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117章 怕我跑嗎
林野深處，山間溶洞。
“你管這叫寬敞？”趙雲瀾瞠目結舌地看著麵前隱在荒草中，差不多到他腰那麽高，深邃又黑暗的‘山洞’：“沈老師，你是不是對‘寬敞’這個詞的程度有什麽誤解啊？”
“啊？”沈巍不明所以的看著昆侖，對於昆侖口中時不時冒出的奇怪稱呼，他也有些習以為常了，知道是叫他就好。至於山洞，他覺得還好啊，這裏洞口雖然小，但內裏卻比床鋪大多了，難道還算不上寬敞嗎？疑惑的小鬼王滿臉無辜又無措地張了張嘴，沒能答得出話，不過腳下卻沒停，低頭緊走幾步進去後，便往貼近山壁一側有數塊大石的位置行去。
趙雲瀾個子比沈巍稍高一些，跟在後麵貓著腰悶頭往裏鑽，乍然進到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趙雲瀾一時根本看不見沈巍那一身黑袍，隻能循著聲響，順著洞側岩壁往裏摸索，掌下冰冷粗糲的手感，與聯軍大營所使用的溶洞洞壁的溫潤有很大不同。趙某人不禁心中感慨，這居住條件也差太多了，他家小巍就是脾氣太好，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不當回事呢。
這麽一晃神的功夫，沈巍已經在洞中重新點起了篝火，光影搖曳趙雲瀾才終於看清山洞岩壁手感為何會如此粗糙。
“唉呀我，~~，這山洞不會是你自己裝修的吧？你看這牆上一條一條的，風格挺硬朗啊。”趙雲瀾一邊摸著岩壁一邊感慨，什麽叫刀削斧鑿，這才叫真正的刀削斧鑿呢，說不定連斧子都沒用，隻用了刀。借著火光舉目望去，呃，這哪裏是什麽‘寬敞’啊，目測都快趕上龍大兩個教室了，趙雲瀾尋思，這怎麽也得叫‘空曠’才對。
“此處原本隻是山岩裂縫，我閑來無事弄大些權且棲身，後來……，有時候白日裏睡得多了，就睡不著，嗯，就，……多弄大了一點。”沈巍一邊打掃著洞內一塊相對比較平整的大石，一邊吞吞吐吐地解釋著。他是九幽鬼王，自來陰脈鬼體，若不是有昆侖神筋護佑，早被天地威壓給收拾了，可即便如此在凡間停留也是怎麽都不自在的。
昆侖君是大荒山聖，這天下山川盡歸麾下，沈巍身負山聖傳承，隻要往山腹一鑽，無論十萬大山如何瞧不上他，也必須適時的提供給他庇護，這樣新開出的山洞，世間有很多，大抵是昆侖轉世投生到哪裏，哪裏附近的山林就會被開出一個來，山洞的大小與那一世昆侖轉生之人日子過得安逸與否相關。
若安逸順遂，山洞便小一些，沈巍隻偶爾過來住幾天，遠遠看上那麽一眼；若困窘潦倒，山洞便大一些，沈巍會常駐左右，時時揪心常常關注，鬼王天性暴戾，便也免不了撒狠泄怒，隻沈巍向來克製慣了，縱刃砍殺每多虛晃，遭殃的也不過是些石頭泥土。
‘寬敞’，這裏還算挺‘寬敞’的呀，昆侖山巔大神殿比這山洞還要大，比這更要雄偉得多，麵對調侃，沈巍根本就沒想過，昆侖真正的意思也許會是認為這處空間過大。
是昆侖啊，昆侖住的地方怎麽可以隨便揀個狹□□仄之地呢。
趙雲瀾眉開眼笑地蹲在一旁，傻嗬嗬看著沈巍像隻小鼴鼠般兜兜轉轉不停忙碌，昏暗的山洞、溫暖的火光，還有一張鋪滿了幹草的‘床’，哎呀呀，這個畫麵真是……
“你早些歇息吧，明早若醒了沒見到我也不必擔憂，這山中味道好的菌子不少，我趕早去采些回來煮湯，你隻管睡便是了。”沈巍忙完手裏事，靦腆地衝昆侖交代幾句，說完又有些尷尬，也不等昆侖回答，隻略行一禮，轉身走到洞口合攏披風坐下，雙手抱膝兜帽下垂蓋住了麵容。
趙雲瀾若不是親眼看著他走過去的，這忽然間墨袍飄飛，想找都不一定發現得了，柴薪火光照在眼前，可沈巍卻隱匿在暗影裏，那麽的不起眼，那麽的容易讓人忽略，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我頂多也就逗逗你，用不著這麽嫌棄我吧！”趙雲瀾縮在火邊委屈地小聲嘟囔著，他當然知道麵前這個不是‘他的’那個‘沈教授’，可逗弄老實孩子實在其樂無窮，某些說慣了的話，不知不覺就從嘴裏禿嚕出來，他其實，沒惡意，隻不過是嘴貧些，孩子用不著嚇成這樣吧，他也沒說什麽啊，到底哪句話惹得禍啊？
試著深深蘊了幾回吐息，可這口氣實在咽不下，趙雲瀾直勾勾盯著藏在黑暗中那小小黑黑的一團，憋屈又憤懣地問：“我說，這位英雄，我又不會跑，你用不用覺都不睡趕著去堵門啊？”
“啊？”沈巍不明就裏地掀起兜帽，一臉無措回望昆侖，火光中那張陌生的麵容仿佛沐浴著無盡光輝，溫暖耀目一如往昔。
“你怕我跑了？”趙雲瀾問。
“啊？”不明白昆侖為什麽生氣，沈巍抬手指著一個方向，小心翼翼地回答：“往那邊走是山中原本裂縫的方向，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就有另一個洞口出去。”
