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胡文清是個好官
這個胡文清生的是儀表堂堂,四十開外的年紀,眉宇間有股正氣。他今日穿著便服,如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資陽的縣令,還道是一位滿腹詩書的文人。
看到張發強他們進來了,胡文清起身示意他們分坐兩旁,然後說道:“張老板,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張發強恭敬的說道:“求縣大老爺為民做主啊!我們幾個在資陽的為商之人,已逼到幾乎不能生存了。”
“出了什麽事?會讓我縣的首富張大老板如此緊張,被逼的找我訴苦。”胡文清緊鎖眉頭問道。
張發強遂將近半年商業經營中出現的低價劣質商品湧入資陽的問題和這幾日發生在“李記豆腐店”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胡宇飛和王詡向縣令胡文清做了自我介紹之後,作為商家代表也在旁穿插著介紹著情況。
胡文清的表情隨著張發強他們的講述,越來越嚴肅,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這個神秘的組織可有直接證據證明它的存在,如果屬實,該組織將會被列為我縣重點打擊清理的對象,我會向州府呈報,更大範圍內進行線索收集,此乃我大唐的'商業蛀蟲',必須嚴厲清查,不得姑息。”
胡宇飛將青衣人拉到堂前正中讓其跪下,然後躬身說道:“大人在上,此乃我們今日中午時分在'李記豆腐店'外抓獲的該組織的成員,他是人證,可以向縣尊您講明他們組織的內部情況。”
胡文清聞言精神為之一振,高聲說道:“報上你的姓名、籍貫、年齡和身世。”
青衣人跪在地上,如實說出自己的情況。
胡文清聽完之後,繼續問道:“詳細說一下,你在你們組織中的職責,你們組織的目的是什麽?”
青衣人一五一十說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胡文清又問道:“講述一下,今日你被抓獲的情形。”
青衣人就將如何跟蹤一個跟“李記豆腐店”有關的外地來的小男孩,也就是王朝歌,他不知王朝歌的姓名。最終,自己的行跡暴露,在“李記豆腐店”門前被在座的這位年輕公子和所跟蹤的小男孩截住,不敵小男孩而被打暈,成為了“階下囚”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胡文清聽完青衣人的供述,喊衙役進來,吩咐道:“將堂前所跪之人收押,好生看管,記得要單獨關押。”
衙役遵命,將青衣人上了鎖拷收押進了縣大牢,進行看管。
胡文清看著在座的眾人,最後目光落到李白的身上,問道:“剛才案犯所說的年輕公子,是否指的就是公子您呢?”
李白起身答道:“回大人的話,就是指的在下,案犯所跟蹤的小男孩是我的學生。”
“哦,公子可否將名諱告知本官。”
“在下姓李名白,原籍劍南道綿州昌隆,我的學生名叫王朝歌,琅琊人。我們師徒二人正在四方遊曆,途經資陽。”
“你可是寫出《關山月》、《靜夜思》的李白?”
“敝人拙作讓大人見笑了。”
胡文清從座位上起身來至李白麵前,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果然氣宇不凡,不愧是我朝名聞天下的詩人。你來我資陽有幾日了?一切都還好吧!”
李白回答道:“算來有四五日了,都還好。也跟張大哥、胡哥和王哥成為了好友,對剛才向您所陳述的事,我也都知曉,並參與了調查,句句屬實。”
胡文清點頭道:“讓您一來到我資陽境內,就碰到這種事,真是不好意思,有人意圖對我資陽商界不軌,沒有哪裏驚嚇傷害到您吧?”
李白笑道:“沒有沒有,我這半年多的遊曆生活,去過的地方眾多,見過的事情也不少,在資陽的事不算什麽的。”
胡文清順勢問道:“李公子,對我資陽發生的經濟入侵之事,可有見解?”
