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感受到了
蘭粟羽咬唇,蹲在地上的姿勢向上看去,正好看到了他低垂的眸子,黯淡無光,沒有焦距。
蘭粟羽心裡咯噔一聲,臉色陡然白了幾分,她單手握緊了那怪異的石頭,然後乾咳一聲,只聽席墨殊猛地抬起頭,擔心地問,「怎麼了?」
這一抬頭,蘭粟羽分明看得清楚,他的眼睛真的沒有焦距。 蘭粟羽蹲下來的姿勢讓她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了,渾身的力氣好像是被抽了個乾淨,她苦笑著問,「席墨殊,你的卧室里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蘋果,還丟在地上,把你自己絆了一腳,你都不知道動手撿起
來嗎?」
席墨殊大手微微鬆開,他站直了身體,不自然地縮了縮腿,向後靠在了柜子上,這才放鬆了身體,按照蘭粟羽剛才說話的方向投過去自己的目光,聲音沙啞地,「哦,我剛剛準備撿的,你就出來了。」
蘭粟羽站起來,將手中的石頭放到了桌子上,眼眸中的光芒倏然破碎,她轉身,眼眶已然紅了些,空氣中隱約有了詭異的氣氛在流轉。
席墨殊有些不安,他垂眸,免得暴露了自己找不到蘭粟羽所在的真相,聲音淡淡地,「我先下去,你……等會兒下來吃飯!」
說罷,他轉身,大手描摹了一下柜子的方向,接著好不阻礙地往前走,門口就在正前方不遠處。
蘭粟羽看著他看似堅定的步伐,還有不疾不徐的步伐,心裡逐漸沉了下去,唇色顫抖。
「席墨殊……我沒有衣服,所以就先穿了你的襯衫,等會兒我的衣服吹乾了,就給你洗乾淨還給你。」蘭粟羽忽然在他身後說著,聲音緊張。
席墨殊身影頓了頓,沒有回頭,只是說道:「隔壁房間有你的衣櫃,裡面四季的衣服都有,是你的尺碼,你可以去拿了換下來。」
蘭粟羽倏然握緊了拳頭,隱忍著自己的情緒,在他開門之前,陡然衝到門口,按住了門把,「等等!」
席墨殊大手一僵,看向蘭粟羽的方向,臉色還是僵硬的,「怎麼了?」
蘭粟羽的小手在他眼前試探性地揮了一下,卻被席墨殊反射性地握住了手腕,緊緊握著也沒有放,「你做什麼?」
蘭粟羽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卻是啞了嗓子,「你的眼睛……怎麼了?」
只見男人臉色微變,隨後扔開她的小手,背過身去,「沒什麼!」
蘭粟羽轉到他身前,「你騙人!你的眼睛……看不見了是不是?」
好好的,他的眼睛居然失明了,蘭粟羽無法不立刻想到是因為上一次的事情害得他的眼睛變成這樣?
可是席墨殊素來驕傲,竟然想要瞞過去嗎?
難怪……難怪房間里一片昏暗,難怪他不斷地弄出了那些本不該在席墨殊身上出現的聲響……
席墨殊喉嚨一緊,忽然撥開她的身體,轉身就打開門,步伐急切了許多,「飯就在樓下擺好了,你趕緊換了衣服去吃吧。我……我公司還有事。」
蘭粟羽看著他好像落荒而逃的身影,腳步好像釘在了原地,生硬地動彈不得,眼睛卻緊緊地追隨著席墨殊的背影。
下一刻,她拔腿奔了過去,伴隨而來的是那高大身影撞到了欄杆跌倒的身影,「席墨殊!」
蘭粟羽扶著他的胳膊,卻被男人冷冷撥開,「滾開,別碰我!」
這是頭一次,他對自己用著冷冰冰的語氣說了這五個字,前世的時候,她對他下藥,在床上的時候,他才對自己說了這五個字。
前世,她沒有滾開,執意地將他拽入了地獄。
這一次,她仍舊沒有滾開,固執地將人扶起來,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支撐著他的身體。 「席墨殊……你的眼睛是不是因為上一次的傷?」蘭粟羽緊緊盯著他的臉,卻看不出一絲異樣,男人這一次沒有撥開她的手,只是垂眸,扶著欄杆要往下走,蘭粟羽連忙扶著他跟過來,一步步攙扶著他往
樓下走。
席墨殊大手緊了緊,臉色寒冷,「我還不至於是個廢人!」他輕哼一聲,看向她的方向,「這一段路,我走了無數遍。」
蘭粟羽紅了眼睛,因為這是他家,是他走了無數遍的路,所以他可以偽裝地好像什麼問題都沒有。
「我……沒有當你是廢人!」蘭粟羽說著,咬唇鬆開了他的手,跟著他一步步往下走,然後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餐桌前,上面已經擺好了飯菜,很豐盛,看他的樣子,蘭粟羽知道,這八成是外賣吧。
「不是餓了嗎?」席墨殊坐下,然後準確地找到了她的方向看過來,聲音清冷如舊。
蘭粟羽在他身側坐下,看著他熟練地拿起自己的碗筷,好像沒有失明一樣夾菜,一口口吃飯。
她垂眸,拿起筷子掃了一眼飯菜,然後給他夾了菜在碗里,「多吃一點。」
席墨殊手頓了頓,之後忽然將碗放下,看向她的放向,神情淡淡地,「你不用覺得愧疚不安。」
蘭粟羽咬唇,知道他看不見,所以來臉上才能展露出真實的情緒,「我……對不起!」
