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不會背叛你
不過東方臨這會兒倒的確沒有傷人之意，離開沐家，他急匆匆地回到了驛館。東方凝正焦急地等待著，看到他便撲了過來：「太子哥哥，怎麼樣？」「這個沐雲蘇，果然有兩下子。」東方臨的語氣中雖然不乏讚歎，目光卻有些陰沉，「她說的跟柳易初那老頭子說的一模一樣，而且她還說可以將你開膛破肚，把那個異物取出來，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讓我
回來跟你商議。」
柳易初就是診斷出東方凝體內有異物的那個太醫，已經年近花甲的他醫術精湛，在天璃國整個太醫院中無人能比，卻依然不敢切開人的身體，畢竟對這個年代的人而言，那實在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所以東方凝一聽此言立刻滿臉懷疑：「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牙還不知道有沒有長齊，居然敢誇這個海口？我看她根本就是存心想要害我吧？」
東方臨看她一眼：「是我主動上門求醫的，又不是她上趕著要來為你醫治，憑什麼說她要害你？」
東方凝哼了一聲：「昨天她對我是什麼態度？你以為她會安什麼好心？到時候把我殺死了，她再來個一推二六五，硬說是我的病太重才會不治身亡，我找誰喊冤去？」
東方臨不由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不相信她，不要她為你治病？」
「我才不上她這個當！」東方凝咬了咬牙，「本來我讓你去找她是想問問有沒有別的辦法，既然她的法子跟柳易初說的一樣，那就沒什麼用處了。」
東方臨皺了皺眉，倒不曾強求：「隨便你，反正病在你身上，不治也是你難受，我管不著。」
「太子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東方凝立刻不滿地叫了起來，「非得讓我死在沐雲蘇的手裡，是不是？」「這叫什麼話？」東方臨的眉頭皺得更緊，「我這不是不忍心繼續看你被疾病折磨，才希望你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嗎？何況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沐雲蘇有什麼害你的理由。再說了，就算她要害你，又怎麼會如
此明目張胆？難道她生怕旁人不知道是她借著給你治病的機會害死你了嗎？」
東方凝不由點了點頭：「有道理……有了！太子哥哥，唐葉！」
唐葉是東方臨的貼身侍衛和心腹，已經跟在他身邊多年，心思縝密，辦事牢靠，是東方臨真真正正的左膀右臂。
一時未曾明白她的意思，東方臨反問：「他怎麼了？」
「你忘了嗎？那次他為了救你，被爆炸的暗器所傷。」東方凝陰沉沉地笑著，「後來也是柳易初說……」
東方臨立刻恍然：「沒錯，是有那麼回事，你的意思是……」
東方凝笑得越發陰沉，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著些什麼。
夜色已深。
瞅著那古樸典雅的「九霄鳳鳴」古琴，沐雲蘇直犯嘀咕：就算我能化解你的殺意，那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甚至根本不必「舉手」，你犯不著用這麼「驚悚」的方式報答我吧？
一百萬兩黃金哎，壓都能把我壓死好幾回了，你居然輕飄飄地扔在這裡就跑了？我受不起啊帥哥……
嗖，百里星辰穿窗而入：「琴譜。」
照舊一身白衣的他纖塵不染，乾淨得彷彿天邊的一朵雲，瀟洒飄逸。
伸手接過，沐雲蘇一臉莊重：「師父，你還是把你的九霄鳳鳴拿回去吧，我家有琴，一樣可以學。」
百里星辰眼眸一閃：「風凌絕來過了？」
沐雲蘇點頭：「是，他告訴我你很寶貝這琴，我怕弄壞了……」
「壞了就壞了，不用你賠，你怕什麼？」百里星辰淡淡地打斷她，說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
沐雲蘇忍不住咂舌：「是不是啊？一百萬兩黃金哎，那麼貴……」
百里星辰挑了挑唇：「凡是有價的東西，都不貴。」
這倒是，真正貴的是「無價」之寶。沐雲蘇大為佩服，沖他豎了豎大拇指：「精闢。」
「現在可以安心學了？」百里星辰指了指琴旁的座位，「坐下。」
話雖如此，看著那張古琴，沐雲蘇還是感到有些下不去手：「這一根琴弦就得十萬兩吧？我這拙手笨腳的，萬一一爪子扒拉斷了……」
百里星辰失笑：「說了不讓你賠，只管彈。何況這琴弦堅韌得很，哪那麼容易斷？」
沐雲蘇依然遲疑，百里星辰便一聲冷笑：「好吧，我們來打架。」
「別！我彈！」沐雲蘇氣得不得了，賭氣一屁股坐了下去：學就學！反正弄壞了不用賠！