李白說道:“作為事件的親曆者,也為資陽的經濟著想,李某不才願向大人坦誠相告。”
胡文清高興的大笑,返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說道:“李公子,但講無妨,我資陽商界有幸,內有張老板、胡老板和王老板等有識之士,外有才華蓋世的大詩人李公子相助,一定會逢凶化吉,轉危為安的。”
李白謙虛的微笑著,然後說道:“為化解資陽商界目前的危局,李某有三點建議要講,有些要跟大人提前說明,請恕在下冒犯之罪。”
胡文清說:“李公子,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論說到何事,胡某都不會生你氣,今日各位老板也在場,我們暢所欲言。”
張發強等人也說道:“賢弟請大膽講出心中所想,危機麵前顧不得那許多了。”
李白看著這些善良的人,於是真誠地說道:“謝謝大人的支持與理解,謝謝兄長們的鼓勵與信任,李某一定視資陽之事為自己之事,盡心竭力思謀破解之法。”停頓了一會兒,李白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我將幾日來的所見所聞,從頭到尾細細思索了一遍,總結出三條建議,如能實施,定能破解資陽商界的困局。具體為:一是縣尊的公子是意圖掠奪資陽商業資源組織的代理人,請即刻控製審問,這是摧毀該組織的核心環節;二是召集資陽城中引進劣質低價商品的商戶開會,查詢貨物來源及渠道,穩住資陽的商業經營;三是請資陽名門望族呂家的當家人呂易候來資陽的文廟座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其主動承認與外地經濟侵略組織勾結,破壞本地商業環境,攫取不法利益的行為。我的建議就是這些,大家看如何?”
大家都望向胡文清,看他如何決斷,這畢竟第一條就牽扯了他的兒子,還是要下決心的。
出乎大家的意料,胡文清立即傳捕快到場,快速寫好一份緝拿文書,對捕快道:“立即持我的手書,至縣衙後宅緝拿胡立,不得有誤。”
捕快以為自己聽錯了,剛要開口詢問,隻見胡文清厲聲喝道:“速去,放跑了要犯,拿你是問。”
捕快知道自己縣老爺的脾氣,不敢耽擱,立馬接令前去捉拿要犯胡立。
胡文清沒有說話,低頭繼續寫著命令,片刻之後,他喚衙役到跟前來,將自己的手書遞給衙役,說:“派人到城中各雜貨商號店鋪中通知,各商號老板明日上午辰時三刻在縣衙開會,逾期不到會者按通匪處置。”
衙役領命而去,胡文清傳文書過來,對他講道:“資陽的望族,呂家知道在哪嗎?”
文書答道:“小的知道,就在城外十裏的東霞鎮。”
“好,你現在就拿著我的名帖,代表我去呂家請呂易候老先生明日午時到城中的文廟相見,我有要事相商。”
文書躬身領命而去,等文書走後,胡文清對眾人黯然講道:“今日聽你們講述了情況後,我深感時不我待,如若不能在時間上搶得先機,我資陽的商業危矣。我若優柔寡斷,必將成為資陽的罪人。我那不肖子,早就應該整治了,近些年愈發的不像話。這也怪我,他娘親去世得早,對他疏於管教,才導致他不成體統,讓我操碎了心。今日將他緝拿歸案,實則是救他,萬幸的是這個躲在幕後的組織還沒有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否則我這逆子,真要成為犧牲品了。”
眾人感歎胡文清做事的果敢,雷厲風行,尤其對他不徇私情的作為是打內心中佩服。
李白道:“大人,真乃我大唐的能吏,有您在,是資陽之幸,百姓之福啊!”