席墨殊輕哼一聲,「不用委屈自己照顧我,我的眼睛看不見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上一次受傷……不過是舊疾複發,再加上一次意外的刺激才變成這樣……」
蘭粟羽想說他騙人,前世她對他的了解可謂是超越了他自己,大到公司業務,小到小時候他換了多少尿布都了解地事無巨細,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舊疾。
可是看著他平淡的臉色,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那……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好?」蘭粟羽選擇了安全的問法,手中還端著碗筷,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放。
席墨殊好似感受到了她專註的眼光,沉默地垂眸不看她的方向,「不是什麼大毛病,做幾個手術就好了。」
頓了頓,他再次重複一變,「我的眼睛和你無關,不用覺得愧疚就勉強自己為我做什麼。」
蘭粟羽抿唇,「我沒有!」
席墨殊卻冷了聲音,「我也不需要。」
蘭粟羽低下頭,不知道席墨殊說的幾個手術是不是真的,她知道在這裡大概是問不到什麼真的東西了,他越是這樣為她開解找出路,她就越是愧疚不已。
心裡的悔恨如江水一般涌過來,壓地她喘不過氣來。
兩人安靜地吃完飯,蘭粟羽主動收拾了碗筷,席墨殊則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一次蘭粟羽沒有跟著他上去。
她知道他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不會希望她像是照顧殘疾人一樣照顧他的,所以只是在身後默默看著他安全上樓,然後進了廚房。 她洗了碗,卻無意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白色衣角,蘭粟羽咬唇,從垃圾桶里翻出了那件襯衫,果然和席墨殊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件上面沾染了不少油膩的菜湯,想來是剛才擺放菜的時候無
意弄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到那樣的場景,想到席墨殊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的臟衣服換下來不讓她發現的場景,蘭粟羽捂住嘴巴,蹲在地上,將自己的小腦袋埋進了膝蓋里,雖然沒有聲音,可是那孤零零的背影卻看得人心酸,
就像是受傷的小獸。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頭髮忽然被人摸了摸,隨即傳來一聲嘆息,「哭什麼?」
蘭粟羽猛地抬頭,避開他的手站起來,下意識抹了一把眼睛,搖頭否認,「誰哭了!」
隨即想到席墨殊看不見,她也就停止了擦眼睛的愚蠢動作,挺直了腰板,問他,「你怎麼下來了?」
席墨殊眨了眨眼睛,忽然伸手準確地抓住了她的小手,將人猛地拉到了自己的懷裡,在蘭粟羽震驚的眼神中,低頭,猛地攫住她的唇舌。
在蘭粟羽的嚶嚀聲中扣緊了她的腰身將人壓到了門板上。 「唔……席墨殊……」因為蘭粟羽穿的是睡袍,這麼一連串的打擊,她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這樣的穿著給了席墨殊很大的便利,他一邊熱烈地吻著蘭粟羽的唇,一邊大手順著衣擺探了進去,蘭粟羽的身
體陡然一僵。
男人大手微微停頓,這個時候才好心地鬆開她的唇分毫,「我感受到了……」
蘭粟羽從一開始的微微掙扎,到後來的被他帶入其中,現在只顧著喘氣兒,給自己獲得新鮮空氣。
聞言,她靠在門板上瞪著他,「什麼?」
席墨殊伸手勾住她的臉蛋,然後俯身下來吻住她的眼睛,準確地蘭粟羽都要懷疑他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看不見了。
「你……」
「我感受到你的眼淚了。」席墨殊悠悠地說到,在她眼睛上吻了幾下,聲音十分魅惑。 比起以前冷冰冰地又不可一世的席墨殊,比起前世百般抗拒她的席墨殊,比起強迫她離開蘇陌的席墨殊,比起強硬地要將她綁在身邊的席墨殊,蘭粟羽對這個時候有些脆弱又裝作堅強、有些霸道又勉強自己大方、有些驕傲又假裝不在乎的席墨殊更加沒有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