讓蕭鐵峰越發忍不住了,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直接問她,再試一次好不好?
可他到底沒有……
也許女妖精在強行吸了他的陽氣后,發現他的陽氣根本不夠用,已經徹底放棄了?
這麼想著,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挫敗感湧上心間。
他這輩子,七歲喪雙親,十六歲出去闖蕩,二十五歲看著這混沌天下,重新回到生他養他的地方,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有這般有心無力的時候。
在打理好女妖精的草鋪后,他便翻身,背對著女妖精,兀自在那裡閉著眼睛。
外面的火苗跳躍,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深山裡偶爾傳來一兩聲野獸深遠的低吼聲,他躺在這裡,能聽到女妖精輕細的呼吸聲。
他並不想看女妖精。
看一眼,他就開始想了,如蟻附骨一般的想。
他這麼想著,又怕女妖精發現自己的呼吸太過沉重,便輕輕吐納,控制著呼吸,免得讓她發覺。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女妖精竟然伸出手,拉了下他的衣角。
那軟綿綿的手碰上自己衣服時,他身子頓時僵了下,渾身血液在那一刻停頓。
「嗯?」他發出渾濁沙啞的一個嗯聲。
女妖精不說話,拽他胳膊,示意他轉過身來。
他不情願,又期待,無奈轉過身去。
背對著火光的女妖精,看不清楚臉,只有那邊緣繚繞的頭髮,映著紅光,在這黑暗的山洞中,有一種詭異的嫵媚。
他甚至險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感覺下那絲絲綿綿的發纏繞在指尖的感覺。
「哇啦哇啦睡覺……」女妖精妖言妖語。
她說了那麼多話,他只聽明白睡覺兩個字,默了片刻,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女妖精的腦袋,示意她不要胡思亂想,還是趕緊睡覺吧。
他們如今被村裡趕出來了,以後沒房子住了,也沒什麼家什,這要想活下去,還有許多事要辦。
誰知道女妖精突然挑挑眉,很不高興地望著他,還用手輕輕捏他耳朵,哼哼了聲。
他不懂,這是生氣了?
她……為什麼生氣了?
是關於陽氣的那些事嗎?
「你……你不舒服?」
妖精界的事,他實在不明白,她上次要了那麼多陽氣,難道不夠?她開始難受了?
蕭鐵峰咬咬牙,忽然想起上次。
上次,本來是要干那事的,誰知道自己根本不行,她是氣惱了,氣惱過後,便開始用了個法器強吸自己陽氣,這導致自己足足癱軟無力了好久。
這次如果她依然像上次那般用法器吸陽氣,自己會不會再次癱軟許久?
盤算下目前的處境,他撫摸著她的頭髮,低聲哄道:「等過去這幾天再讓你吸陽氣好不好?」
可是他這話剛落,女妖精唇邊已經扯出一個笑來,那笑冷冷的,彷彿看穿了他的一切,甚至帶著點鄙夷。
他騰的一下,胸口發悶發疼。
她是徹底嫌棄自己陽氣不夠好,覺得自己無用?
臉上微微發燙,他實在不知,自己有一日會如此沒用。
不過他還是勉強解釋道:「我們現在被趕出村子里,山裡有狼有虎豹,如果我再像那日一樣癱過去,就沒人保護你了,若你非要用那法器,好歹等幾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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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鏡其實最開始的時候,雖然覺得他可能是得罪了村民所以被趕出來,並且極可能和那個臉型像桃子的姑娘以及那個風騷中年女有關係,不過想想,身邊這男人彷彿不是那種人?也就不去想了。
可是後來,當她只不過多瞧了幾眼,多碰了幾下,他竟然就能抬頭的時候,她不得不重新評估他的饑渴程度了。
於是整個晚上,她都會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評估他,看他這人到底怎麼回事。
雖然他並不是什麼自己以為的人販子,可到底是男人。
雖然他確實是個很好心的男人,可男人是有多面性的。
冒死救人的英雄好漢未必不可以是在家裡打老婆罵孩子的家暴男!捐款賑災的好心人可能背後就貪污受賄!
她打量了半響,卻見他並沒有任何接下來的進一步動作,當下也是納悶了,難道自己理解錯誤,誤會他了?難道男人不但有晨那個起,還有昏那個起?
這個疑惑一直持續到了兩個人躺下睡著的時候。
他竟然背對著自己躺下……
躺在黑暗的山洞裡,看著外面那孤獨跳躍的火苗,聽著近處的風聲,遠處的狼叫,想起這陌生的年代,一種從未有過的落寞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