張發強發自內心的感激道:“胡大人,我的縣太爺,您是我們的恩人啊!我們這回有救了。”
胡文清苦笑著,說:“諸位謬讚胡某了,胡某自為官赴任伊始,就堅定一個信念,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隻是我能力有限,沒有早早的識破邪惡的卑鄙組織的陰謀,若不是幾位有膽有識,早早識破對方的詭計並告知與我,我到現在還臨淵不知呢!現在,想想都是後怕。”
大家正交著心說著話,隻聽得外麵有人吵嚷著,仔細一聽,是有人喊叫“放開我!你們這群狗東西,今天是瘋了嗎?敢捉拿我,我爹可是縣太爺。”
胡文清對大家說道:“我那惹麻煩、捅婁子的不肖子來了,讓大家笑話了,真是家門不幸啊!”
王詡不禁動容的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老大人難為您了。”
兩個捕快壓著胡立上的堂來,因為是要犯,胡立已被上了鐐銬。在進堂前,胡立猶自不服氣,使勁的拉扯著捕快,讓他們放了自己。待進堂後,看見父親就端坐在堂上時,立馬蔫了,低著頭不敢說話。
胡文清拍了下公案,說道:“大膽逆子,可知今日為何緝拿你到此嗎?”
胡立囁嚅的小聲回答:“孩兒不知犯了什麽錯,爹爹要這樣對我?”
胡文清冷笑道:“事到如今,還自嘴硬。有人要攪亂資陽的商業經營,搶奪經濟資源,你是他們的代理人,可知自己的罪有多重嗎?”
胡立不解的問道:“爹爹怎會如此懷疑於我,我沒有做過這種事,也不曾當什麽代理人?爹爹,孩兒是冤枉的。”
胡文清喝道:“這裏是縣衙內堂,朝廷法度所在,沒有親情,你我是案犯和朝廷命官的關係。來人啊,堂下案犯藐視朝廷律法,著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大人有令,站立在門外的衙役進來奉令,兩人在後架住胡立,扯起他的頭,一人在前左右開弓,對胡立施以“掌嘴”之刑。
胡立不停的求饒哀嚎,片刻之後,二十下巴掌打完,胡立已然雙臉腫脹,嘴角流血,淌著鼻涕,流著眼淚,將衣服的前襟都濕透了。
胡文清絲毫不為所動,冷冷的問道:“案犯胡立,速速與我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胡立含糊不清的說道:“回大人的話,小民是冤枉的,求大人明鑒。”
胡文清看著李白說道:“李公子,這案犯嘴硬,你替我問他話,看他能抵賴到何時?”
李白從心中欽佩胡文清的剛正不阿,決心一定要好好替他分憂,就走近跪在堂前的胡立,說道:“胡公子,可知道'李記豆腐店'嗎?”
胡立眼睛一瞪,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豆腐店?莫要拿我誑我。”
李白不急不躁,又問道:“胡公子,那四月初八日,宏源寺中之事可曾忘卻?”
胡立渾身一哆嗦,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說……說什麽?”
李白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在寺廟佛家清淨之地,見色起意,色膽包天,強搶民女之人不是你那又是誰呢?”
胡立嚇得癱坐在地上,不待他反應過來,李白緊追著說道:“有人許你重利,你貪財但又怕被對方白利用,就提出條件,由你選定行動方向。對方看重你是本縣縣令之子,也是世家官宦子弟,就依你要求而行,結果你色令智昏,選中'李記豆腐店'作為計劃啟動之地。這是一招錯棋,對方本不應同意的,卻不料利用你之人,怕你反悔不受控,急於拉你入局,迫你就範,就安排殺手行刺豆腐店老板,險些弄出人命。這些凶險異常之事,你可知?”
胡立急切的說道:“我不想害人的,我沒有要殺人,他們不能栽贓給我的,我跟他們不一樣,我隻想賺錢,要美女,我可不想被他們連累。”
李白引導他道:“那你就將實情說出來,你的罪過就會減輕。你不是主犯,隻是一時被蠱惑蒙蔽,很多事情你是不知的,這些都會記錄在案,幫你與對方劃清界限。”
胡立說道:“我說,隻要我知道的都說,我不知道的事情可別賴到我身上,我隻是想賺錢而已,爹爹可要救我啊。”
胡文清此時方說道:“孩兒,識時務為俊傑,也幸虧天可憐見,遇到幾位義士識破對方詭計,先行阻止並及時告知於我,方才能讓你有'懸崖勒馬'的機會,你還不謝謝這幾位叔伯長輩?”