第一首入門曲不長，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沐雲蘇已經可以磕磕絆絆、勉勉強強地彈下來——僅限於彈完，不算中間停了幾次，意境神馬的更免談。
所以聽她打樁搗米一樣彈完一遍，百里星辰沉默片刻，到底還是萬分誠懇地開口：「出門不要告訴別人是我教你彈琴的。」
沐雲蘇忍了忍，然後哈哈大笑：「怎麼，怕砸了你天籟公子的招牌？」
看著她笑顏如花，百里星辰也不自覺地微笑：「嗯，主要還是怕砸了狐王的招牌。」
「術業有專攻嘛，砸什麼砸？」沐雲蘇撇了撇嘴，其實也有些泄氣，「要不還是算了吧，你教我點別的。」
「不行。」百里星辰認真地搖頭，「連皮帶骨算進去，我能教你的也只有這點琴藝罷了，其他的我得拜你為師。」
「謙虛謙虛。」沐雲蘇沖他拱了拱手，跟著眨了眨眼，「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教我彈琴，真的可以化解你心中的殺意？我看你方才來的時候就很平靜，該不會是心理作用？」
百里星辰凝視著她，此刻的確很平靜：「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可以，只不過這次我來的時候就沒有發作。還有，能化解殺意的不是我教你彈琴，而是你這個人，靠近你才可以。」
沐雲蘇依然表示理解不能：「可我不覺得……」
「不想學琴了，還是不願讓我來？」百里星辰打斷她，雖然依舊平靜，房中的溫度卻突然下降，「如果是後者，再見。」
「好大的脾氣。」沐雲蘇按住他的手，溫暖柔滑的手心貼上了他雖同樣柔滑卻冰冷的手背，「我只是不相信我真有那種特異功能，所以求證一下而已，惱什麼？」
百里星辰看她一眼，從那雙清澈如泉的眸中看出了她的誠意，周身冷意稍減：「放手，風凌絕的獨佔欲超出你想象的強烈，再抓著我，他就敢瘋給你看。」
沐雲蘇收手，卻撇了撇嘴：「那又怎麼樣？隔那麼遠，他還能看到……」
「看不到，但是他對氣息和氣味的敏感程度也超出你的想象。」百里星辰回答，「你身上如果留下了其他男人的氣息，他完全可以察覺。」
沐雲蘇一臉不信：「是不是啊？」
「可以親自去驗證。」百里星辰淡淡地笑笑，「只不過後果自負。」
沐雲蘇想了想，決定拒絕這個坑爹的建議：「那這琴……」
「如果你不是不願見我，就繼續學。」百里星辰說得很誠懇，「畢竟能教會你彈琴，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沐雲蘇的臉瞬間黑如鍋底：我這是有多沒天賦，你得靠我加強成就感？
「你走吧！」她黑著臉揮了揮手，「我要繼續練習，不能被你看扁了！就這幾根破弦而已，我就不信扒拉不好它！」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能把九霄鳳鳴彈成這個樣子，也是沒誰了。估計古琴若是會說話，一定會把沐雲蘇給罵死！百里星辰強忍著捂耳朵的衝動嗖的消失，順便留下一句話：「關緊門窗再談，小心把鬼招來！」
你妹！什麼破師父，居然如此貶低自己的徒兒！
沐雲蘇氣得雙眉倒豎，想想卻又忍不住笑出了聲：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明明就知道她沒有彈琴的天賦，偏偏還教得熱火朝天。
不行！我就不信我學不會！天賦固然重要，後天的努力一樣可以創造奇迹！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不知過了多久，琴聲倒是聽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輕輕的呼嚕聲，號稱要創造奇迹的沐雲蘇趴在琴上，睡得那叫一個香。若是被百里星辰看到他寶貝得要命的九霄鳳鳴被他的高徒當做了枕頭，不知得跳得
幾尺高？
當然，百里星辰此刻就跳得挺高——準確地說，是飛。一路飛檐走壁，他很快進了護龍王府。看到風凌絕的房中還燃著一盞燭火，他嗖的飛了進去：「等我？」
風凌絕在燈下隨意地翻看著一本書，抬頭看了一眼，他搖頭：「不一定，誰來算誰。」
百里星辰落座：「還有誰會來？」
「那誰知道？」風凌絕微笑，笑容中別有深意，「你好像很長時間不來找我打架了。」
百里星辰沉默，不過片刻后，他便轉頭直視著風凌絕的眼睛，目光澄澈如泉：「我不會背叛你。」
言下之意，我知道她是你的人。
「我知道。」風凌絕笑笑，「我是想說，你做事雖然有分寸，感情卻容易衝動，我怕你傷了自己……」
「我不會。」百里星辰扭開頭，聲音依然平靜，「就算會，也是我自己找死，不怨任何人。」
風凌絕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眉頭跟著皺了起來：「星辰……」「不用勸我，你也說我做事有分寸。」百里星辰挑唇，算是笑了笑，「何況你也知道，我找沐雲蘇只是因為她可以化解我心中的殺意，沒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