什麽就出去，什麽意思？以為指個後路就能蒙混過關了？關鍵‘跑’是重點嗎？‘怕’才是重點吧，趙雲瀾瞪著眼睛憤憤質問：“那不怕我跑，你堵門口幹嘛？”
不在這裏？那？要他出去嗎？沈巍身為鬼族聽多了詆毀謾罵，自知在世人眼中鬼族肮髒汙穢為天地所不容，雖渴望光明卻又無論如何不敢造次，麵對昆侖地質問，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難道躲得還不夠遠嗎？
“這山洞有幾處縫隙與外界相連，隻這洞口,位置低,是進風處……”沈巍越說越小聲，這個理由聽起來好像很勉強，本來他是下意識就坐到了這裏，可是被昆侖一問，似乎，真的有點傻。但他不想出去，剛剛與昆侖相談甚歡，昆侖也不知他是鬼族之身，這個時候昆侖為什麽會趕他呢？他想留下來，留在能看到昆侖的地方。
趙雲瀾撫額，所以，照這麽說，孩子就是去‘堵門’的，純字麵上的意思，真的是去‘堵門’而已。
“你過來，”趙雲瀾衝著沈巍勾了勾手指，然後指著火堆邊說：“立刻，麻溜兒的，別惹我發火兒，我要是發起火兒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沈巍驚慌失措地站起，乖乖走向火邊，他一離開，自洞口灌入的風便呼嘯著湧進洞中，揚起火堆下的木灰火星，撲了趙雲瀾一臉。
“呃~~~,咳咳。”趙雲瀾愕然地嗆咳兩聲，本來那一副理直氣壯、奸計得逞的表情便垮了下來。
“你故意的！”趙雲瀾扁著嘴控訴：“剛才點火時風沒那麽大。”
“不點火的時候不怎麽進風，”沈巍不好意思地說：“這裏空曠，熱氣不容易留住，煙氣上行洞口才會進風，我初來時燃過一次火，風把火灰吹得到處都是，後來就沒再用了。”
“你可真算給我笨完了，找點石頭樹枝把洞口堵住行不行？”趙雲瀾撫額。
“裏麵生著火，若把洞口堵住會氣悶的吧，我其實不要緊，我不怕冷。”沈巍抿嘴一笑搖了搖頭。
“堵一半留一半？這服務，我是不是還得給你打五星好評？沈老師，沈教授，算我怕，我怕你冷行了吧。”看著一副理所當然模樣的沈巍，趙雲瀾沉默半晌，柔下了語氣無奈歎道：“別人不拿你當回事，時間久了，你自己也不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沈巍聞言怔怔看著火光焰影中仿佛鍍上一層寶光的昆侖，口中喃喃道：“曾經有人說我是昆侖山巔終年不化的冰雪成精，雪怎麽會怕冷，若不冷便糟了啊。所以，不要緊的。”
“P！”趙雲瀾嗤之以鼻：“哪個混賬東西這麽說你，沈巍，你給我聽好了，你要緊，天上地下數你最要緊。別人的混賬話你不用理，聽他們去放P。你那麽厲害，多顧著點自己，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敢東奔西跑去嘚瑟，以後不相幹的人能救搭把手，不能救也別逞能，這世上有人稀罕你呢。”
沈巍越聽，一雙懵懂的眼睛睜得越大，也越來越亮，趙雲瀾深吸一口氣拍下一記猛料，直視著沈巍雙眸，毫不避諱大聲說：“對，就是我，我稀罕你。”
擲地有聲的宣言在山洞中回蕩，沈巍的目光柔柔軟軟間馥鬱出濃濃的笑意，過了好半晌，他才平靜又堅定地回答：“好。”
這是沈巍今天回出的第三個‘好’，滿心信任托付，一如不諳世事的狼崽將脆弱頸項送至對方手中，無論戲謔調侃還是真情實意，沈巍都不在乎，隻要是昆侖說的，他隻管信就是了。昆侖說稀罕他，就是稀罕他，昆侖不會騙他的，……就算騙了，也隻不過是嬉鬧而已。
夜，還長，趙雲瀾是個吃飽就能睡的大神，嘴痛快了，氣也順了，往大石頭上一躺，嘴裏哼著歌兒，給沈巍留出足夠的鋪位，也不催促，就聞著清爽幹草的氣息有一搭無一搭地晃著腿。
他心想，都說了這麽多，沈教授您老人家好歹總會給我點麵子老老實實睡一覺了吧。真是笨得可以，你獨個擱一邊兒吹著冷風值夜班，那我得多混旦才能睡得著啊！
趙雲瀾知道自家沈教授麵皮薄，也沒刻意裝睡，用外袍蓋過頭頂，一任自己被黑甜鄉召喚而去，想著我都睡著了，這樣你沈大教授是不是就能更自在些了，山河錐那次在農家樂睡通鋪也沒見你扭捏，快爬上來，快爬上來，兩個人擠著還暖和。
可沈巍終究還是沒有如其所願的乖乖睡覺，此刻置身於山腹之中，雖有山巒庇護，天地威壓的影響大幅消減，可沈巍依舊忌憚自身陰氣，他也隻敢忐忑的在火旁坐一會兒，待昆侖氣息平緩下來，才續好火，再次起身走向洞口。
昆侖沒有趕他啊，那就好，他不怕冷，可是在數世曆練中，他知道了很多事，例如，凡人睡覺不能吹冷風，吹冷風是要生病的，生了病要很久才能恢複，有時候病得重了，就再也不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