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116章 省些麻煩
沈巍很想弄清楚，為什麽會有兩位昆侖，直覺告訴他，麵前的人不是偽冒，這就是昆侖，是昆侖沒錯。
隻有昆侖會心疼他，會為他鳴不平，會給他糖吃，會想方設法的靠近他，甚至要抱他，這世上隻有昆侖才會如此對他。
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踉踉蹌蹌地逃到林蔭深處，沈巍隨意揀了一株樹冠茂密，枝幹粗壯的樹木，將自己仿佛正被熔岩灼燒的背脊倚了上去。冰寒陰氣翻卷，將周身那剛剛在篝火前，在昆侖身邊所沾染的一點溫熱之氣驅離。
神筋是認主的，而身為鬼王的沈巍從來不是神筋認可的主人，在漫長歲月的彼此傾軋磨合中，鬼王心中一點殷紅漸趨擴大，血脈之內也多少沾了些許神力金紅的光澤，他可以憑借這微薄的神力作為媒介調用山川之力，但卻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大荒山聖。
曾經在沈三身邊，他因沒能斂盡陰氣而至心愛的人早亡，那個時候有陰氣護體根本沒發現神筋有何不妥。
而今次，當他在昆侖麵前強勢壓製護體陰氣時才知不妥，沒有了陰氣隔絕，神筋仿佛忽然覺察到真正的主人就在近前，震顫躁動不休，幾乎按奈不住的要脫體而去。
沈巍又怎會放任神筋再去禍害昆侖呢，昆侖現在沒了神力、沒了羈絆，更沒了鋪天蓋地令人透不過氣來的責任，他如今在輪回中兜兜轉轉，身前身後不乏肆意熱鬧，這樣就很好。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什麽牽掛、什麽職守，統統不作數的，沈巍就是要讓昆侖恣意飛揚地活過每一世，他不要那些煩人的東西再去打擾昆侖。
神筋的熱度在陰氣衝刷裹纏下漸漸褪去，隨之流逝的還有數日間，與昆侖朝夕相伴中漸漸柔軟下來的深邃眸光。背後依靠的參天大樹轟然倒折，枯葉幹枝零落遍地，沈巍心下嗟歎，這世間本就沒有任何美好的東西該當屬於鬼族，偷來的溫暖終究要盡數還回去，而沉溺過如水柔暖的心，隻會在接踵而至的冰寒中更加難捱，可是為什麽，他卻又甘之如飴呢？
……
趙雲瀾給沈巍留了不少湯羹，還撤掉大塊的柴薪隻用餘火溫著鍋，可他自來不擅廚事，火候也沒那麽容易控製，最後篝火的溫度還是燒幹了湯。
沈巍回來的時候見昆侖坐在火邊打瞌睡便沒叫醒他，輕手輕腳的把鍋碗收拾幹淨，火堆重新填旺，然後就這麽靜靜的隔著篝火，默默注視著那張熟睡的陌生麵容。
是的，陌生。
昆侖每一世的臉都長得不太相似，沈巍尋他也不是憑借相貌，千裏萬裏追尋，尋的從來都是那異於常人的神魂氣息，隻有神魂氣息才是沈巍熟悉至極，並且亙古不變的指引。
天色漸暗，睡得昏天黑地的趙某人也在火影搖曳中漸漸醒轉，可是這世上某些人就是天生注定與斯文雅靜無緣。這才剛剛有些動靜，眼皮還沒等撩起來，趙大睡美人就已經歪倒在地上抱著腿唉唉叫開。
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麻了唄。
趙雲瀾本來沒想睡的，他隻想坐一會兒等等他家害羞的‘小媳婦’，可是怎料一鍋美味蛇羹給他填得太飽了。這人啊，真是你不能有任何一丁丁點期待，懶散到爆的趙某人吃飽了自然禁不住瞌睡蟲、黑甜鄉的誘惑，連個招呼都來不及打就跑周公家裏撒野去了。
出生在現代，不習慣野地裏餐風露宿的趙某人就這麽一覺，把自己睡得腿也麻了、腰也疼了，脖子也落枕了，滾在地上怎麽扭股都尋不到個舒坦的姿勢。
沈巍剛剛安撫好神筋，這個時候他也不方便去查看，隻隔著篝火滿目含憂地看著昆侖，數次想要抬步卻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直到對方腿腳漸漸活動開，麻痛的困擾消減，沈巍這才放下心長出一口氣。
趙雲瀾一手捂著脖子抬頭看見沈巍，立刻滿臉喜色地咧開嘴揮手打招呼，也不知隔著篝火幾步之遙為什麽要使那麽大的力揮手，隻一下便牽動了落枕的脖子，緊接著是一通呲牙咧嘴地哀呼。
“你回來很久啦！”趙雲瀾瞥見篝火上空空如也的架子問：“怎麽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沈巍微微一笑，有些靦腆地低下頭，兜帽下垂，遮住了眸中寒涼。