胡立依言乖乖的從地上爬起來,給張發強、胡宇飛、王詡和李白磕頭行禮,痛哭地說道:“小侄知錯了,原先任性胡為都是自己無知,辜負了爹爹的良苦用心。今又被奸人利用自己貪財貪色的弱點而充作代理人,差點釀成大禍,背上洗刷不掉的罪名。細思之,恐懼之極。望各位叔叔救救小侄,小侄定痛改前非,感激不盡。”
張發強畢竟老成持重,起身上前扶起胡立,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賢侄,能救你的人隻有你自己。你父親已將道理與你講明,我們可以為你作證,接下來選哪條路,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一番語重心長的道理,讓胡立對自己曾經的孟浪不禁痛恨不已,他擦著腫脹的臉上的淚水,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胡立來至在父親的案幾前,跪下說道:“父親大人在上,請受孩兒一拜。孩兒從今往後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孩兒犯了錯,該承擔什麽罪責,孩兒心甘情願受罰。”
胡文清長歎一聲,說道:“孩兒啊!你能悔過自新,就是為父的慰藉了。你將那些賊人怎樣與你交涉?如何謀劃?都有些怎樣的人?資陽有哪些敗類參與其中?都一一給為父講來,好生改過,將來的路還長。”
胡立恭敬的回道:“父親之命,孩兒謹記,定當好好表現,以求早日重新做人。”
接下來,胡立就從頭開始,將自己在宏源寺見色起意,以致強搶民女鬧得沸沸揚揚之事,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鬼使神差的一步步走上了錯誤之路的過程講述的明明白白。
期間,他所參與的陰謀和布局都講得清清楚楚,當地的管事人員的名字也都寫下來呈給了父親,尤其是當地有頭臉人物參與的也都寫的很是詳盡。
胡文清看了兒子供出的人員名單,麵色愈發變得嚴峻。他將名單傳給眾人看,大家看後,隻覺得是觸目驚心,令人心寒不已。
名單所列之人都是已被該組織收買之人,其中不乏大家的熟人,甚至有些還沾親帶故的。
當然最讓人震驚的是,一直是資陽名門望族的呂家竟然深涉其中,甚至還是製定具體入侵掠奪計劃的主要策劃人。
這不得不讓在場的眾人心中寒意頓生,如此受人尊重的道德老人呂易候竟然是如此蛇蠍歹毒之人。先前隻是耳聞,已使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方才還想著,可能老人家是受人愚弄,所以李白才有文廟勸諫老人的建議。現今看到白紙黑字的供詞,眾人的心中真是五味雜陳,難過之極,也是憤怒之極。
胡文清叫衙役進來,將兒子帶去大牢看管,囑咐衙役不得特殊對待,否則一定嚴懲。他要磨煉兒子,唯有此才能使其真正成人。
胡文清用手捋著有些發脹的頭,揉了揉之後,感覺好多了,他真的是有些累了。
大家也都有些心力交瘁,都沉默著,歇息著。
胡文清閉目養著神,腦子裏飛快的旋轉著。他想,這個欲侵略資陽商界的組織不可怕,唯利是圖之流,再怎麽狡詐,因為好區分,所以也容易對付。
最難對付的是像呂易候這樣的道貌岸然之輩,心如蛇蠍,殺人不見血,是十足的小人。這些人平日的偽裝非常好,讓你很難去分辨他,處處提防之下,依然有可能被其所害。
防範小人的最好方法,就是遠離他,不要讓他有任何機會接近你,也就沒有機會傷害你了。
在如何對待呂易候的問題上,胡文清想出來一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