“睡高了，沒注意太陽下班兒！咱趕緊回去吧，一會兒這裏更冷。”趙雲瀾拍著衣袍上的草葉道。
“回去？”沈巍挑眉問：“聯軍大營嗎？”
沈巍其實從未住過聯軍大營，每次進去都是正事說完拔腿便走，要麽下九幽，要麽去地府，再不濟山林草海也盡能棲身，他從未想過要同凡人住在一處。
“不然呢？”趙雲瀾不明所以的抬頭：“你總不會想露宿吧，咱連帳篷睡袋都沒有。再說，那些人要是找你，找不到怎麽辦，這裏也沒個電話啥的！”
“他們不會找我的。”沈巍篤定地回答。
“哎？為啥？不都指望你救命嗎？”趙雲瀾奇道。
“昆侖當真以為我坐主位那天未有人直言反對，是大家信服、擁戴我嗎？”沈巍用一種略顯涼薄的語氣說：“我可沒有那麽大的威懾力，他們不說話，不過是因為人太多了，誰都不願強出頭與我結怨。”
沈巍說到這裏頓了頓，伸手往火堆裏又丟了一根木柴，歎一口氣繼續道：“聯軍首領之位，無封誥，無傳昭，也不過是大家口頭上鬧著玩兒的，他們尊奉時你便是，他們質疑時你便不是，哪有那許多道理可講。所謂眾望所歸不過鏡花水月，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就連麻龜和浮遊也不能盡控。”
“那照你這麽說，不就是個虛銜了麽，我去，浮遊還有臉跟你吹胡子瞪眼，虛銜也要爭，真把你當打手使喚啦！命都是你救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白眼兒狼。”趙雲瀾憤憤地罵道。
“他們並沒有對我言語不敬，也算不上怠慢，再說，我沒救過浮遊，我救的是曾經夜崇舊部，那些人先前本就不是聯軍所屬，隻因失了統帥才不得不依附聯軍。他們日子過得向來不如意，我幫襯一二略盡些綿薄之力，旁人跟著受惠也沒什麽可計較的。這世上忘恩負義之輩甚多，他們還算不上，也沒必要傷神惱怒。”
沈巍輕輕緩緩地說著寬慰的話，還有些隱情卻不便言明。其實，無論憑九幽鬼族的出身，還是承接來的大荒山聖權柄，世間紛紛擾擾都不是他該去參與的。行走四海八荒，除卻鬼魅精怪作祟傷及無辜需要出手，凡人間那點口角糾葛於他而言又算得了什麽？世人自有世人的活法，他徒勞阻截死亡的腳步，從來不是源於心善，而是為了竟昆侖轉世之人闔眼前的心願。
尊敬也好，算計也罷，值什麽呢？
“你這就不對了，什麽都不計較才慣出他們那些蹬鼻子上臉的窮毛病，要我說挨個綁起來抽一頓，抽完就老實了。”趙雲瀾哼了一聲說。
沈巍失笑：“抽老實了又有何用，他們一樣不會聽我的。強勢得不來人心，那些人在各自族中身份尊崇，說一不二慣了的人又怎甘屈居人下，如今既知我有問鼎之意，自然不會再給我染指中樞的機會，日後他們議事不會再喚我了，也好，省卻許多麻煩。”
“這麽有骨氣？打仗的時候也不叫你嗎？”趙雲瀾才不信那幫廢物點心能這麽光棍兒。
“我還有那麽多部下在聯軍裏，打仗自然不會落下我，到時頂多大慶過來知會一聲罷了，我是說他們商討戰策應對時不會再通稟於我，”沈巍搖頭苦笑道：“我一向不在意權位，從沒提過什麽要求，他們敢請我，也不過打量著我無所求，又是難得的戰力。我猜，他們原本也沒指望我能拿什麽主意，大抵是希望我能主動請纓抗下前陣，可誰知我卻上來就占了尊位，這一下恐怕要唬得他們好些日子寢食難安呢。”
“切，P用都沒有的草包，成天就知道爭權奪利，讓他們睡舒坦了才是老天不開眼呢！”想起聯軍那幾個頭頭腦腦的狡詐嘴臉，趙雲瀾一陣氣悶。
沈巍卻莞爾道：“也不能全算作草包，至少麻龜和浮遊還是有些手段的，不然聯軍也不能同賊酋周旋了那麽久。隻不過他二人格局還是有些小，擔不起重任。索性賊酋手下也沒什麽能人，雙方勢均力敵倒也無需過分擔憂。”
“好，你說不擔憂就不擔憂吧，那咱們兩個要去哪？”趙雲瀾單手托著腮幫子問。
沈巍站起身，掀草灰壓滅篝火，抬手指了一個方向道：“這附近有一處山洞還算幹淨，洞口狹小內裏卻寬敞，我們暫且去那裏歇息吧。”
“山洞，沒別人知道啊？是不是不好找的地方？隔音好不好啊，裏麵說話外麵聽不到那種。”趙雲瀾雙目一亮，在得到沈巍點頭確認後，難掩雀躍地竄起，一邊幫沈巍滅火一邊催促：“那快走快走，其實不用太寬敞，咱們兩個人睡，沒必要那麽矯情，有張床鋪那麽大就夠用，小一點還暖和。兩身衣服加披風，鋪的蓋的全有了……”